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解证明题》把酒林风

49、番外二

　　军训之后，江蔚才发现他们俩畅想的所有都是无法实现的！
　　两人的课表无比一致，一致地满课。
　　满满当当的课表让江蔚觉得自己重返高中，学费是一点也没白交。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把晚上九点到十点空出来。
　　雷打不动的晚上一小时见面时间是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并肩学习让他们回味高中同桌时并肩奋斗的感觉。
　　一起踏进图书馆，忙碌凌乱的大学生活总能在这一刻按下减速键，浮躁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
　　并肩作战的爱情是最美好的。
　　然而这样有点小美好的日子并不能维持很长时间。
　　江蔚为了保研，大二便进了实验室，做肿瘤细胞方面的课题，虽然只是导师的子课题，但她依然希望能在本科期间发sci。
　　同在大二伊始，周予行也在班主任的推荐下进了一位教授关于折叠翼飞行器研究的项目组。
　　忙上加忙的日子，两人变成在谈一场相隔十分钟脚程的异地恋。
　　临近大二第一学期期末的日子，江蔚忙得焦头烂额，每天过着教室、实验室、饭堂、宿舍四点一线的生活。
　　那天周日，她又在实验室待了一整天，离开实验室的时候脑子就像一滩浆糊，现在她不想看到任何一个数字或者文字，甚至坐电梯连楼层的按钮都不想触碰。
　　她在心里直骂——什么狗屁日子，还能不能活着毕业了。
　　真的太累了。
　　晃晃悠悠走到宿舍楼下看到了一对对情侣在楼下拥抱或者亲吻，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很多天没和周予行视频了。
　　可能她自己又已读忘回，前段日子经常发生这种状况。
　　江蔚在内疚中打开和周予行的聊天页面。
　　上一次聊天还停留在上周，周予行在问自己周末要不要看科技展，她回了一句“过几天就有空了，要是展没结束就去，”
　　然后周予行回她说：“等你，很想见你。”
　　江蔚也回了“想你。”
　　很简短，因为当时在开组会，她没来得及多看便回了。现在再看，总觉得自己忽略他太久了。
　　但是，他居然也不来找她，也是有点过分的。
　　江蔚想，周予行想见自己怕不是哄骗自己的。
　　此时，她心里不仅有一点内疚，还有一点点生气
　　更多的是今天在破培养皿那里受的委屈。
　　江蔚动了动手指，敲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好想好想你了。”
　　发送之后，她便坐宿舍楼下的石椅子上坐下了，整个背靠在椅背上，头向后垂着，眼睛呆呆地研究起黑漆漆的天空。
　　这一刻她终于是放松的，脑子里全是周予行的模样。
　　真的很想他了。
　　手机收到了信息，小范围地照亮了周围。
　　江蔚拿起一看，是周予行的电话。
　　两人同时听到一声“喂。”
　　随后都笑了起来。
　　“好想你，很想很想。”江蔚先开口：“对不起，都好久没和你说话了。”
　　“我也是，我也很想你，我也很抱歉，忙昏头了，说好的看展结果忙忘了。”
　　“没关系啊，放假就去看。”
　　周予行看了眼时间问：“嗯，在实验室？”
　　“在宿舍楼下，想吹吹风。”江蔚感觉到周予行似乎在确认什么，又补充道：“今天的实验进行得顺利，便早点回来。”
　　接着她便听见话筒另一头的人在说：“蔚蔚，我在你学校门口。
　　原来是这样啊。
　　“我马上出来。”
　　周予行从她的声音可以听出来，自己的到来让她很高兴。
　　看来真的很想了。
　　于是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被设计勒紧的自己终于松了口气。
　　江蔚连跑带走，四分钟不到就跑到了学校大门。
　　她看见大门左边的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是站定后细看一会儿又觉得有些陌生，怎么一周没见，便瘦了。
　　他在项目组一定也不容易吧。
　　周予行也发现了她，以为她认不出来，便向她招了招手。
　　只见江蔚向自己跑来，冲进自己怀里，腰被她的双手紧紧抱住了。
　　“让我抱一会儿。”
　　周予行听见怀里闷闷的声音。
　　“怎么了？”周予行问。
　　“你都瘦了，你导师是不是苛刻你了?还是你的组员们欺负你？还是因为我忘了你好多天。对不起嘛，前段时间我细胞养不好，我承认对它的关注过多了，你不要吃醋，我还是最最最最最喜欢你的。”
　　周予行一只手也把她往怀里揽，另一只手顺着她柔软的长发抚了抚。
　　“我都知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很久没这么抱抱我们蔚蔚了。”周予行顿了顿，又说：“我也很想你。”
　　抱了有一会儿，但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蔚松开了一点力度，却发现周予行还在紧紧抱着自己，他的脑袋依然靠在自己肩上，她还能感受到他轻微的呼吸扫在自己的锁骨上。
　　一切都在告诉自己，他的状况也很糟糕。
　　周予行也察觉到后背的双手松了些力度，“再抱一会儿，让我充充电好吗？”
　　江蔚轻轻的“嗯”了一声，手放在周予行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只珍贵的猫。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江蔚知道他们有些事情需要保密，便先问他能不能说。
　　江蔚等了许久，才听见周予行说：“我的模型出了点问题。”
　　“我的设计改了十六版，前天第十六版终于把问题解决了，但是我导师不太满意。其实静下心来检查，我也不满意我的最终版，太急于求成了。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每天面对毫无进展的设计，我是不是一开始就是错的，还是我的基础功课本就不踏实... ...沉心思考好像越来越难了... ...”
　　“蔚蔚，我该怎么办... ...我好累啊，蔚蔚。”
　　江蔚很明白他的压力和焦虑，就好像前段时间她培养的肿瘤细胞增值得跟赶乌龟上山似的，一不小心还全挂了。
　　那种踏步不前的压迫感，那种手足失措的无力感，和农民忙活了一年结果一场台风把菜全拔了无异。
　　“这什么破书啊，读起来这么费命。”江蔚连同自己的憎恨一起怒喝该死的科研生活。
　　“但是你想想你之前的实验，其实都不是循序渐进的，或许我们研究了很多天都还是毫无进展，或许某一天突然就能往前进三步，科研是随时突变型进展的。说不定你设计上的问题某一天内就解决了，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在呢。”
　　科研就是有时十分耕耘一分收获，有时一分耕耘三分收获，平稳心态是最重要的。
　　这也是江蔚近日才悟出来。
　　随着说话的声音，江蔚的手从周予行的后背挪到了他脖颈的位置。
　　他的脖颈有些凉。
　　京州一月的风确实很冽。
　　“是不是在外面待太久了？”两人都松开了彼此。
　　“太冷了吗？”周予行回问。
　　周予行把江蔚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口袋内侧是一层摇粒绒，很软也暖暖的。
　　“不是我，是你，穿的也不少，怎么脖子这么冰。”江蔚的手从他的口袋中伸出来，解开自己的围巾，围在了周予行脖子上。
　　周予行没有说话，只是把眉眼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江蔚身上。
　　其实脖子这么冰，是因为在风里站了快一个小时。
　　从优化设计过程中出现问题以来，周予行的压力都特别大，再加上这段时间正逢期末，他一度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科研能力，以至于找不到解决办法，一直在拖团队的后腿；
　　怀疑自己适不适合做科研，甚至怀疑当初填这个志愿是不是正确的；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知识体系是否一开始便存在遗漏和错误... ...
　　这一切就像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睡不着也吃不下，唯一想的便是江蔚。
　　可是江蔚和自己都是同时兼顾科研和课程的，这种关头，实在不能打扰她。所以呢，周予行给自己想了个办法。
　　他每天晚上都找一个时间出来散步，从华复一直走到人医大，舍不得回去的时候就在人医大门口待一会。
　　站在这或者坐在附近，周予行都会想一想江蔚在经过校门口的时候会做些什么，或者自己能走运地遇到她，但不太可能，她现在应该是在实验室或者在自习。
　　周予行见她给自己为好了围巾，又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他突然发现，“这条围巾和我之前的某一条很像？”
　　“这就是你的呀，高中的时候，那天我没戴围巾，你给我的。”说罢，缓了缓，江蔚又解释道：“就像你在我旁边。”
　　“其实我在做实验的时候，写作业的时候，听课的时候会一小小小会儿小差，在想你。”江蔚用手指比划出那恰当的一小小小会儿，“我们在一起不是只由你付出的，我在的呢。想要充充电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我立马跑过去，好不好？”
　　“好，听你的。”周予行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江蔚的手。
　　随后又掏出自己捂热的手轻放到了江蔚的脖子上。
　　江蔚感受到来自周予行的暖意。
　　周予行见进校的人愈发多了起来，便提醒“是不是该到门禁时间了？”
　　江蔚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
　　“回去吧。”
　　“那你也回去吧。”
　　“我看着你回了，我便回去。”
　　“好。”
　　眼看着江蔚转头要走，周予行便叫住她，“蔚蔚。”
　　江蔚回头，又见他走近了一步，“可否充点新能源电？”
　　他明明笑得皎洁，江蔚却觉得有些狡黠。
　　江蔚无奈地叉着腰朝他笑，仿佛在说“惯会得寸进尺的”，但是她喜欢。
　　只见她一只手轻靠在周予行的手臂上，微微踮着脚在周予行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好像有一缕香飘过，却又捕捉不了。
　　周予行想去扶着那只手的肘部，却发现眼前人已是“宛在水中央”。
　　再次觅取到她的脸时，已在几米外。她正进校门，甜甜地地向自己莞尔，用嘴型说“晚安”。
　　周予行猜想，她实际上想说的大概是“奸计得逞了。”
　　论狡猾，其实他们俩是半斤八两。
　　周予行忍俊不禁，低下了头，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痴汉。
　　今天应该能有个好梦，而明天应该有个好心情继续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