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生日【卷一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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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总裁快三周，楚殷翔感觉这真不是人能干的活儿。他的脑震荡明明都好得差不多了，但现在又开始被各部门的事情搞得晕头转向，每晚20:00听完助理汇报之后总要头痛欲裂地跑去洗手间吐一吐，然后再过滤掉一些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隔几天去和母亲做个简单汇报。
大部分难题，他都会老老实实听从母亲的意见处理，但唯独有两件事是自己做主的。一个是针对证监局的处罚提出行政复议同时请了专业的律师来筹备投资人诉讼；另一项是飞了一趟A城，威逼利诱似的和百通与宁汽达成了停战协议，半借半抢地对这两个之前趁火打劫的亲戚敲了一笔。
对于他这两项先斩后奏式的行动，母亲从新闻媒体上看到之后也只是叹了一句：“做了就做了吧。”表示她虽然并不支持但又无力扭转已成定局的事实。母亲一向都是“息事宁人”派，但楚殷翔不是，他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这几个字。
过去，他本就不同意母亲和“怪兽”站在一起的策略，现在“怪兽”已经朝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他当然得立刻拿起法律的武器，难道还要等着自己被吞入腹中再反抗吗！
况且，他也咨询了律师，证监局的处罚决定下达的过于仓促了，他们也并未通过官方渠道放出什么不实消息，认定操纵市场着实站不住脚。
但行政复议意料之中地败了，而且目前，被安梓柔派只手遮天的C城司法系统有意要把他们拖死。原告的代理律师把管辖权异议、相关人员回避和延期审理提了个遍，接近财务报告报出日，这重大案件的证据还没开始交换，楚殷翔都想告他们恶意诉讼了。但还没告成，就有个更加棘手的难题——出年报。
自家财务和外部审计已经为这未决诉讼的预计损失披露问题吵了好几架：自家财务要求不能喧宾夺主、掩盖其无比漂亮的利润表；外部审计要稳妥、免得又被证监局盯上，搞个虚假陈述。到后来，楚殷翔终于从那无比折磨的管理层沟通中理清了所有专有名词，给了个比较缓和的中间方案：尹氏在财报附注中披露这一资产负债表日后事项，注册会计师出具带强调事项段的标准无保留意见。
最终报出去的财务报表半人不鬼的，大概让投资者的预期更加混乱了。因为尹氏连着监控了好几天股价，竟然是出乎意料地平稳。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楚殷翔这几天对这句话产生了极强的认同感。自从尹氏宣布他接任总裁以来，资本市场几乎给的全是负面反馈，他虽然憋了一口气，但也明白只能慢慢来。现在，他把他任内的第一项大难题——年报搞定了，还让资本市场对他的印象扭负为平，终于算是平稳起步了。
为此，他决定短暂地给自己放个5分钟的假，回一回私人消息。
这阵子他听从了前辈们的建议，专门设置了一个手机用于各种工作事项的沟通，这下给自己之前的手机重新充好电再开机的时候，差点直接被各种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给淹没。而看了那鲜红而醒目的的名字，楚殷翔有点想给自己两刀了：他好像错过了自己女朋友10多个未接来电！
他们最后见面的那天，他只是让艾旋翼等他，他处理好事情就去陪她，对方欣然应允。但他没想到他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处理不完，而大概艾旋翼也没想到，她得等他这么久。
还好，他把电话回拨过去的时候，艾旋翼很快就接通了。还愿意接他一个亡羊补牢的电话大概没那么生气吧？楚殷翔浅浅安慰了自己一下，但却依然胆怯地不敢先搭话。
“喂？小翔，你到了吗？我还在的，你进门之后直走靠窗左手边。”
艾旋翼忽然说了一长串话让楚殷翔差点流下泪来。他这一个月的生活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变故、动荡和尔虞我诈，他得收起全部感官让自己对所有这些没道理的事情变得麻木，才能勉强动用理性去思考如何与这些怪兽僵持、又该如何转守为攻，完全不敢肖想任何温柔乡的存在，即使在梦里。
可现在，因为艾旋翼这句他听不太明白的话，楚殷翔却第一次懦弱地想跑，想短暂地从这重得快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王冠之下逃离一阵儿，跑回他天真单纯的幼稚星球，听艾旋翼说一些找天雷来劈他之类的胡话。至少这样，他能真的笑出来。
但是不行，因为他已经看到助理要来汇报今日事项和明日安排了。在这个关乎尹氏生死存亡的时刻，所有人都在同母亲一样牺牲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为尹氏的明天而奋斗，所以他也只能休息5分钟，为了他要拼命守护的东西。即使以他目前的力量，他只能守护一小部分。
“小翼，抱歉，我有点累了，所以……”
楚殷翔拒绝的话说了一半，就被电话那边猛地打断了：“别说！”让他心里格外难受。
他之前就不会拒绝艾旋翼的什么提议，但现在他不光拒绝了她那好几十通电话，甚至连个夜宵都不愿意施舍了。
“楚殷翔，今天晚上0点之前就抽1个小时给我，都不可以吗？”电话那边的声音听上去可怜巴巴的，甚至又做了个让步，“我可以等你忙完的。你不要嫌我烦，我就想和你待一会儿。”
楚殷翔正想问问为什么一定执着于今晚，对方却并不想和他再多说什么似的直接挂断了电话。他又打开了微信消息，从艾旋翼那一通老母亲式叮嘱里找到了她几天前约他去的地方。
所以她其实并不是执着于今天，而是她已经连续3天等在那里了。如果不是那地方0点就会打烊，她大概会一直等下去，等他忙完之后去陪她待上一会儿。
“抱歉丁助，我有个重要的人要见。麻烦你整理一份汇报内容放我桌子上吧，我回来看。”楚殷翔站起身便往外冲。他不能再让艾旋翼这样耗上一晚上了，她现在的愿望都这么卑微了，他得多不是个人，才能让那么骄傲的她说出这种话来啊！
助理又叫了他一声，提醒他带手机，但楚殷翔却没有回头只是喊了句：“带啦！”他当然只带了自己的手机，他可不允许那乌七八糟的破工作踏入他俩精神家园的一步。
要去的地方是C城有名的观光塔塔顶的星空咖啡厅，在艾旋翼8月份列给他的清单上，可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来得及把打卡记录划到这里就分手了。后来他们虽然又复合了，但是却没再刻意地去跟着那清单打卡了。
而现在，他们得这样“刻意”，才能在一起待上一会儿了。
咖啡厅的灯打得很暗，好像正是黄金约会时间，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艾旋翼在电话里把她的位置描述地很精确，但这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楚殷翔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唯一落了单的女孩子。她个子小小地坐在豆袋沙发上，背却挺得很直，双手托腮仰着头盯着窗外，伴随着轻柔的背景音乐看着夜空。
楚殷翔安静地朝她走去，她好像有所察觉，扭过头然后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楚殷翔被这久违的笑容施了定身法似的怔了两秒，才又小跑着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她大概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抱歉之类的话，所以没等到之后就“哼”了一声然后重新把头扭到了窗外，一副要他哄的样子。
老样子了，楚殷翔正要把手伸过去要拽拽她的胳膊撒个娇，但是余光中服务员却递来了菜单。他只能顺势接过，随便翻了翻，点了杯冰美式，然后就听艾旋翼忽然有点无理取闹的：“喝了咖啡不给亲！”
感受到服务员讪笑着瞟了他一眼，楚殷翔轻松地笑了起来，然后叫了和她一样的饮料，终于决定在自己的温柔乡稍微歇上那么一会儿。
毫无技术含量的热牛奶很快被端了上来，楚殷翔喝了一口便有点不适应地皱了下眉，好像忽然之间就回到了8岁一样，只是他的语言体系在这一个月的熏陶下变得有点成熟：“什么时候咖啡也被列入了你的负面清单？”
他佯装抱怨，果然看到艾旋翼被他这颇官方的“负面清单”搞得惊讶地挑了个眉，所以便骄傲地昂了一下头，炫耀一下自己目前不再是幼稚星球份子了，又逗得她笑了起来。
或许知道他时间紧张，艾旋翼不想和他纠缠什么负面清单的事，只是伸出手把两个人之间的小盒子打开了。楚殷翔这才发现，原来他刚刚以为是咖啡厅装饰物的东西，竟然是她准备的小惊喜。
“呃……过期蛋糕？”结合对方等了她3天的事实，楚殷翔忍不住破坏了一下气氛。
艾旋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本来想解释一下，但最后还是彻底摆烂了：“对，我要毒死你。”
楚殷翔又笑了，他真的有点怀念之前他们说的那些天花乱坠的话。但他幼稚的学生时代已经结束了，甚至，他的18岁也在3天前正式结束了。虽然他不知道艾旋翼是怎么发现的，但从她3天前就开始约他出来这事来看，对方应该只有一个目的。
“谢谢你帮我过生日。”
楚殷翔拿起旁边的勺子，忽然对眼前这精致的东西食指大动。他最近把晚餐戒掉了，因为吃了也会吐掉，吐掉之后也没什么想吃夜宵的胃口。但今天，他却久违地感到了饥饿。
“诶，等等！”艾旋翼着急地拍了一下他的手，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根蜡烛插在了小蛋糕上，但之后却忽然后知后觉地“呀”了一声，又咬着手指东张西望了起来。
神机妙算如艾旋翼，竟然只记得蜡烛忘了点火工具，楚殷翔看着她着急地想要在禁烟的咖啡厅借火的样子有点好笑，稍微欣赏了一会儿之后才掏出自己的打火机把那根孤零零的小蜡烛点上了。
但大概随身携带打火机这事又让她抓住了什么端倪，因为楚殷翔看到她只开心了一秒钟，就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撂下一句：“抽了烟也不给亲！”
要求真的多，比审计机构还难伺候。楚殷翔内心感叹，但表面上还是敷衍地答了句“好好好”，正闭上眼睛要许愿，就听到对方又“诶！”了一声强行打断他的愿望。
楚殷翔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睛，颇为无奈：“干嘛？现在抽了烟连愿望都不能许了吗？”但艾旋翼没有理他，只是自己双手合十地又闭起了眼睛。楚殷翔感觉好气又好笑的，但只能抱着胳膊，看着这人强行地把他的愿望名额给挤占了。
他们之间有个诡异的信号传递机制：艾旋翼每每把眼睛闭起来的时候楚殷翔就有点想亲她。所以看了她一会儿，他就有点心痒，本还蠢蠢欲动地想探过身去，但女孩儿却很快许完了自己简短的愿望，然后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昭示仪式感结束。
这什么浪漫约会地top1啊！桌子搞这么大，让他亲起来都不方便！楚殷翔有点懊恼，当下只想给自己的懒人沙发挪个位置，坐到艾旋翼旁边去。但他的企图还没有开始实施，对方却很快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其实是我要谢谢你，今天愿意抽出时间来陪我过生日。”艾旋翼伸出手把那根蜡烛拿掉了，似乎察觉到他有点惊讶的样子，又吐了个舌头解释道，“我只比你晚3天出生，但你是双鱼座，我就变成了白羊座。”
楚殷翔不太懂女生的语气为什么忽然有点失落，但这星座话题却又有点怪力乱神的艾旋翼风格了，所以他轻笑了一声拿起旁边的勺子，开了句玩笑：“这么久没见，小艾老师又开始研究星座啦？”
但她没再接他的调侃，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终于可以吃她的生日蛋糕了，于是楚殷翔就毫不客气地切下了一大勺送进了嘴里，终于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好吃诶！”或许是饿了，也或许国内的蛋糕真的比美国好吃太多，至少这个甜度他很满意，感叹完之后他便忍不住又挖了一口送进嘴里。
艾旋翼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从心里觉得高兴。他一进来她就看出他瘦了好多，可她还是喜欢他脸上稍微有点肉的样子，所以希望他多吃些东西。她猜他或许没什么胃口，所以特意选了这款带树莓果酱的蛋糕，果然让他吃得很香。
想到这里，艾旋翼得意洋洋地张开一只手，得寸进尺：“收了我的蛋糕，总要还我礼物的吧。”
楚殷翔被噎了一下，半晌才组织好语言：“抱歉，下一个节日一起补给你吧，我今天太匆忙了实在没准备。”但他也没什么道歉的好态度，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口齿不清的。
“所以，是愚人节还是清明节？”艾旋翼伶牙俐齿的样子又把他噎了个够呛。于是现在，满眼都是蛋糕的大吃货终于放下了勺子，双手合十地低头给了她一个诚心诚意的道歉，她也只能随意挥了挥手收下了。那人看她消气的状态，又笑嘻嘻地重新抓起勺子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他的蛋糕。
西鼎的红丝绒蛋糕，艾旋翼的最爱，可今天，她却不怎么想吃。这三天，她每天都这样买上一块儿蛋糕然后坐在这里，看看天空，找找北斗七星，偶尔给他拨两个电话。
她从前很怕打扰他工作，但是有一天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号码听到“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便长舒了一口气；而更令她惊喜的是，楚殷翔还给自己的这个号码设置了什么语音留言信箱，所以在那冰冷的机械女声之后，她总能听到他活力满满的声音，然后她便有点上瘾似的一遍一遍地听，听到咖啡厅打烊前夕再伴着那个声音，自己把那块儿蛋糕吃掉。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吃蛋糕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情。或许带了点儿失望，因为还是没有见到他；但更多的大概是庆幸，因为他没来的话她便可以报有他明天会来的期望。
而楚殷翔今天来了，他们便再也没有明天了。
艾旋翼看了一眼表，她不能耽误他太多时间，所以现在该进入正题了。
“楚殷翔，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很感激。所以未来，我不能再要你什么礼物了。”艾旋翼换掉了刚刚轻松的语调，一边沉声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了几样东西，“但在走之前，我想尽我所能的给你些什么，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这一个月来他成长了不少，完全褪去了清澈大学生的影子，连眉眼之间都多了点儿锐气，而且非常会抓重点：“走？你走去哪儿？”说着，他的手就越过桌子抓住了她的手腕。
艾旋翼其实有点怕被他这样用这样的目光锁定住，但这次她还是决定按部就班地说着自己的。
她先是把那张银行卡推到了他面前：“我和哥哥把父母的遗产整理了一遍，又把我们的房子卖掉了。扣除了一切生活必须之外的钱我存到了这张卡里，大概有1000万上下，密码就是你之前解出来的那个，我和哥哥商量之后打算借给你借燃眉之急。但你不用还，直接债转股，算我哥向你们楚家提亲的彩礼。”
“忽然说什么卖房子提亲……”楚殷翔有点懵懵的，但是却很快反应过来，“姐姐！”
“对，晴姐姐被我哥带去了安全的地方，具体情况他没有和我细说。但请你们相信我哥，一定会把晴姐姐照顾好。”
感觉到楚殷翔又要问些什么，艾旋翼及时拿出了第二样东西，强行引走了他的注意力：“这是我之前做课堂展示的时候查到的一些关于尹氏和安氏的资料，你可以读读看。目前的尹氏不是安梓柔的对手，你把百通和宁汽拉在一起也撑不了多久，或许拉上海建才能破局。”
他果然就被这近期他最为头疼的话题吸引了，虽然完全不想把工作带到这里，但还是忍不住气哼哼地：“我去A城那次尝试过了，我亲舅舅连门儿都没让我进。”
艾旋翼不意外，也点了点头：“对，从海建这次的行动站位来看，他们貌似也是支持安氏的。但我其实也想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站在一起，因为海建属于戚家死对头那一派的企业，安梓柔之前的靠山却是戚邦炀，所以我猜他们的联盟不算牢靠。你如果能让海建的态度松动，或许会成为对抗安梓柔的一把利器。”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楚殷翔伸出手捏了捏后脖子，脸也皱了起来，一副对她这话题很不耐烦的样子，所以她只能强行转个话题：“不拉海建也可以，同等量级的企业也能够支撑你们抗一阵子。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选择联姻，我帮你列了几家……”
但这话显然让他更不耐烦了，楚殷翔直接在这浪漫气氛拉满的咖啡厅嚷了起来把人给打断了：“艾旋翼你脑子有毛病吗！你是不是我女朋友啊？你竟然推我去联姻！”
好几对儿窃窃私语的情侣们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纷纷侧目吃瓜，楚殷翔又一一给瞪了回去。他咕咚咕咚地把牛奶喝完了，但还是不够解气，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联姻这破玩意儿是谁发明的我不知道，但我现在上任了，所以这种毁人幸福的糟粕本少爷第一个就给他废了！”
他这架势又有点吓人了，但艾旋翼这次没有怂下去，只是把那资料册也放在了桌子上，最后掏出了她要送给他的第三样东西，也是最后一样东西了。
“楚殷翔你之前说我可以再甩你一次，所以你刚刚说得对，我不是你女朋友了。”
这样东西不需要她来介绍，因为他一定认识。况且，以她目前的情绪状态，再去和他长篇大论地介绍下去，只会心软地哭出来。
所以艾旋翼只是把那东西放在了桌面上，然后便起身离开。
“楚殷翔，我祝你事业有成，百战不殆。”
身后一片安静，她强忍着想要回头看看他反应的冲动，终于径直地从他那片星空离开了。
（卷一 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生日【卷一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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