《怀璧》窗外有猫

15、第15章 长辈

　　？！

　　孟文远稳了稳心神，定睛看去，原来是知了猴，为了防止脱壳，早早就用开水烫死了。

　　“哇，是知了啊，这个可香了，以前我常烤着吃。”秦昭不由眼睛一亮。

　　赵炎闻言，挑着眉头看了秦昭一眼，在孟文远僵硬的嘴角中，打开了第二个罐子。

　　一堆青绿色的蚂蚱出现在众人眼前，大概为了防止逃脱，全部用油浸着。

　　看着眼前的密密匝匝的绿，孟文远额头青筋直跳。

　　而秦昭又拍了拍手，“蚂蚱我也吃过，油炸相当不错，特别的脆。”

　　赵炎再次打开了第三个罐子，黑黄蚕蛹密密麻麻地摞在罐子里。

　　“这个适合盐焗。”秦昭打了个响指。

　　瞥了眼孟文远发青的脸，赵炎打开第四个罐子时，细细密密的大蚂蚁争先恐后要出来，不过罐口蒙着一层透明油纸，蚂蚁们暂时还冲不来。

　　推开用手遮面、一副不忍直视的孟文远，秦昭凑近瞅了瞅，“这个泡酒最好了，我爹每年都要泡一罐儿。”

　　他语气之诚恳，以致于赵炎都愣了一会儿。

　　在秦昭和虞兰珠之间打量了几回后，才若有所思地打开了第五个罐子。

　　这回秦昭也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虞兰珠，“蜘蛛也能吃嘛？！”

　　虞兰珠还未动作，赵炎就抢先道：“当然，表姐每年都要给我做上两三回。”

　　见众人神色震惊，宁婕笑着解释，“我家珠珠就是吃腻了寻常菜式，所以才喜欢研究新花样儿，反正她有钱，可着劲儿折腾，什么鲜藕炖鸭子、肉馅羊肚、鸡血炖饭、糯米酒酿鲶鱼、鱼目芝麻汤圆，各种奇怪的搭配都有，今天的知了、蚂蚱、蚕蛹、蚂蚁、蜘蛛都算是平庸花样儿了。”

　　夏无忌这个臭不要脸的，就知道翻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

　　既然非得吃兰珠做的菜，那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诸位莫怕，我舅舅曾远征安南，说当地流行吃全虫宴，他就吃过数回，曾评价风味别致。”像是为了打消众人的顾虑，赵炎搬出了安南当地人民吃全虫宴的习俗：“安南的全虫宴，我虽没吃过，但是表姐的厨艺，我敢夸口，绝对不比安南差。”

　　他这话并没有任何违心之处，表姐虽然做菜不走寻常路，味道也是千奇百怪，但是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儿，几日不吃就想得慌。

　　家里的厨子还真做不出那个味道。

　　思及此处，赵炎看五个罐子的目光，蓦然火热了起来。

　　虽然有些收拾夏无忌的意思，但见到赵炎垂涎欲滴的模样儿，宁婕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虞兰珠的口味还不至于这般重，只是和赵炎常年不睦，为了跟他斗法，故意选些乱七八糟的搭配和食材捉弄于他。

　　不过虞兰珠在火候掌握方面确实老道，生一分则腥，熟一分则老。

　　比当今御膳房的大厨惶不多让，只是所用食材太过古怪。

　　做出来的东西，除了赵炎喜欢得紧，其他人顶多猎奇地试一试。

　　说不上难吃，但也绝对说不上好吃。

　　哪知赵炎的口味异于常人，偏偏对这些常人难以接受的黑暗料理情有独钟。

　　此时孟文远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为了菜色，愣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虞姑娘的口味儿真是不同凡响啊。”

　　面对孟文远叹为观止的佩服，虞兰珠也从无奈中回过神来，“吃个新奇罢了。”

　　说到底，表姐也不过以为她受了委屈，给她出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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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木已成舟，虞兰珠还真把五罐儿虫子作为了主菜。

　　这虫宴要做的好，最重要的就是油和火到位。

　　虞兰珠本来就有经验，天生又对火候敏感，用知了、蚂蚱、蚕蛹、蚂蚁、蜘蛛做得几道菜，闻着还真有股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儿。

　　只是没吃过的人，心理上还是难以接受。

　　面对密密麻麻的虫子，夏无焉就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当场厥过去。

　　死胖子就是虚伪，不想做就直说，何必如此糟践人！

　　宁婕看不得夏无焉大惊小怪的模样，当即夹了一个知了猴放入了嘴中，“吃不得就别吃，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妹妹之所以下厨，是为了答谢你哥哥的救命之恩，而不是你夏姑娘的。”

　　要不是夏无忌挟恩图报，他们也配让兰珠为他们洗手做羹！

　　“哼。”夏无焉冷笑两声，对于虞兰珠，她的确敢怒不敢言，要是真的惹恼了虞兰珠，燕王妃是真的不会手软。

　　可对于宁婕，她才没有半点顾忌。

　　燕王对她爹的倚重，不比宁绪轻。

　　正想好好和宁婕掰扯，只是在看到门口的人影时，到嘴的话顿时变成了，“是无焉不好，让大家扫兴了。”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夏家跟王家本就有旧恨，自从张九娘一事之后，那更是连宁家也恨上了。

　　大人之间因同在燕王手下供事，心中即便在恨，面上倒是一团和气。

　　小辈们之间，就不同了。

　　夏无忌跟宁婺见面就打，夏无焉跟宁婕遇到就吵。

　　夏家从文，宁家从武。

　　因此往往宁婺这头打得夏无忌鼻青脸肿，宁婕那头就被夏无焉怼的灰头土脸儿。

　　一句话，在吵架方面，宁婕就没赢过夏无焉。

　　见夏无焉不战自败，宁婕当即就警惕起来。

　　正怀疑夏无焉的意图时，只见虞兰珠面无表情地往她背后的门口方向指了指。

　　宁婕回头望去，当即起身行礼，“燕王殿下、孟侯爷金安。”

　　说完又轻轻对赵沉身后的中年男子喊了一声“爹。”

　　中年男子正是宁绪，他身量高挑，看似相比燕王赵沉显得单薄了些，但是他确实地地道道的练家子，哪怕年近四十，身手在燕王府中依旧称得上第一人，多年来一直担任着燕王的贴身护卫。

　　此时桌上另外七个年轻人也全都站了起来，恭敬地向门口几个长辈问安。

　　随意地对他们摆了摆手后，赵沉走到了他们的跟前，看向了夏无焉和宁婕，“你跟婕姐儿又拌嘴了？”

　　“燕王殿下让您见笑了，这次是我不好。”夏无焉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通，“虞姑娘为答谢哥哥，特地为我们做了几道拿手好菜，我心底很是感激，只是我天生害怕虫子，辜负了虞姑娘的美意，也扫了大家的兴。”

　　赵沉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桌子上的几道虫菜，“其实虫子吃着还不错，本王记得当年迎击北顺残兵的时候，曾在沙漠里迷了路，水粮尽断之后，本王跟一众将士就靠生吃岩蝎才撑到了援兵来救。”

　　夏无焉闻言，忍不住咬了咬唇。

　　大哥还不信，殿下这话明显就偏着虞兰珠，还找个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

　　一旁的宁绪则笑着道：“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殿下定会洪福齐天。”

　　赵沉不置可否地看向了淮安侯，“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子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淮安侯原本陪笑的脸立刻僵住了，内心不由暗暗叫苦。

　　天子，上天之子，只有皇帝才能称得上洪福齐天。

　　这是要他表态啊。

　　燕王虽然雄才大略，可毕竟只有燕北一隅，对上富有九州之地的圣上，赢面儿实在太小。

　　燕王妃的嫡亲哥哥魏国公都迫不及待地跟燕王划清了界限，他一个小小淮安侯又岂能把阖族上下搭进去？

　　淮安侯打了个哈哈，“后事不可知，现在倒是可以忆苦思甜一番，刚好我们三个还未用饭，不若尝尝兰珠的手艺。”

　　说罢，便笑眯眯地看向了虞兰珠，“兰珠，不知可否肯赏我们三把老骨头一个薄面儿。”

　　无须过问赵沉的意思，淮安侯直接做了决定。

　　他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从赵沉跟夏无焉搭话，他就知道赵沉想和年轻人相处一下。

　　只是刚刚在说到老骨头时，好像听到赵沉冷哼了一声儿。

　　淮安侯觑向赵沉，发现他神色如常。

　　可是他自认没有听错，心下不由疑惑起来。

　　赵沉长相本就老成，经常被人误认为是他的同龄人，也没见他计较过啊。

　　淮安侯眼睛微闪，当目光不经意扫到恍若故人的夏无焉时，脑海中宛如被一道闪电劈过。

　　他说赵沉一头到头忙着造反，怎么忽然有闲心搭理一帮纨绔子弟呢。

　　这老小子原来打着老牛吃嫩草的主意。

　　赵沉虽然比他小了近十来岁，可比起眼前的小年轻们，也确实不年轻了，当得起“老牛”二字。

　　正当淮安侯满心腹诽赵沉时，虞兰珠看了看宁绪，侧身让出了一个位子。

　　其他七人也主动谦让出了位子。

　　赵沉拦住了几人，“这桌子本来就宽敞，再加上三张椅子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