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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陨落 ...

  •   仓鼠警惕地盯着对方,却不知成年人的伪装骗过一个小孩子绰绰有余,所有带刺的东西都被隐藏得出神入化,全然看不出像个坏人。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

      “当然是你小九姐姐告诉我的呀,我和你的小九姐姐可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你看这个……”男人温柔地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彩虹棒棒糖,比仓鼠的小脸还大,“这就是她让我带给你的。”

      “哇……”这么大一根棒棒糖对小孩子的诱惑不言而喻,仓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还是没有接过来,继续摆出严肃的表情:“你既然是小九姐姐的朋友,那为什么要裹着脸?电视上说了,不敢露脸的人一般都不是好人。”

      “你想看的话也可以啊,”男人笑着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小仓鼠偷偷瞟了一眼棒棒糖,佯装淡定地咳嗽一声:“那就……暂时相信你一下吧。”然后接过棒棒糖,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不过你别想着拐卖我,我可是很清楚我家在哪的。”

      “我怎么会拐卖你呢?这么聪明的小仓鼠谁能拐卖跑了?”男人捏了捏她的脸,“我就是想替你小九姐姐问一句,关于那个拿刀的叔叔,你又想起什么了吗?”

      “嗯嗯嗯。”小仓鼠连连点头,“想起来了,那个叔叔的脖子后面有一个好吓人好吓人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画上去的。”

      “嗯,可能是画上去的吧。”男人笑意不减,只是倏然感到脖子上被围巾盖住的狰狞的旧疤一阵刺痛。上次是他疏忽了。

      “你可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哦,小九姐姐说不能告诉任何人的,我是看在棒棒糖的面子上才跟你讲的。”

      “放心吧,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男人给小仓鼠整了整衣领,柔声道,“对了,你小九姐姐还托我告诉你,她今天有事,叫你不要去酒馆了,吃了糖就早早睡觉吧。”

      仓鼠歪歪头,突然感觉哪里怪怪的,却还是乖乖地“哦”了一声。

      男人站起来,与她擦肩而过,边走边重新戴上了面罩,脸上的和煦顿时荡然无存。

      小宝贝,早点睡吧。

      做个好梦。

      江倾九眼睛格外酸涩,眼皮沉重得像是几宿没有睡过觉一样,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像是被困乏包围了。极度渴望睡觉,却又有种浓烈的不安感令她难以入眠。

      “小九姐姐,小九姐姐……我好难受……”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了仓鼠的声音,仿佛离得很远,又猝然像贴在耳边,飘飘悠悠地悬在半空。那声音很轻,轻得似乎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使它消散掉。

      “仓鼠……”江倾九想叫她一声,嗓子却像被撕裂了一般,疼得说不出话来。

      “小九姐姐,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好疼啊……”

      脚上缚了镣铐一般,无论怎么努力,江倾九都跨不出一步来。

      仓鼠的身影就在她眼前,不远不近,伸手就能触摸到,却又触摸不到。

      “小九姐姐,你别丢下我不管,我还想和你待在一起……”仓鼠两只小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小九姐姐,我好害怕……”

      “仓鼠——”江倾九一声惊呼终于破喉而出,仓鼠的身形顷刻化作碎片,化作光影,她也从梦中醒来了。

      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江倾九摊开双手,手心出了一层冷汗,苍白中透着若隐若现的血红,指尖有几道掐痕。

      她喘了几口气平稳呼吸,然后立即翻身下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充斥着强烈的不安。

      拉开门的一瞬间,恰巧碰上出门喝水的顾默。

      “你……要干什么去?”顾默问她。

      “我,”江倾九垂着眼睛,一时解释不清,“我想去看看仓鼠。”

      顾默见她表情不太对,于是随手拿起门后挂着的外套,“我跟你一起。”

      凌晨两点,整个世界都鸦雀无声,天上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半弯的白月,惨惨淡淡,勉强施舍下几捧银辉。

      两人穿过大路,来到酒馆对过的一处居民区。这是一个很旧的小区,居民没有几户,安保基本上和没有差不多,江倾九轻车熟路地摸到了仓鼠的家。但越是靠近门口心跳就越快,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就越强烈。

      她抬手敲了敲门,这个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入梦了,楼道里安静得很,一点儿声音也能绕梁,回声不断,带了些诡异的空茫。

      他们在门外等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也就是仓鼠的奶奶冯莲。她一边开门一边骂着,叱责怎么有人这个时间点还不睡觉。门打开后,江倾九手撑着门框,问道:“奶奶,丞宣呢?”

      老太太紧皱着眉头,不明白这俩慌里慌张地来问自己的孙女干什么,一脸不满道:“屋里好好睡着呢。”

      江倾九未及多言,不顾老太太阻拦,闯进了仓鼠的房间。

      房间里很静很静,静得连道呼吸声都听不见。江倾九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她倒吸一口凉气,踱步走到仓鼠床边,“仓鼠、仓鼠,你醒醒。”

      没有反应。

      江倾九轻轻推了推她,又道:“是我,小九姐姐,我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还是没有反应。

      江倾九迟疑了片刻,伸出手指探到她的鼻翼下方。

      数秒后,江倾九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茫然。

      她紧紧地握住了仓鼠的手,那原本温温糯糯的柔软此刻却透着刺骨的冰凉。

      “仓鼠,你醒一醒……行吗?”她又唤了一声,不肯认命一般。

      但她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个睡着的小孩再也醒不过来了,再也不会有人一口一个“小九姐姐”地叫她,抱着她撒娇卖乖,偷偷吃光果盘里的糖了。

      仓鼠死了。

      江倾九僵在原地,好像恍然间回到了三年前,她匆匆忙忙抱着一瓶烈酒,身披风雪从外面回来,想让老人家再尝尝生平最爱喝的清酌,想让他再等等,等自己长大。但最后留给她的,却是一具早已冰冷的尸骨。

      那种心底突然被挖空一块,慌乱无措的绝望,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一只手牵着仓鼠,另一只手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不多时掌心便染上了血腥,这种真实的疼痛才让她清醒半分。

      迟来的顾默站在房间门口,看到这一幕,浑身上下像是被泼了一桶凉水,从头冻到了脚心。他扶着门框,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蹲下来,跪在地上。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久,江倾九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她背对着顾默,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平静得像是一潭从不曾兴起波澜,亦或是冬天结了冰的湖泊。

      那声音,直穿魂魄的冰冷。

      “报警。”她说。

      医院里,苏沉牟接到钟览的电话,“苏队,刚刚接到报案,江上倾酒附近的平安小区里,有个六岁多的孩子死了,报案的是顾默。”

      听到这句话,苏沉牟匆忙跟值班护士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医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她下午放了学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突然……”冯莲被吓得魔怔了,说话语无伦次,“今天晚上她爹还打了电话来,说后天就回来了,这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这怎么就……”

      岑疏雨耐心地一点点询问:“阿姨,您先别慌。孩子今天有什么不对劲吗?吃了什么?或者是见过什么人?”

      冯莲突然抬起头,“对,她吃了一个棒棒糖,说是谁……小九姐姐给的,就是她!”冯莲怒指着江倾九,“是她害死我孙女的!”

      岑疏雨低声劝慰:“阿姨您冷静一点,那个棒棒糖是什么样的?还有吗?”

      “哦,对,她没吃完,在冰箱里……我、我去给你拿。”冯莲说着转身去找剩下的棒棒糖。

      苏沉牟正在跟江倾九和顾默交涉,岑疏雨拿着半根棒棒糖过来:“苏队,孩子的奶奶说这是她下午吃过的。”

      “带走检验。”

      “她还说,这是……”岑疏雨看了一眼江倾九,欲言又止。

      “说是我给的,对么?”江倾九突然开口,“仓……丞宣很聪明,不会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给她棒棒糖的估计是借着我的名义给的。”

      她看了一眼苏沉牟疑虑重重的表情,继续道:“我今天下午去了东城路的景铭酿酒厂进酒,负责人姓杨,运气好的话,他兴许还记得我。”

      苏沉牟对岑疏雨说:“记下来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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