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空城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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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艾旋翼第一次找彭栎宁对质了，好在这次彭栎宁终于收好了那一脸无辜的表情，走进教室。艾旋翼看她随意拉开了张凳子，便把手肘撑在了桌子上，坦坦荡荡的。
“怎么？今天连案发过程都懒得给我写了？”彭栎宁微微抬头示意那空空如也的黑板，又抽出一只手看了看表，“亏我还特意给你留了快一个下午的创作时间呢，真扫兴。”
终于不用陪她演什么被冤枉了的戏码让艾旋翼松了口气，她笑了笑：“多谢你的一下午，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3年前你哭着求我不要举报你，说你会向秋涵学姐道歉，并深刻反省自己的行为。但现在看来，你不光没有反省，甚至走火入魔了。”
“你驳不倒我的证据，也不相信我会信守承诺，所以你决定改头换面地‘潜伏’在我身边，同时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让所有人孤立我，给我贴上‘疯子’的标签，这样即使我真的开口说话，别人也理所应得地觉得我在说疯话。”
艾旋翼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体会到了一丝迟到的心痛和难过。当初和彭栎宁无话不谈的结果就像是给彭栎宁递上了一把能刀刀致命的匕首。彭栎宁知道她对恋爱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便把自己“只是有点小帅”的外校表哥叫来给她演上了这么一出悬浮剧情；知道她对心脏病的事情一直介意，便故意把这件事在全班同学面前曝光，让她没办法去直视全班同学那无比复杂的目光。
在彭栎宁布置的这场大戏之下，艾旋翼的高中生涯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了。她就这样过了三年，说服自己天性冷漠不招人喜欢，于是一点一点地把心脏病带给她的重担放大，忽略了在这个过程中也试图给她提供过善意的人。其实她现在想来，这样的人也有很多很多，只是那时的她竟真的被彭栎宁PUA成功，觉得自己根本不配被爱了。
听到她说这些的时候，彭栎宁好像很不耐烦地看了好几眼手表，艾旋翼知道她在等什么，所以率先防了她这一招：“这次不给你二对一的机会，所以我让我男朋友把彭天泽缠住了，没我的信号，他不会轻易放人的。”她话音未落，就看到彭栎宁变了个脸色。
“你好像很讨厌我提我男朋友的事？上次在咖啡厅，我提了一嘴之后你差点直接掐死我。” 艾旋翼又顺着这个话题把彭栎宁的注意力拉到了正确的轨道上，“说到咖啡厅，我真的要抱怨一句麻烦有点创意好吗？之前你们对秋涵学姐做的事难道也想对我做上一遍吗？”
艾旋翼其实很佩服彭栎宁在做局时的耐心和细致，前期对目标进行调查接触，后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到别人的弱点。只是艾旋翼不懂，彭栎宁的脑子动得这么快，为什么却只会做出一种局——给目标女性拍不雅照片再发给对方男朋友。难道是彭栎宁觉得无论对什么样子的女性而言，贞洁都是唯一财富？艾旋翼想到这里简直莫名其妙。
“哈，艾旋翼你真看得起你自己。”彭栎宁终于搭了一句话，彻底放弃了任何能装无辜的可能性，“你那样子完全激不起我哥任何干劲儿。虽然你比季秋涵冷静些，留下了那些痕迹，但很遗憾，精.液是我事先叫他准备好的，精子脱离体外20分钟就会失活，你什么也验不出来。”
艾旋翼完全不能理解彭栎宁为什么能够把这事洋洋得意地说出来试图攻击她：“哦，那你真该谢天谢地，彭天泽至少不是个对着什么都能发情的狗。”不过，她叫彭栎宁来也不是为了和她打嘴仗，虽然她知道她等不来彭栎宁和彭天泽的道歉了，但她只是想看看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结束这一切。
“彭栎宁，你想的没错。3年前的证据，我的确存有备份，只要我往教育局那么一捅，你和彭天泽必定身败名裂。”艾旋翼冷冷地说道。
但大概她依然没有掌握威胁别人的精髓，她还没有说完她的条件就看到彭栎宁扯了扯嘴角，挑衅一样地问道：“怎么？做这种事还要大发善心地提前通知我？”好像在暗示她知道艾旋翼不敢这么做。
是啊，如果她敢做，3年前就已经做了，何必拖到现在，后患无穷呢？艾旋翼握着个已经失效了的尚方宝剑，只能苦笑。3年前，她在拿到关键证据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联系了哥哥，愤世嫉俗地把真相讲了一遍之后，哥哥只是垂了一下眼睛然后叫她：“到此为止。”
当时的艾旋翼看不懂哥哥这幅表情，但本能地觉得女孩子遭遇这种事已经很难过了，如果男朋友还不站在自己这边那简直就是众叛亲离一样的感受！她当时便拥有着一些朴素地“girls help girls”的思想，骂了哥哥一声便要整理证据报警，但被哥哥吼了一句：“秋涵隐而不发，你又有什么立场？”
她赌气了好几天，甚至叫了彭栎宁出来对质，提出了那有点幼稚的“和解”条件——彭栎宁真心诚意地向秋涵学姐道歉。但后续的事态发展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而之后又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她甚至有点感激彭栎宁没有和她一样去冒失地道歉，去揭开学姐已经愈合的伤疤。
真相对旁观者来说永远都是真相，但是对于既有立场的当事人来说却远不止如此。季秋涵学姐家教森严，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有任何丑闻传出来，所以当初才会在事情发生后立刻安排女儿出国。避风头也好，疗伤也罢，他们不愿意再去经历什么公平公正的指控环节，以想起这沉重的记忆为代价。
艾旋翼想到这里还是挺无奈的。彭栎宁只会对女生做这种局，因为这是死局。有点讽刺的是，女孩子如何看待自己的贞洁无关紧要，社会如何看待女孩子的贞洁才是解这死局的关键。人生短短一瞬，社会的变革需要时间，每个人都只能顺应着历史的浪潮做出选择，很少有人去做殉道者。
但她可以，因为她的人生从出生开始便是腐烂着的了。
“秋涵学姐的事我无权干涉，但我可以处置我自己的事情。”艾旋翼把手撑在了彭栎宁所在的课桌上，目光灼灼，“如果说上次我的证据只够证明你们侵犯隐私权和传播淫.秽物品。那么我这次的证据大概够得上一个猥亵罪了。凭借这个东西。”
艾旋翼从兜里掏出那个钻石耳钉，看到彭栎宁的神色变得有些困惑，便解释给她听：“针孔摄影，我一直带在身上，包括咖啡厅那天。”她知道她在胡说八道，这东西不过是楚殷翔给她的全球GPS定位，虽然她也没有尝试过这个功能，但是她只需要吓唬吓唬彭栎宁：“我导出的影像里有很清晰的两张脸——你的和彭天泽的。”
彭栎宁的五官由于惊恐忽然放大，恶狠狠地把那钻石耳钉抢了过来用力朝远处扔去。艾旋翼并不恼，只是摊了个手：“没用的，影像我已经导出了。我的条件很简单，不需要你道歉，只需要你停下你这无聊的局，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艾旋翼表面风轻云淡的，但是彭栎宁沉思的表情却让她有点慌张。彭栎宁太了解她了，所以只需要冷静地思考便知道她刚刚提出的这条件根本配不上她所说的证据，况且如果她早在半个月前就从那所谓的影像中看到了两张脸，又何苦等到今天呢？
彭栎宁冷哼了一声，带着一点讥讽似的笑意：“艾旋翼，你其实什么证据都没有吧。要不然，你怎么忍得住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炫耀呢？”她又微微抬了下下巴示意那空空如也的黑板，3年前这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照片和文字，让她宛如进入警察局审讯。所有的证据链都是完整的，是让她哑口无言根本无法抵赖的。所以之后，她便格外注意不留下任何证据，量她是艾旋翼，也根本抓不到她的尾巴。
“艾旋翼，你是不是很不甘心地坐在这里想了一下午？到最后想出来了这么一个烂招。”彭栎宁缓缓地站起身，避免了被艾旋翼居高临下盯着看的状态，攻守逆转，“知道我的存在后你完全沉不住气了，所以即使手上一张牌也没有，也一定要演一出空城计给我。”
艾旋翼皱了下眉，想要说些什么就又被彭栎宁挥手打断了。
“艾旋翼，我今天来可不是听你说废话的。我和你一样，是来结束这一切的。”彭栎宁扯出了个令人胆寒的微笑，“说实话其实如果不是你又去招惹我表哥，我们本打算息事宁人的。”
“哈啊？我，招惹彭天泽？”艾旋翼听了这话简直难以置信，差点儿被彭栎宁牵着鼻子走。
不过，她又想了想却忽然恍然大悟，因为所有的怪事好像都发生在她被朋友拉去看彭天泽打篮球那天之后。但天地良心，她如果不是咖啡厅事件让她先一步锁定到了彭天泽，她根本无法把彭天泽和三年前和她表白的“萧飞白”联系在一起！
“我看是有些人做了坏事之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吧。”艾旋翼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
他们俩表兄妹也真是有点好笑：如果说3年前的事是彭栎宁因为扭曲的恋爱观拉彭天泽入伙儿，那3年后的事情完全就是胆小如鼠的彭天泽又拉彭栎宁帮他善后。
大概，那天在通宵自习室彭天泽就想对她下手了，但是等到雨停再赶过去却发现了个极端麻烦人物楚殷翔，他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只能先拍下照片留个后手。他并不确定，或者说不想相信，艾旋翼和楚殷翔有关系，所以便安排了校园论坛上那多此一举的一幕来确认她的身份，并得到了他的答案。
——彭天泽的用语习惯和重音都很好辨认，所以艾旋翼现在想来，也有点后知后觉：如果彭天泽是从那个绯闻女友贴出发，那么“你才是楚殷翔真正的女朋友吧”这句话的重音应该在“楚殷翔”身上，但事实上他的重音却放在了“女朋友”上。
确认了她“狐假虎威”之后，彭天泽的战略就和彭栎宁一样了——斩断她所有的社会关系，特别是楚殷翔。所以，艾旋翼猜，给克里斯汀或者楚殷翔发骚扰信息只是他们的第一步，得先让她孤立无援，他们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把她搞到身败名裂。
但好在，他们的第一步便失败了，大概是因为他们不太了解楚殷翔和克里斯汀吧。来不及深想，艾旋翼又听到彭栎宁说起了她所谓“结束这一切的方法。”
“无论因为什么，我和我表哥现在目标一致，就是让你永远开不了口。”彭栎宁那张精致的脸忽然变得扭曲，问了一个十分恶寒的问题，“艾旋翼，你不是得病了吗？怎么还没死啊？”
艾旋翼差点儿忍不住要把白眼翻过去了，好在，彭栎宁好像没想听她回答，或许彭栎宁从她的表情中也大致看了出来，她已经不是3年前那个寻死觅活的她了。
“怎么样艾旋翼？你有办法……弄死自己的吧，自然死亡，不需要验尸的那种。”彭栎宁的笑容无懈可击，循循善诱似的，“你不是想结束这一切吗？你死了就结束了，容易吧。”
艾旋翼不懂为什么彭栎宁会这么走火入魔，更加不懂对方手上到底还有什么能够要挟她或者和她谈条件的筹码。她正疑惑，却看到彭栎宁忽然掏出了手机然后调转了屏幕给她看。而手机屏幕上的画面让她有点疑惑。
他为什么会昏倒在那即将拆除的废旧体育馆？
“看来你男朋友最近很累呀。”彭栎宁笑眯眯地却说出了最冷血无情的话，“只是他现在不小心睡着的地方，好像马上要开始动工了呢。”
艾旋翼心下一沉，掏出手机就要联系楚殷翔，但是彭栎宁却预判了她的动作，直接就把她的手机抢了过来，完全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余地。
“怎么样艾旋翼？要不要去叫醒你的亲亲男朋友呀？”彭栎宁又问，料到艾旋翼会质疑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不信我，只要你想在那栋废墟里看到他了无生机的样子。”
“要赌一把吗，用他的命？”
作者有话说第70章 空城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