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遇尘》张林鸱

58、第58章 困兽

　　江倾九醒来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脑袋一涨一涨地疼，短时间内什么也想不起来，她的双手背在身后，被绑在椅子上。这间屋子里没有开灯，也没有窗户，黑漆漆的一片，这样的环境很容易就引发起应激障碍，胃里一阵痉挛。

　　这种时候犯个什么病！

　　江倾九浑身都是冷汗，疲惫地闭上眼，强迫自己将凌乱的呼吸放平缓，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刀被搜走了，手机却还留着，估计是量她也通不了风报不了信。绳子捆得格外牢固，一动也难动。江倾九环顾周遭，想找找有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

　　睁开眼看见这黑暗的环境就难受，禁不住就咳了出来。突然她听见一点金属在地上滑动的声音，仔细一瞧，竟是一把从下边门缝里丢进来的刀。

　　是谁在帮她？

　　江倾九来不及多想，艰难地挪动椅子，用手去够拿把刀，但是整个人动弹不得，根本控制不了平衡，一用力就连人带椅地摔倒在地。头被这么一撞竟撞得清醒了几分，但身上用绳子捆住的地方已经开始破皮流血了。不过她穿的衣服是黑色的，除了露在外面脖子和手腕，其他地方都看不出来。

　　拿到刀的那一刻，江倾九没有急着去断绳，而是艰难地爬起身，挪回到原来的地方，才小心翼翼地磨起绳子。

　　刀足够锋利，江倾九看过，一刀杀个人都不成问题，但绳子也很粗，磨两三下也磨不断。眼看着绳子就快断了，门突然“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

　　柔和的光源横冲直撞地涌进来，江倾九面不改色地把刀藏进袖子里，然后头顶的白炽灯被打开，刺得她眼睛一痛，但她也只是皱了下眉，没有闭上眼睛，因为她看清了来人。

　　是沈鸣。

　　猜对了，江倾九低下头去摸绳子还差多少能断。

　　“小姑娘，你真是聪明到连我都佩服啊。”沈鸣脸上挂着彬彬有礼的微笑，一步一步靠近江倾九，“居然能找到这儿来。”

　　顾默跟沈鸣有交情，江倾九却没有，她看着这人是不带滤镜的，一个真正的、丧心病狂的杀人犯。

　　“过奖了。”江倾九毫不胆怯地跟他对视，那百毒不侵的外壳大概也就这点用处了，“不过我要是真的聪明到叫你佩服，恐怕我们也不是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以这种形式对话了，是不是？”

　　沈鸣爆发出一阵大笑，边笑边鼓起了掌：“说的对。”

　　他蹲下身，凝视着江倾九的眼睛：“但我还是比较欣赏你的，你的心理素质、体质甚至超过了很多成年男人。我知道你和我是一类人，根本不想关心任何人的死活，却还要成天装的像个正常人一样。你也累了吧，要不要考虑到我这里来……不用再伪装下去，还能安然无恙。”

　　冷白的灯光照在沈鸣的脸上，光影交错间一双眼睛忽明忽暗，可那眼神分明不像从前他看顾默时的样子，如果不是长相一模一样，江倾九甚至会怀疑他和以前的沈鸣是不是两个人……

　　等等！

　　江倾九的瞳孔大了一圈，似乎有些恍然大悟：“你有……人格分裂？”

　　“猜对了。”沈鸣嘴角的笑意不减，“不过可惜暂时没有奖励，奖励要看你是否愿意跟我合作。”

　　“你刚刚说什么？”

　　沈鸣挑了挑眉：“我说你和我是一类人，根本不想关心任何人的死活，却还要成天装的像个正常人一样……”

　　江倾九脸上鄙夷的表情从来没这么清晰过：“谁和你是一类人？我在酒馆里过得可比你自在多了。你一边把人命当成稻草想杀就杀，让顾默自己愧疚地替你背上罪名，一边还要装得多善良多好心来安慰他……你怎么不敢让顾默看看你的真面目？因为你自己都知道自己有多恶心，有什么好装的？我和你从来都不是一类人，一天天装来装去的人也只有你。”

　　如果顾默在场，听到江倾九这一顿输出，估计又会惊讶到目瞪口呆，江倾九不知怎地莫名其妙就想到了这些，但她不能笑。

　　沈鸣直直地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的笑一点点地消失了。

　　江倾九觉得，她和沈鸣，现在就像猎物和困兽，而困住他的笼，就是顾默。只要沈鸣还想继续在顾默面前装下去，他就不会真的让江倾九死，但其他的，就说不定了。

　　沈鸣举起右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说话声音没有一点波动：“Poison，交给你了，给她尝尝味道。”

　　话音刚落，一个人高马大的黑人走了进来，江倾九看见，他的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资料显示，你们公司在杉州投资建设过一家福利院，同时也是一家名为添光的小公司的大股东，对吗？”苏沉牟看着那位姓罗的经理。

　　“没错。”罗经理点头，“我们公司在其他国家都小有名气，便想在贵国也拓出一片市场，所以从社会慈善入手，打造公司名誉……这些都是商业圈常用的方法，至于资助添光，自然是看到了它的发展前景。”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苏沉牟浓眉微抬，眼神凌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似是要从那张一派从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有一个叫沈鸣的人，是第一批进入庭搁福利院的一个孩子，他十七岁从福利院离开，直接入职添光——这个人，和你们公司是什么关系？”

　　“警察先生，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什么。”罗经理礼貌地笑笑，“很多从庭搁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后来都在添光工作，因为这些孩子受到的教育有限，很难在社会上找到体面工作。把他们安排进添光，也是我们董事长的意思。”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叫沈鸣的人现在有重大嫌疑，但是人却找不到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罗经理露出惊讶的表情：“警、警察先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苏沉牟掏出手机按在前台桌子上，“监控显示沈鸣最后从家离开是到了你们公司，而且，我刚才在楼梯上站着的时候，手机突然没了信号，从楼梯上下来就恢复了——你们一个杂物间，还需要屏蔽信号吗？”

　　“抱歉警察先生，这一点我需要解释一下。”罗经理到现在还保持着微笑，“这一片的商贸大楼不知道什么原因，楼背面都是没有信号的，不信的话您可以去试试。”

　　苏沉牟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跑去试了，果不其然，每栋楼都是如此。

　　“警察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吗？”

　　“昌绪，是你们公司的人吗？”苏沉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罗经理脸上的微笑，有种莫名的愤怒。

　　“我是没有什么印象的警察先生，不过既然你们查到了他是或者曾经是我们公司的人的话，那就是吧。”罗经理略带歉意地微微颔首，“因为我们公司上上下下近千号人，我确实无法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

　　苏沉牟看了一眼手表，晚上8点30分，江倾九和顾默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多半是被困在这个地方了，可是没有确凿证据，他也没有权力全方位搜查。

　　“我们能不能去二楼看看？”

　　“当然可以警察先生，请吧。”罗经理绅士地伸出手，给他们一行人让出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