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的套路笔记》尧里泽

90、Bishop&Rock，Part68

　　段格安一路听楚文山的碎碎念，什么欧阳英太闹腾，什么新来的护士不服管，什么楚致行给的钱太少，根本不够日常支出。
　　他在610门外站定，摊开手掌，楚文山急刹车，一脸困惑，“干嘛？”
　　段格安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手机。”
　　楚文山直觉没好事，犹犹豫豫地摸出手机，“表弟，你想干嘛？”

　　段格安的眼神定格，仿佛结了冰，楚文山使劲磨牙，终究没胆子反抗，缴械投降。
　　下一秒，手机被砸到地上，碎成三瓣，他“啊”一声，扑到地上去捡，最新款，刚入手一周，呜呜呜……
　　丝毫没意识到又给表弟跪了一次。
　　段格安推开病房门，“你手机不行，换个新的吧。”
　　这是报复，赤果果的报复！小心眼子！呜呜呜……楚文山欲哭无泪，换新的，你倒是给我钱啊！

　　欧阳英听到动静，快要笑死了，她真的很喜欢段格安的性格，有仇就报，免得憋气伤神。
　　她躺在床上没动，等段格安走近，压低声音说：“白衣来找我，614的姑娘自杀，她让你去看看，她走得着急，我没来得及跟她说，你想见她。”
　　段格安点头，“苒苒很好，你不用担心。”
　　欧阳英微笑，“我听到楚氏的动静，是不是快了？”
　　段格安如实回答，“我觉得楚致行有后招，他不是个被动挨打的人。”

　　欧阳英略沉吟，“我记得7年前，楚氏跟京里来的抢地皮，一开始也很被动，后来不知怎么的，楚致行拿到标底价。”
　　段格安顺口问一句，“丘晟，你听过吗？”
　　欧阳英凝眉，回忆半晌，“今年楚氏的新品发布会是油电混合车。”
　　段格安诧异，“15年前，丘晟就在研究这个。”

　　欧阳英往外瞟一眼，几乎是气音，“是，我认识几个老人提过几次，10年前车生产出来也发售过，后来发生大型连环车祸，售出的车被召回，研发部门暂时关闭。”
　　她稍稍停顿思索，“楚致行被股东质疑，一个星期不到，他连续拿下三块地皮，和海外石油开采权，重新稳固地位。”
　　果然如他们所想，楚致行有靠山，段格安搓搓指腹，“我会更小心。”
　　欧阳英提醒，“你要弄清楚他的倚仗，蟑螂没那么容易踩死。”

　　……
　　门冷不丁被拉开，专心听墙角的楚文山摔出去，“哎呦”一声，利落地向右翻滚，好险没舔到表弟的鞋尖儿。
　　他讪讪地昂起头，用全力表达真诚，“我没听到，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段格安叹口气，“表哥，你要不要抽空去看下脑子？”
　　楚文山哭丧脸，“我挺好的，欧阳英怎么一见到你就正常了？”
　　段格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爱我，爱情使人强大。”
　　楚文山震撼，“我靠，怪不得你揍我？你早说啊，早说我也不能起那种心思！”

　　呵……倒打一耙？段格安沉默，又是那种冷冰冰的眼神，楚文山心惊肉跳，认真地反省自个是不是有点又菜又爱玩儿？
　　他迟缓地爬起来，“表弟，你要回去了？”
　　段格安摊开手，楚文山哆嗦一下，翻出口袋，“没东西砸了！”
　　段格安憋笑，这傻逼，“胸牌给我，我去614看看。”
　　楚文山先递过去胸牌，后尖叫质问，“你去614干嘛？又是熟人？啊，你别搞我，再来一个我真要奔溃了！你不知道欧阳英多难伺候，嘴刁得要死！”

　　没人回应，屋顶灯泡闪烁一下，远远出现一个白衣护士，像极了恐怖片的场景。
　　楚文山想起白衣女鬼，瞬间噤声，往段格安旁边贴贴，段格安懒得搭理他，径自向614走去。
　　病床上，一个瘦弱的女孩蜷缩成团，怀里抱着一只特别丑的布偶兔。
　　兔子的两只眼睛是两块红色格子布，脑袋比身体大两倍不止，深蓝色的皮肤缀满各色的纽扣，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一定会抓狂。

　　楚文山热情介绍，“唐韵，16岁，宁安大学附中高二学生，今年初被父母送过来，是真的精神病。”
　　他“啧啧”几下，“现在这些小孩啊，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想当年……”
　　段格安挑眉，不冷不热，“你什么大学？什么高中？承受过什么压力？”
　　楚文山试图强辩，嘴唇翕动，大学三本，高中混混，得，还是闭嘴吧！

　　段格安却问：“你没欺负过她吧？”
　　楚文山委屈巴巴，“怎么可能呢，这是交钱的病人，父母隔天来一次，谁敢啊！”
　　段格安眯眼，“你欺负过哪些病人？”
　　楚文山不想说，眼珠子四处乱飘，听到段格安叫他大名，又吓一跳，“我没欺负，就对欧阳英那样，我顶多装看不见。”
　　段格安点开手机相册，翻出疗养院的营业执照怼到楚文山面前，“你是法人，出什么事你担全责，别妄想拉楚致行下水，你没有这个本事。”

　　法人？他什么时候成法人了？楚文山放大照片，法人一行三个字“楚文山”，“之前我看过这个，是叔叔的名字！监事是，不是陆云清？靠！我记得是陆云清啊！”
　　他急得跳脚，“我就知道没好事，好事轮不到我！”
　　他抓住段格安的胳膊，“表弟，我不想坐牢，呜呜呜……你得救我啊！”
　　段格安挣脱开，后退一步，“安静点儿，好吵！”
　　他话音未落，楚文山已经立正站好，眼巴巴地望过来，“楚文山，看好郁山，现在这里归你管，你心里得有数。”

　　楚文山欲哭无泪，背锅侠，不能生孩子，结婚遥遥无期，说不准还得进监狱，现在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抱紧表弟的大腿！
　　不等段格安吩咐，他快步走出病房，贴心地关上门，嗯，守好每一班岗！
　　少女似乎在熟睡，段格安拉过椅子坐在病床边，低沉沉地自言自语，“我听人说，真的睡着，眼珠子会自转。”
　　片刻，唐韵的眼皮浮动，段格安手指捏住兔耳朵，“好丑。”
　　少女猛地睁开眼睛，“妞妞不丑，你才……嗯，你也不丑。”

　　丑兔子和他一样，段格安不是很开心，“你为什么自杀？”
　　唐韵翻过身，不想说话，这个人骗她，还说妞妞丑，有点坏。
　　段格安大概了解唐韵的故事，她和梁唯是朋友，和檀言也是朋友，她抢走梁唯的男友当小三，在学校被人排挤，但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小三或许只是梁唯霸凌唐韵的借口，而檀言和唐韵的关系扑朔迷离。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去找Lauren治疗，Lauren是周邦庭多年的好友，也是他的心理医生。

　　周邦庭退伍两年，放弃电视台的工作，奔赴最前线当战地记者，坚持十年之久，产出过无数篇精彩的报道。
　　后因抑郁症发作，重新回到学校读书，研究生毕业，留校当助教，继续攻读博士。
　　Lauren在此期间一直陪伴周邦庭左右，直到他彻底从死亡和愧疚的阴影中走出来。

　　刚到英国那段时间，段格安被抑郁症折磨得几乎放弃生命，他没办法相信任何人，因而面对心理医生时，无论对方如何温柔包容，他都没办法敞开心扉。
　　Lauren被周邦庭请回来，她当时在美国游学，那是一个暖融融的午后，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丽女人，身着红色长裙坐在沙发上。
　　段格安一见到Lauren就想逃跑，段晚宁的母亲是混血，她遗传了同样的异域风情，也喜欢穿红裙子。
　　Lauren优雅地起身，扬手给段格安的脑门重重一下，随即斥责周邦庭，“你太宠他，这样不行，出去，我来管教他。”

　　回忆到这，段格安不由哑然失笑，下意识地摸摸额头，这里还有后背、掌心时常受害。
　　Lauren的力气很小，很像母亲被气急时的无可奈何，试图通过暴力解决掉麻烦，可心里又心疼孩子，万分舍不得。
　　她的出现填补了段晚宁的空缺，让段格安对这个世界留有余念，始终舍不得轻易离开。
　　再往后的日子，周邦庭成为他一个人的父亲，秦孙一成为他一个人的朋友，最终他拥有了唯一的丘果。

　　唐韵被段格安的笑容感染，再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你在想谁？”
　　段格安久病成医，清楚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我在想我的朋友，他跟妞妞一样丑。”
　　唐韵嘟嘴，“妞妞不丑，你朋友肯定也不丑！”
　　段格安轻笑，“是，他很帅。”
　　唐韵昂起头，皮肤白得剔透，“我朋友也很漂亮，她是最漂亮的女孩。”
　　段格安瞅一眼兔子，“我不信。”

　　唐韵急得跪坐起来，“真的，真的，她很漂亮，对我超级好，超级好。”
　　段格安斟酌词句，“她这么好，怎么不来看你？”
　　唐韵呆住，机械地歪头，向左，向右，活像个断掉脖子的娃娃，“我，我对她不好，她不来梦里，从来不来。”
　　段格安步步紧逼，“我认识她，她叫檀言，对不对？”

　　唐韵哆嗦几下，四肢并用往后急退，“不是，不是，言言，我错了，言言！”
　　段格安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强迫她与他对视，“檀言让我告诉你，你必须好好活下去。”
　　唐韵的眼眶红了，猛地晃动身体拒绝，“不要，她可以死，为什么要我活着？好痛苦啊！”
　　段格安提高声量，“你要敢死，她再也不来见你。”
　　唐韵愣住，许久之后，小心地捏住段格安袖子，“不，不要，不，我不死了，你让她来见我，我想跟她道歉，是我太懦弱，对不起，对不起！”

　　凌晨3点，女孩停止啜泣，陷入昏睡，段格安伸个懒腰，明天带丘果和檀生过来吧。
　　檀言对唐韵的影响力惊人，檀生说不准能问出些什么。
　　走廊里，楚文山靠墙睡得正香，段格安过去踢醒他，“明天我带两个人过来，他们是唐韵的朋友。”
　　楚文山迷迷糊糊地应下，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周末两天，叔叔总会搞突袭，工作日不行吗？”

　　工作日也不是……不行，檀生和秦果一起消失，梁亦松肯定会多想，现在是丘果取得梁亦松信任的关键时期，一点风险都不能冒。
　　至于楚致行这边，楚文山在外盯人，他在近处警惕，即便碰到，也能敷衍过去。
　　对，今天再回去一趟，假装在家里睡觉，有赵凤雏帮忙打掩护，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段格安拒绝，“今天，最迟傍晚，我提前通知你。”
　　说完，不顾楚文山的哀嚎，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