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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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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昭惊讶一瞬,又被他的话说的耳后有些烧,只胡乱的应了声,又同他辞别。加之身体疲惫,到底是没多想为何是姑母姑丈带了那么多年。
方妈妈带她进院,推开门,笑着对她说:“大娘子早就吩咐了人过来打扫这屋子,也遣了两个女使过来,夜里伺候小娘子,若是有个什么事,只唤一声便是。”
闻昭颔首:“多谢妈妈。”
方妈妈又出门对侯着的女使安排了几句,这才离开。
闻昭这一夜睡的实,一觉到天明。
那厢,裴清川回去路上,方妈妈喊他去竹湘院:“大人同大娘子说是还有事要问问小侯爷。”
裴清川原本也是如此打算的,说:“我知道了。”
到竹湘院时,魏嘉夫妇二人坐在前堂等他,裴清川进去行过礼,裴姑母起身扶起他,仔细看着他的脸,才说:“瘦了,也黑了,定然是又夜夜宿在营地里,饭都吃不到正点上。”
裴清川柔和了眉眼,说没有:“只是这几日路上奔波才黑了些,让姑母担心了。”
“我怎能不担心你,你自小就主意大,话也少,我不问你,你十天半月的也同我说不上几句话,身上添了伤,也得好了才轻描淡写的给我说一声。”裴姑母瞪了他一眼,“这回要不是你姑丈来接你,怕是今夜还不肯来吧。”
裴清川笑笑,没敢回话。
魏嘉见状,给他解围:“湘儿,好了,快些教清川坐下,赶紧问完了事,让他早些去休息。”
“是是是,快,清川坐下。”裴姑母也坐了回去,“清川,你姑丈说是爹爹为你和闻家小娘子定了亲,还有婚书?”
“正是,我也瞧了婚书,是祖父写的。”裴清川顿了顿,又说:“且上面还有裴家的祖徽,确实为真。”
裴湘拍了拍胸口:“那便是了,只是爹爹从来没有给我提起过此事,估计也就你同你兄长两人知道。”
话音落,堂里静了片刻。
裴湘叹了口气:“瞧我,又提起这事做什么,平白添了不愉快。”
裴清川垂着眼,置在膝上的手蜷了蜷,兄长一直是他们所有人不愿提起的话题,太过沉重,惨痛了。
见他情绪不好,裴湘又扯开话题:“清川,今夜唤你来,主要是想说,若是闻家小娘子有个什么难处,你可以同你姑丈说,这临近几州的知州,你姑丈一直是同他们来往的。”
裴清川敛了神色,如实说:“闻昭,她爹娘已经去世了,说家里如今只一个不太亲的捡来养在家里的舅舅,待她不好,这才想着来京城寻我,旁的我也不知。”
裴湘震惊,轻叹道:“天菩萨,怪不得……她还那么小,真是遭罪,往后你待她可要好些。”
裴清川点头。
裴湘又问了他几句京城里的事,便放他去歇息了。
等人一走,裴湘强撑着的眼泪滑了下来,呢喃道:“你说,我好端端的在他面前提恒哥儿做什么,倒惹的他又伤心。”
魏嘉安慰她:“清川如今已大了,恒哥儿之事也过去五年了,他也该学着放下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在此事的阴影之下。”
裴湘靠在他怀中,轻声说:“若是当年,我没有同嫂嫂吵架,她遣人来我也不会拒绝,清川也不会冷脸相待他兄长?又怎会在经年之后,还是清川不愿提起的事。”
魏嘉拍了拍她的后背,拿袖子去擦她的泪:“那事又不是清川一句话导致的,都是上天注定的,不要给自己上枷锁,别想了。”
裴湘趴在他怀中又哭了一阵子。
不止裴清川不愿提起恒哥儿,她也不愿,这也是她心里始终难放下的事。
*
夜里春风吹皱一池水,裴清川沉默的坐在栏杆旁,枯坐半宿。
翌日,闻昭很早就醒了,女使将她带去前堂用早膳。
才出游廊,正巧遇到裴清川从月洞门处过来,闻昭向他行了一礼:“小侯爷。”
裴清川颔首,并未多语。
两人一起往前堂去,半晌,闻昭问他:“昨夜是没歇好吗,我看小侯爷眼下乌青很重。”
裴清川侧首注视着小娘子,见她满面的真诚,还有几分担忧,倒是驱散了几分心底的郁气,他点头:“有些。”
闻昭收回视线,垂着眼继续走,温声说:“应是您思虑太多的缘故,小侯爷年纪轻轻,该是无忧无虑时,还请放宽心,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打头一回见他,闻昭便觉得小侯爷绷得紧,看他是才弱冠的样子,与林辞安差不多的年纪,却总是思虑很重的样子,便忍不住劝说一两句。
昨日来的路上,听梅香念叨小侯爷,她才知,裴清川十四岁就去了军营,摸爬滚打许多年,三年前河西之乱,还是他带兵去平叛。
去岁官家登基,他又勤王有功,如今是官家的左膀右臂。这几年,总是打打杀杀,提着剑过日子。
而经历过几回平叛,加之新皇继位的新王朝,兵将皆受创,须得好生的休整几年才是。这回祁州山匪之乱,能出的人实在少,裴清川又是临危受命。
少年将军,军功赫赫,闻昭心中对他的钦佩更甚。
初升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游廊外海棠正艳,经过时,有花瓣落在闻昭的肩头,她今日穿了身鹅黄的外裳,俨然成了一幅画。
她正侧首赏着海棠,裴清川向左侧偏首,看向欣赏满院春色的小娘子,扬了扬唇:“你说的对,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人得向前看。”
……
到竹湘院用过膳,裴湘得知他们只在并州歇一日,明早便得出发,忙让方妈妈安排人去套马车。
她捏着帕子起身,看向闻昭:“昭昭,我过会儿带你去市集上给你们再添些东西,到时候带过去,你们去了码头直接登船便是了。”
好久没有人会这样喊自己,闻昭心下一暖,又侧首看向裴清川,后者对她点点头,又说:“给姑母添麻烦了。”
裴湘生气的瞪了他一眼:“越长大越生疏,我就看你何时见了我,再唤我一声裴大娘子!”
魏嘉:“那才是真生疏了。”
“他如今也没多亲。”裴湘喝了半盅茶,有些怀念的说,“这孩子还得是小时候好玩,清川小时候脸蛋白白的圆圆的,话少,逗急了也不哭,光是红着眼睛扯我袖口,嘴里翻来覆去的只会说‘姑姑’。”
几人面上都带上了笑。
裴湘又感叹一句:“我的清川,自幼就听话知礼,虽然话少,但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比起我自己生的两个小子都喜欢。”
魏嘉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还好这几日不是晨哥儿回来的日子,他听了定要闹你跟清川了。”
裴湘立马看向外面,嗔怪地说他:“他来了说不定扒着清川不松手。”
裴清川笑笑,笑着说:“我是乐意带他回京城,只是他如今在书院读书,听闻夫子严苛认真,他应该也不敢跟我去。”
魏嘉:“那浑小子也说不定。”
闻昭静静地听他们闲聊,羡慕的同时又想起自己小时候与爹娘相处的情景,鼻子有点酸。
正好这时,裴湘过来牵起她的手,她温柔的看着闻昭,说:“等那小子书院休假了,我让他来京城找你们玩,到时候昭昭就能见到了,半大小子,正是人嫌狗不爱的时候,到时候昭昭就晓得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闻昭又被她逗笑:“好,等我见着了,定要仔细看看,大娘子有没有唬我。”
这时,女使过来说是车套好了,裴湘便携着她走了。
马车上,裴湘给闻昭盘算着她今晚要买的东西,什么衣裳、点心、茶叶,又说:“正好今日我要去取一支簪子,拿回来了便送给昭昭,便当做见面礼了,你莫嫌弃。”
闻昭连忙拒绝:“大娘子给自己打的簪子,我怎么能收,何况我贸然来访,什么都没带已是不敬了。”
裴湘握着她的手,说:“你是事出有因,且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你们这回行程紧,我也没能提前准备什么东西,只这一支簪子,你若是不收,我就生气了。”
她说完,顿了顿又补充说:“方才你过来时,见你身上落了海棠花瓣,海棠虽无香,却是顶顶好看的花朵,花衬美人,这簪子合该你戴。”
闻昭抬眼看她,见裴湘一副生怕她拒绝的样子,只好改口:“那便谢过大娘子了。”
裴湘这才满意地点头。
*
闻昭很喜欢逛集市,她此前自诩自己是能逛的人,如今碰到裴湘,方知人外有人。
裴湘似乎不知疲倦,从一个铺子出来,头也不抬的进下一个铺子,闻昭脚都酸了,她还神采奕奕的。
见闻昭又一次落在自己身后,她折身回去,携着闻昭的手继续走:“马上便到我打簪子的店了,昭昭这就累了啊?再走几步,等取了簪子,再去酒楼吃饭,还能顺便听一班子戏。”
闻昭应下,咬咬牙,又跟上她的脚步。
梅香跟裴湘的女使紧紧跟在后面,几人都走的脸红扑扑的,相互打个照面,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无奈。
大娘子实在是太能逛了!
走的太多的结果就是,闻昭午间在酒楼吃了饭便觉得浑身疲惫,裴湘全神贯注的听着戏,闻昭已支着腮睡着了。
好在,下午阳光太大,裴湘嫌晒,逛了一阵子便说要回去了。
回府后,又遣了人去叫裴清川,让他来看看还缺什么东西。
饶是他已做好准备,但看清塞满一马车的东西时,还是沉默了。
裴湘喝了口茶,见他半天不出声,皱皱眉:“可是还不够?”
裴清川与坐着歇息的闻昭对视一眼,齐声道:“够。”
裴清川抿抿唇:“姑母,衣物不必备太多,只半月余的水路,还有茶叶也不用这么多种类,买太多的吃的会坏的,另外……您怎么买了三个香炉?”
裴湘走过来,指了指三个香炉:“这个点上安神香别有一番风味,这个小娘子用的多,至于这个,你们不觉着它款式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