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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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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
沈沐翻转着烤板上的食材,在韭菜、莲花白上撒上辣椒继续在炭火上熏烤。
周佳琢拿起夹板,一同翻烤起食材。烟火顺着风飘向河流,热闹与宁静在一瞬间合为一体。
“我们来玩你演我猜,十局七胜。输的喝橙汁。”
头顶帐篷的灯光打在女孩的发丝上。沈沐看着面前的女孩,手还在杯壁上摩挲眼神却盯得自己发烫。
演奏声逐渐变得平缓,鼓点减少贝斯也变得柔和。间奏中,沈沐双手张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佳琢用手机打开软件找好选词的模板,看好词后把手机放在桌上计时。
一个词一分钟,沈沐看着周佳琢脸上的表情在看到词的一瞬间发生的转变,看到她将手机放下后用手指了指我和她。
握着夹板的手依然在尽心尽力地烤肉,烤好的肉分别被放在烧烤架的最边上和周佳琢的碗里。
似是看沈沐太久没有反应,周佳琢换了一种描述方法。她拿起桌上两个人的碗,将沈沐的那份举高。
“少年?”
沈沐的声音和倒计时的铃声几乎同时响起,周佳琢撇了撇嘴夹了片碗里烤好的小瓜。
“好吧,这个算你过。”
将塑料碗放回原位,周佳琢拿起桌上的手机划到下一个词语。
刚想离开,她突然想起刚刚拿起的碗。
“你别光顾着烤,吃点先。”
她拿起夹板,夹了块排骨放进沈沐的碗里。
一局一局的过去,最终沈沐以六胜光荣地输掉了比赛。
杯中的橙汁还冒着些小气泡,沈沐举起水杯一饮而尽。
女孩的头发如今已经扎起,脖颈裸露在空气中侧着脸望着河流,骨骼分明。
耳后的碎发随意地随风飘动,沈沐从店家那拿来了条毯子给周佳琢披上。
接过毯子时,周佳琢的视线不再看向海面上喧闹的人群而是抬头看向他。
虽是笑着的,但眼神却不含笑意,显得有些空洞与落寞。
顺着视线变化的地方看去,小船上一家三口正被河流里的陡坡跌落而紧紧依靠。滋水枪从远处倾落淋入他们的小船里,“大雨”落下父母将小女孩护在怀中笑得开心。
炭火此刻已经不再烧得旺盛了,边上没来得及吃的烧烤也已经透着些冷意。沈沐回到位置上坐下,调整了一下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
“走吧女主角,我们去漂流。”
起点离烧烤摊还是有一段距离。路两旁,各色的灯光从草丛里照到路中央。
眼睛有些酸涩,周佳琢仰着头任凭晚风刮在眼周催促泪水。
这么多年以来,还是没有办法习惯黑夜里孤身一人的生活。
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柜子发出吱吖声的恐惧以及外边偶尔传来的欢笑声刺激着她的肌肤,穿过坚硬的保护壳扎破里面的软肉。
朋友当然能驱散孤单。但当大家都为各自的事情而忙碌时,无力的疲惫感又在黑夜里将她包围。
青春时期的女孩并不知道人生就是一场不断离别的旅程。那些一同拥有过美好记忆的人大多都会离去,只剩记忆成为心中柔软的部分。
不知道孤独是人生的常态,那些海浪的低吟、拍打寂静却是最真实的声音。
人的情感会随着时间、距离、猜忌以及各种外界的干扰而消退。只有路程一致,才能永远一起。
可她只想抓住当下的快乐,不在乎未来却贪心的期待未来。
她想起小些时候,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并不是这样的。
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但他们还是会轮流地来学校接自己回家。放假时也会抽出时间和自己去周边散散心。偶尔在草丛里摆起毯子野营、在溪流边支起帐篷烧烤......
但好像也没有什么突然的变故,大家的距离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越来越远。
心不在焉地走到了挑选救生衣的地方,期间要不是沈沐拉着还差点撞上了一同向前走的人。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了身边人的不对劲。或许是沉默的现在、或许是递毯子时的落寞又或许更早。
他不知道她难过的具体原因,只能猜测是家庭之间的矛盾。但在看到身旁人长时间的失神时,又觉得不该只因如此。
他将救生衣取下来递给她,将衣服穿好后两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上了小船。
小船随海浪而动,上上下下但也还算平稳。
慢慢地,两人适应了水波的起伏,放松地坐在船边。
“在想什么?”
两侧不断有船只经过,并不陡峭的路段里人们交谈的声音传入又消失。
沈沐看着靠在隔开座位支柱上的周佳琢,带着笑语气温柔。
周佳琢低头,海浪流过的声音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她看到沈沐双脚鞋带的蝴蝶结扎得并不相似,看到他一边的裤脚有些微微上翘。
突然间,沈沐听到周佳琢的声音传来,与越来越近的喧嚣重叠。
“在想我们什么时候会分开。”
舞台上的乐队正唱着悲伤的苦情歌,女声悠扬婉转回忆着过往的时光。沈沐突然有些沉默,咫尺间的距离此刻却显得有些遥远。
他想告诉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但他毕竟不是时间的观测者无法预言三年后两人会各自奔向哪去。
他不想去强迫她在这三年间和他一样,也不能去这样做。他只能告诉自己来回的距离只是一张飞机票的差距。
他盯着眼前的人,好像今夜就是自己能看见她的最后一夜一般。
两人离唱台越来越近,海浪的漂流声已经不太能听见。周佳琢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时也正好听到了他的回答
“即便我们会有分开的一天,但男女主角也终会相聚。”
舞台光来回扫射着湖面的不同地方。散乱的灯光照到沈沐身上,却让人感觉是专门为他打的聚光一般。
“小心!”
沈沐猛地上前护住周佳琢,下跌的湖面让小船超前倾去。受重的不平差点让两人翻船。
激流之下,背对着前方没来得及反应的周佳琢脑袋后倾时,突然被沈沐拉住。双手环住他的肩膀,腰的两侧衣物若有若无地触碰却仅仅只是衣物的触碰。
沈沐拉着周佳琢,在确定她已经坐稳后将手依靠在她两侧的皮艇上。
不是俯身,周佳琢低头看着跪在皮艇上的沈沐握着肩膀的两只手却突然闭了起来。
手指还在扣着掌心,头顶却突然被衣服罩起。紧接着,洒落的雨水透过布料淋湿庇护中的人们。
小船摇摇晃晃,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沈沐看着面前的人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晚风吹着被淋湿衣服愈发寒冷,但岸边的灯火一丝不减最初。上船前拿的毯子已然湿透,只能放在脚边任水将它在水里浸泡。
视线在水雾中有些模糊,再次睁开眼睛时沈沐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水面迎来短暂的平静,倒影一点一点地随风扬起。周佳琢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感觉乐队开大了混响,人声更加悠远不可寻觅。但贝斯的声音又猛烈地撞击着这片场地,在现实与幻境中撕扯。
方才下跌的陡坡处,依旧在故意捉弄着顺水而流的船只,但尖叫与欢笑却同时在此处发生。
现实本就是幻境,四处都是映出你模样的镜子。后方无可预知,但打碎玻璃的那一刻我们依然有权利选择对未知保持探索与快乐。
她回头看了一眼水面,下一处激流离他们还有些距离。回过头,她看见沈沐的头发被风吹起。恍然间,才想起嘴边的发丝。
“刚才,谢谢啊。”
“没事。”沈沐用手摸了摸被淋湿的头发,水珠蹭得皮肤发痒。
将手撑着皮艇,一下一下地打着接触的地方。分吹过,他突然想起面前的人现在好像只穿了一件衬衫。
“失策了,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大的。”
他慢慢地朝周佳琢身旁靠近,坐到风起的那面。
“其实也还好。”
水珠在风中渐渐干涸,周佳琢吸了吸鼻子看向燥热的舞台。
舞台上的人穿着吊带、无袖衬衫,一首又一首地演奏着。他看着周佳琢的侧脸,发现眼角处隐约有泪水流过的痕迹。
“我带了衣服,在包里。等下我们回烧烤店拿包就可以直接去洗浴的地方换了。”沈沐开口,语句见却有些词不达意。
小船颠簸了一下,周围的水流声开始变得急湍。又是一个下跌的地方,两人紧紧地抓着扶杆。小船虽有些失重但也不至于侧翻。
过了这道湾,整个漂流也就没有了所谓惊险的地方。所行的水流都平稳的一直流向终点。
沈沐松开握着的船杆,看似随意地放在了大腿的两侧来回摩挲。歌声越来越远,他盯着沉默的周佳琢,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停止了两手的动作。
“虽然哥热情开朗,不太容易忧愁感伤。但如果你要是难过了、伤心了,你可以跟哥说说。”顿了顿,沈沐用手摸了两下人中,有些不好意思。
“哥永远会在你身边。”
河流两岸,虽然里喧嚣之处越来越远,但人们的高声欢笑仍在、乐队的演出仍在、周围小船上不止的交谈仍在。
或许我们可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关心但我们仍愿意去展示这份爱,哪怕是以最撇脚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