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的套路笔记》尧里泽

96、Bishop&Rock，Part74

　　梁唯已经无力维持平和，几乎是生拉硬拽地送丘果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顺着门板滑落在地，无声无息地落下眼泪。
　　怎么办？万一中年男人找过来，梁亦松同意对方带她离开，她要怎么办？
　　为什么要去那个商场呢？非得今天买衣服不可吗？若是事发，她这辈子都买不起那些昂贵的衣服了！

　　6岁之前，梁唯住在乡下，她的卧室常年漏风，旁边有一个猪圈，即便到现在，她仍旧记得那股浓重的恶臭味。
　　梁唯叫外婆的泼妇天天骂她是赔钱货，要把她送去邻村换老男人家的彩礼。
　　6岁的孩子，早早明白什么是绝望，日复一日的劳作，喂猪、洗衣服、做饭，她营养不良根本够不到灶台。
　　某一天，狂风暴雨的日子，她本以为晚上又要淋雨受冻，谁知道一进院子看到了梁亦松。

　　梁亦松穿着干净的白衬衣，眉眼温润秀雅，与这片肮脏格格不入。
　　梁唯本能地想往外跑，她下山跌了一跤，浑身都是泥水，狼狈并不堪。
　　慌神之际，肩头的竹篮被取下，而她被梁亦松抱起来，她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心想我把他的白衬衣弄脏了，老太婆不会打死她吧？
　　她四处去找，最角落里，平日里嚣张的老女人低眉顺目，见她望过来，硬是挤出一脸老菊花。

　　当天夜里，梁亦松带梁唯回家，好大的房子，好大的床，她居然拥有自己的卧室，不漏风不滴雨，还有淡淡的清香。
　　浴缸的水温柔又暖和，令她昏昏欲睡，梁亦松为她吹干头发，哄着她叫“爸爸”，如此轻松，她便得到一个灿烂的微笑，和一句宠溺的夸赞“我女儿好棒”。
　　14岁，梁唯来例假，她比较晚熟，梁亦松带她去吃大餐庆祝，并允许她喝一点酒。
　　两周之后，梁亦松睡进她的房间，她觉得不对，别的爸爸似乎不这样，但她害怕梁亦松不高兴，她真的不愿再被送回去了。

　　这两年，梁亦松的宠爱不再专属于梁唯，学姐、学妹……形形色色的女人，全部都跑来跟她争抢父爱。
　　梁唯好嫉妒，她想要梁亦松专注于她，可是一个接一个，好累啊。
　　于是她和那些混混认识了，他们肆无忌惮，无拘无束，而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所有人的仰慕。
　　她停止回念过往，擦干净眼泪，慢慢踱步至餐桌前，伫立着吃掉一整盘油焖大虾。

　　良久，梁唯去卫生间洗手，查好验DNA需要的东西，翻出一次性的分装袋，还有消过毒的针和塑料管。
　　梁亦松仍旧躺在地板上，她取下梁亦松的毛发，以及指尖的几滴血。
　　回卧室整理好，又出来扶梁亦松，梁亦松滚进柔软的被窝，皱起的眉峰渐渐舒展。
　　梁唯盯着他，脱掉所有的衣服，爬上床，爸爸，我爱你，你不能抛下我。

　　……
　　丘果在附近公厕换回衣服，坐公交车回龙湾别墅，等喇叭报“电视台”，才惊觉自己坐过站。
　　她匆忙下车，脑中依然是“眼睛”两个字，晃神之间，已走到福安苑门口。
　　忽然，有人抱住她，太过熟悉的冷香，她回眸浅笑，“朵朵。”
　　巴朵掐住丘果的脸，“叫你好几声，在琢磨什么？”

　　丘果刚想回答，手机响了，她迅速地接起来，“爸爸？”
　　楚致行的声音很冷，“你去福安苑做什么？”
　　丘果软绵绵地回答，“朵朵让我来吃饭，秦孙一住在福安苑。”
　　楚致行冷哼，“不止吧，还有你哥哥！”

　　丘果慢吞吞，“嗯，是，那我现在回去吧。”
　　听她这么乖，楚致行放软语调，“吃完饭赶紧回来。”
　　巴朵在旁边翻个白眼，“楚氏的舆论不控住了吗？老男人更年期到了？”
　　丘果收起手机，挽住她的胳膊，笑着哄人，“今天吃什么？”
　　巴朵从善如流，“泰国菜，我们买了螃蟹，给你做咖喱蟹。”

　　回到家，秦孙一和段格安去厨房忙碌，丘果踟蹰片刻，仍旧没办法放下“眼睛”。
　　她跑进厨房，扒拉着门，小心试探，“他们能上楼吗？”
　　段格安回眸，“怎么了？过来。”
　　丘果走过去，钻进男人的臂弯，面对面环住他的腰，“我想去对门，有事，急事，也不急。”
　　秦孙一接话，“去吧，他们上不来。”
　　他瞄一眼切成等长条的辣椒，“段格安，你也滚蛋吧，烦死了！”

　　原本在整理资料的巴朵一听丘果去隔壁，立刻跳起来表示也要去看看，她想更多地了解丘果，不愿放过每一次走近她的机会。
　　恢复记忆不久，丘果偷偷来过一次，不过没有进来，她害怕被楚致行发现。
　　后来，她怂恿关芯在这买房，每次来关芯家都会上楼来看看，只是在门口，不敢进去。

　　丘果摸出钥匙，手指不住的哆嗦，段格安察觉，“要我帮忙吗？”
　　丘果毫不犹豫，“嗯。”
　　段格安接过钥匙打开门，尘土扑面而来，三个人被呛得咳嗽。
　　段格安先进去，脚步踩碎地板上厚重的灰尘，丘果后退一步躲在巴朵身后，巴朵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步入这座旧屋，实则是她曾“即将”入住的新家。

　　黑色的软皮沙发是林苼和丘果最爱，坐垫非常宽又软，她们一人一头躺在上面看书，刚刚好。
　　原本开放式的厨房被封起来，丘大伟认为油烟容易弄脏客厅，厨具完全按照“丘主厨”的喜好来，清一色的军绿色。
　　正对着落地窗的墙面，有一幅很大的水彩画，上面是他们一家三口，丘果和林苼某个暑假的创作。
　　一个个小小的惊喜组成他们的家，而他们却从未在里面住过一天。

　　丘果不敢多看，怕自己哭出来，跑去书房，在最里面的柜子翻出相册。
　　丘大伟特别喜欢拍照片，整理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标注了具体的拍摄日期。
　　丘果很快找到丘晟和他们一家的合照，巴朵和段格安走过来蹲下跟她一起看。
　　丘大伟英武高大，笑容阳光，单单透过照片就能想到他是个多么明朗的大男人。
　　林苼依偎在他怀里，神色略清冷，但眉宇间尽是安逸的幸福。

　　巴朵点一下左侧的年轻男孩，“这是你小叔叔？跟丘曦一点也不像。”
　　丘果解释，“其实很像，脸型、眼睛，不过我小叔叔的眼神温纯，不像丘曦满眼的功利。”
　　巴朵凑近一点，“你小叔叔和你妈有点像，眼型真的很像。”
　　丘果转向巴朵，“你看我和我小叔叔的眼睛像吗？”
　　段格安先一步接话，“很像，几乎一样，梁亦松说什么了？”

　　丘果捋清思路，“他喝醉酒提到我的眼睛，很像之类的话，我唯一能联想到的人只有小叔。”
　　她稍一顿，“晋恒说梁亦松恨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个无利不往的人，不可能为死人得罪我。”
　　巴朵无不认同，“你好歹是楚氏的股东，手持8%的股份，他只敢私底下搞小动作，明面上还在讨好你，就知道他顾忌着呢。”
　　丘果点头，“所以啊，他折腾的理由很简单，我的眼睛很像小叔，他做贼心虚，希望我能自己离开。”

　　巴朵翻白眼，“神经病！”
　　丘果合上相册，“小叔对他很好，他家里很穷，高中、大学全靠小叔和我爸资助，他的资质根本不够格进实验室，但是小叔还是破格录用了他。”
　　巴朵不屑，“升米恩斗米仇，下作至极！”

　　段格安在翻另一本相册，时间是丘果14岁那年，百合花旁的大片草地，母女俩窝在一起笑得乐不可支。
　　林阿姨真的很美，仅一个侧颜便清丽出尘，与段晚宁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月色与烈阳，楚致行一个都配不起。
　　忽然，他的指尖停住，这块灰棕色的皮革，好眼熟啊，在哪见过呢？

　　丘果锤锤酸软的小腿，余光瞥见段格安脸上的困惑，“怎么啦？”
　　段格安拿照片过去，“这是在做什么？”
　　丘果眯眼，回忆许久，“不记得，有问题？”
　　段格安刚想说话，丘果的手机再度响起，是赵凤雏，“果果，楚总朋友送来螃蟹，他让你回来吃饭。”
　　丘果没拒绝，“好，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丘果对着照片拍照，“我回去仔细想想。”
　　段格安提醒，“那块皮革，剪刀，你们在做什么。”
　　他摸出钥匙，“这个你……”
　　丘果急匆匆地往外跑，“你拿着吧，收起来。”
　　巴朵愤愤不平，“楚致行就是个神经病！”

　　……
　　一晃眼，周一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蒋星星拦住背包回家的乔楠和梁唯。
　　梁唯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她今早装病请假，偷偷跑去DNA检测机构提交申请，同时办理加急，最早明天下午能出结果。
　　等待的时间，分分秒秒尽是忐忑，恐惧好像即将爆发的活火山，看似平静如常，实则热浪汹涌。
　　她努力压下焦躁，平和地询问，“有事吗？”

　　蒋星星一言不发，一把抢过梁唯的书包，扯开拉链，倒出里面的东西。
　　书本和笔袋“哗哗啦啦”落地，梁唯不由攥紧拳头，声调失控地尖锐，“你干什么？”
　　体委往前走两步，想要帮忙，却被檀生拉住，“我不是跟你说过，她在酒吧……”
　　檀生的音量不高不低，恰恰好钻进梁唯的耳朵，她的身体猛然一震，下意识地四处逡巡一圈，没有异样的审视和探究，对，这里有三个人呢。

　　后知后觉，梁唯抚摸发痛的心口，檀生的态度在她预料之中。然而，不管做过多少次心理建设，还是会非常的难受。
　　她真的喜欢檀生，那是她幻想中的，独属于她的，干干净净的未来，但现在，她只有梁亦松了。
　　蒋星星翻遍梁唯的书包，没有找到丢失的手机，转身一把抓住想跑的乔楠。
　　乔楠虎着脸不愿意，蒋星星可不惯着她，一言不发地扬起拳头，砸在那大大的脑袋上。

　　瞬间，喧闹的教室一片安静，议论的碎碎念自此消失，说是噤若寒蝉也不为过，大家默契十足地想起林佳那张破碎的脸。
　　乔楠懵掉，任由蒋星星扯下书包，倒出里面的东西，以及她偷走的旧手机。
　　蒋星星捡起手机，眼神阴冷，“你为什么偷我东西！”
　　乔楠嗫嚅，“我，我不小心。”
　　蒋星星“呵呵”，“再有一次，我弄死你，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