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玫瑰骑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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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和往常一样的跨年夜，艾佐翼听见搭档放起了《玫瑰骑士》，他便熟练地切断了直播室的环境声，摘下了耳机稍稍舒了口气。谢谢好心听众，他们大概能获得10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
“又在替妹妹操心？”搭档看他用手指捏了捏眉心的样子不由得调笑了一句，“都上灯光秀中插广告的人总不能是为事业叹气吧。”
艾佐翼听了搭档这话苦笑了一下，他这口气叹得着实十分复杂，多方原因都有。但他总得找点儿能引起对方共鸣的原因：“谁在这节目常驻4年都得叹气。”
跨年4小时直播节目属实是艾佐翼进入X台的噩梦了。这节目主打一个用声音给出租车司机、保安和环卫工人等城市夜行者们带来跨年真诚陪伴，而且几乎零台本，互动性极强，当初被策划出来还拿了市宣传部门的奖。听众朋友们不能更加喜闻乐见的形式，唯独苦了他们一线广播员。
一方面，他们得分出点儿脑子来回应听众们关于点歌、连线、话题互动方面的需求，另一方面，他们还得同时把握广告商们的投放时长，在两方平衡的情况下再精准控制敲钟时间，早一分晚一秒都是巨大的播出事故。4个小时高强度直播后，整个人完全进行不了任何脑力劳动。所以大家表面上都对参与这被领导们点名表扬的节目展现出强烈愿望，但是私下里却没那么积极。
艾佐翼在第一年实习期被师傅抓壮丁一样地抓过来蹲守，并非常不幸地接到了个自杀电话。在师傅的提示下，他表面临危不乱，一边用自己极治愈的嗓音拖延着谈话时间，暗搓搓地问出具体位置，一边示意同事报警，最终化解危机，就这么在后背完全汗湿的状态下听到了这一年的钟声。
台里搞宣传的同事多少有点善于包装的本事，所以他这优秀事迹当时还上了C市晚报，甚至收获了一大面锦旗。但这些都是小事，一个比较严重的后果就是，从此他就被台长视为了跨年直播“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就这样屹立不倒地看着身边的搭档换了又换。
果然，今天他说完这话之后，比他早入行5年但今年第一次被抽签选中的搭档就抱了抱拳，继续揶揄他：“前辈，失敬！”让艾佐翼一个头两个大。
搞点儿高强度劳动什么的他也就忍了，让他不能忍的是这样他就会缺席每个和妹妹的跨年夜。每次，面对着妹妹那可怜巴巴的大眼睛说出那句：“我后半夜再回来，你电视不要看得太晚，睡觉前锁好门。”的时候，他都有点五味杂陈。
小时候，妈妈也经常说这种话，当时他还用这事耍过赖，现在回旋镖忽然扎过来了，艾佐翼一开始只是有点怕妹妹嘲笑他，但后来就只剩下对妹妹的同情了。毕竟小时候即使妈妈不在，也总有爸爸和妹妹陪他跨年。现在他也要走了，妹妹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而今年，事情却出现了一个更令他头疼的转机，因为妹妹肯定不会孤零零地抱着电视等敲钟了，她有她香香的男朋友可以抱。她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还反复确认了一下他依然会参与这跨年夜直播的事，安得什么心他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出。
平心而论，艾佐翼不太喜欢妹妹现在这个男朋友。先声明，他并不是什么控制狂，或者平等地仇视每个要抢走他妹妹的人，因为他觉得杨绵绵就很好。而楚殷翔和杨绵绵相比，坏就坏在太……虚浮了，就像什么少女漫画里的王子殿下一样，是只适合追捧，完全不适合踏实下来生活的人物。
虽然，他觉得妹妹找楚殷翔谈恋爱也多半没存着要计划未来生活的心思，而这事就让他更烦躁了。所以几重烦躁叠加反复，他就越来越不喜欢楚殷翔。
但是最近，楚殷翔的身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个他还算满意的点，让艾佐翼着实有点体会到“爱屋及乌”这个成语所传达出来的行为人内心的矛盾与挣扎。因为他姐姐人就很不错。
在那个惊心动魄又身心俱疲的晚上，他过来人一样地带着那大小姐签完了一个手术知情同意书，又分享了一下当家人被推进手术室时如何进行心态调整的经验。对方为了报答他，便奉献了自己最宝贵的时间，和他在急诊室门口的塑料椅子上聊到了天亮。
以往，艾佐翼总是习惯性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所以也没想到自己那天能说出那么多话来，他后来又回想了一下，觉得女孩儿那亮晶晶的桃花眼起到了一点吐真剂的作用。他竟然就这么把年龄学历、家庭成员、工作现状、兴趣爱好和情感经历全都讲了一遍，宛如一个在相亲角等待被挑选的大龄单身男青年。
而他之所以会觉得楚银晴人很好，当然不是因为他也同样获得了对方这些丰富的个人信息——这大小姐可神秘得很，只是因为她在听说他父母8年前离世之后，忽然接上了一句：“那就把我们当做家人吧。”
一句虽然毫无可行性但却格外温暖的话，配合着她露出笑容时漂亮的卧蚕，艾佐翼愣了几秒才傻傻地点了点头，内心却忽然汹涌澎湃了起来，大脑仿佛不受控一样地化繁为简，思考起了这奇怪的问题——他……真的可以做她的家人吗？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显而易见：他不能做她的家人。
一方面是因为她已经有家了，虽然她正和她老公在微博娱乐版块打得不可开交：一个因为对方出轨而在媒体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另一个硬气地指控她设计陷害、贼喊捉贼。艾佐翼平时就不爱关注这七大姑八大姨似的家长里短，现在不小心关注了一下格外烦躁，更加觉得自己之前无比正确。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要做临时工作伙伴了，而他不喜欢把私人生活带入工作中。
除了这离谱的跨年直播之外，艾佐翼在X台还有一档节目，通常是他和券商分析师或者财经领域的专家教授共话经济形势，专家们负责高屋建瓴，他需要做的，就是把那些高深的名词用平易近人的方式解释给毫无经济背景的普通市民听。
台长非常智慧地把这档节目安排在了大盘开市之前，所以艾佐翼总觉得自己这是个荐股类节目，每次都很想在节目最后叮嘱一句“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不过后来他听大学同学说，很多券商宏观组都会请实习生听他们这个节目做些笔记放进早报里，他就立刻不敢造次了，想着得说点儿有深度的东西才对得起实习生们的辛苦劳动。毕竟他大学的时候也是从那个做牛做马的时候过来的，然后一毕业就转行财经主持人，让老师同学们都有点大跌眼镜。
不过，他选择加入X台也没那么奇怪。杰出的声音和外形条件导致他从初中就开始做各种各样的主持人了，X台台长原先就是母亲工作电视台的制作人，后来自己出来单干创立了X台，并在他终于能签订有效劳动合同的那一年邀请他来工作。台长先生在母亲去世之后也一直很照顾他们兄妹，艾佐翼一方面还对方个人情，另一方面顺理成章地躺平，何乐不为呢？
——只是毕业时的天真总要被打脸的，现在换了个地方继续做牛做马、还为了生计坚持了好几年的艾佐翼如是说道。
说回他的节目，在他这几年的努力耕耘下，这档直播节目几乎成为了X台的王牌，大量广告商进驻也让策划有能力去邀请出场费更高的专家形成正反馈。就比如，欣卿的楚宏展教授就即将作为元旦假期结束后第一个股票交易日的重磅嘉宾。
这事早一个月前就定好了，艾佐翼为此也根据对方的研究领域做了很多功课，并决定和楚教授谈谈如何展望新的一年外商投资的问题。但是就在那节目倒计时5天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消息：金融学年会改期，楚教授要出发A市无法参与他的节目，请侄女带班。而这所谓的侄女，正是昨天刚在热搜上和自己的老公撕了一晚上、而且还没事人一样和他彻夜长谈的大小姐。
“请多指教啦，但外商投资我的确不太懂诶。”
艾佐翼收到这大小姐马后炮一样的微信时，正对着广告部同事展示给他看的那巨幅大海报假笑。大小姐什么都不懂也不要紧，因为只要她在开头时说上一句“听众朋友们好，我是楚银晴。”，即使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做个傻子或者哑巴，也能引得广告商趋之若鹜，因为她自带热度。这不，同事都开始挥金如土地给那跨年灯光秀投放中插广告了……
“把楚小姐放在C位吧，我的脸麻烦去掉换成名字。”艾佐翼非常正经地给出了完善建议，忽略掉同事一句“阿佐你还真是低调啊”的调侃，挥了挥手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他这也不是低调，只是这张工作照着实PS得太过分了，过分到……和昨晚被同样挂在热搜上人人喊打的渣男脸相似程度80%！况且，他大概也不够资格和那大小姐平起平坐似的出现在同一张宣传海报里吧。这样想着，他非常有乙方特质地地回复了对方的消息。“那楚小姐想聊些什么？我们也可以请同事重新做策划。”
但却再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了，直到这拉练式四小时直播结束。
艾佐翼签过了同事递来的确认书，一边客客气气地和还在坚守的每个人说着“辛苦了”一边离开了播音间。远远地，他看到黑漆漆的办公室里有人正站在大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正有点奇怪，因为据他所知，他办公室的同事们已经早早地休假回家了。
新年钟声像给这座城市道了句晚安，所有人都安然入梦，期待着第二天醒来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事实上，全新的开始却没那么容易，很多时候，今年和去年相比并不会存在多大的差别。但此刻看到那曼妙的背影，艾佐翼却忽然莫名地觉得与去年相比今年一定会有一些细小的差别，比如她。
女孩儿似乎听到了他来，转过身来略带歉意地双手合十：“外商投资我还是挺没底的，所以想再当面找你聊一下。”
样子很真诚，如果她没暴露手中的东西的话。
“想着可能要麻烦你一会儿，所以我带了夜宵来。”女孩儿察觉到了他视线的焦点，在他提出质疑之前便率先做好了防御。似乎看他还是呆立在原地没动，她又伸出了一点点自己的小触角，“西鼎的提拉米苏，真的不来尝尝吗？”
4个小时高强度直播后，艾佐翼现在既想做个傻子，也想做个哑巴。不过，这个状态，大概很适合去面对楚银晴。因为不带脑子就可以不去思考她漂亮笑容下的目的，专心致志地做个等待被投喂的吃货；而成为哑巴便也不会暴露自己的什么心迹，就这么默默地在心里把和她的事情过上几百遍，然后止步于此。
艾佐翼这样想着，便偏了一下头忍住笑意，然后认命似的大步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玫瑰骑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