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傻子夫郎》感性认识

7、 番薯甜汤

　　这间宅子名为“于府”，给莫瞳的第一印象是雅致，空旷、寂静，从回廊经过，假山后还有一个水池，几尾红鲤鱼摇曳着尾巴探头探脑。
　　樱花树立在庭中，微风吹过，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水里，引得鱼儿争先恐后去啄。
　　“你们叫我于妈妈就好，我原先是大夫郎身边伺候的，夫郎去后，郎君还小，我就帮他来这宅子守着。”妇人跟他俩攀谈，林林总总说了很多情况。

　　虽然她说得隐晦，但莫瞳听懂了。用他的理解来说，这间宅子是某个大官家夫郎的陪嫁，夫郎病故后，老爷又娶了新人，类似于妈妈这些旧仆就被“流放”到这里。
　　每年夏天，那个不知名郎君就会来亡父的宅子消暑。
　　“也就是说，宅子里的仆役都是一些失势者和老仆的集合。”莫瞳最后下了一个较为刻薄的总结。

　　绕来绕去，妇人把他们带到了下人住的厢房，莫瞳和王桂花住一间。
　　“把包裹放下，梳洗一番，你们上山奔波也饿了，正好尝尝郑婆子的手艺。”妇人说。
　　这间宅子的主人真是财大气粗，连下人的房间里都有铜镜，虽然模糊了些，莫瞳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楚看见自己的容貌：

　　桃花眼，长睫毛，瓜子脸，高鼻梁，鼻尖有个尖俏的小弧度，头发乌黑浓密，嘴唇红润，肤色白皙健康，绽着初桃般的粉。
　　“好……好狐狸精啊！！”莫瞳心里尖叫，他情不自禁眨了眨眼，镜子里的小哥儿眼波流转，那股摄人心魄的美艳扑面而来。
　　“瞳哥儿，别看了！”王桂花把东西放好，满意地打量一遍房里的摆设，感叹自己找了个好东家，又想起妇人临走前说的话，赶紧催促在镜前呆愣的莫瞳。

　　“晓得了。”莫瞳收拾好心情，肚子也适时咕咕叫了起来。
　　厨房晌午做的是米粉，切了厚薄均匀的肉片，淋了浓郁的酱汁，还撒了花生碎。
　　知道今日有新人来，好多下人都来看热闹。

　　“这小哥儿长得真俊！”莫瞳惨被捏脸，他被一群夫郎、妇人团团围住，这个捏一把、那个掐一下，脂粉香气熏得莫瞳脸红扑扑。
　　“你们几个，没见过哥儿怎的？把人孩子脸都捏红了！”制止他们的是于妈妈，她似乎是宅子里地位最高的，一开口，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好孩子，他们是见你太好看了，心里亲切，同你开玩笑呢！”于妈妈拿手帕帮莫瞳擦了擦脸，拍拍他的手，“去找你娘吧！”
　　看着莫瞳欢快离去的背影，于妈妈不知想到了什么，深深叹了一口气。

　　宅子里没有真正的主人居住，仆役们都松散很多。莫瞳吃饱喝足，又睡了个午觉起来，才被分配了任务。
　　“这是厨房去年种下的蕃薯藤，”带他干活的人居然是于妈妈，“本来是想摘菜吃个新鲜，没想到种得半死不活。正好山下有菜农每日定时送菜上来，就没人管它。”
　　于妈妈解释说：“但过不久便是祭祖节，郎君肯定是要回来拜祭先夫郎的，这些菜蔬就在上山的必经之道上，留在这太不好看了，必须要拔掉。”

　　宅子建在半山腰，爬到顶峰还有一段路，那个夫郎的墓居然在山顶上。
　　莫瞳不禁想起前世有些同学回家扫墓，那是翻山越岭，不知道要爬几个山头，等人收假回来，说比上学还累。
　　莫瞳得到的工具是一把铲子，王桂花被派去厨房干活了，没人帮他。
　　右手持柄身，左脚踩在铲子上，这能达到借力的目的，用身体的重量来发力。莫瞳一铲子下去，清楚地听见了清脆的“咔嚓”声。

　　什么东西？莫瞳疑惑，他没有停滞，干脆一鼓作气把那东西挖了出来。
　　土块被翻开，一些椭圆形的小东西被暴露出来，它们有着紫红色的外衣，成群结队出现，一根土黄色的细根联系着它们跟植物茎杆，底下还有像长须一样的尾巴。
　　“好像小老鼠啊！”莫瞳把它们一个个摘下来，放在手里掂了掂，不过它们可比老鼠可爱多了。

　　按照莫瞳前世的记忆，这些东西应该是倒数第二个封建王朝末年传入的，那正好是一个波澜壮阔、风起云涌的大航海时代，整个世界开始被联为一个整体。
　　只是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一样？莫瞳望向了远方，相比糖、油，食盐对这里的百姓来说便宜很多。
　　这里的气候也接近亚热带季风气候，一年像只有冬夏两个季节，春季和秋季消失了一般。还有令人厌恶的“南风天”，莫瞳一想到湿答答的小衣就难受。
　　他问过王桂花，可王桂花也说不清楚，附近到底有没有海，海在哪里，对于一辈子都没出平安县附近的农民来说，是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为了装这些“宝贝”，莫瞳还特意去厨房借了个筐，他现在很有一种闷声做大事的感觉，打算给众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挖东西的感觉是很快乐的，特别是你知道一定会挖到，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时，每次拔出一大串，那累累硕果都带给莫瞳丰收的喜悦。
　　他满头大汗、干劲十足，等挖完这块地，收获已经堆满了两个木筐。

　　“瞳哥儿，你怎么也不歇一下？看这满头大汗的。”过来的于妈妈惊讶地看着他，还拿手帕给他擦汗。
　　虽然感觉莫瞳并不算傻得厉害，但她还是不放心他独自干活，果然，这傻小子一直在埋头苦干，也不知道歇一歇。
　　“你看！”莫瞳得意地亮出被他藏在身后的木筐，两个木筐装得满满当当，都快堆尖了。

　　“你咋挖得这么多番薯？”于妈妈大感惊奇，这番薯是种来吃苗的，因为没人打理，都长成老藤了，枝蔓纠结，没想到给莫瞳挖出两大筐番薯来。
　　莫瞳挖的番薯被堆放在厨房外，王桂花也跟着来看稀奇，明明只是一些普通番薯，却给大家带来了快乐，讨论得兴致勃勃。
　　有人说做个番薯甜汤吃，有人说搭个窑子烤着吃。至于为啥吃番薯叶的蕃薯藤能长出番薯来，也是众说纷纭，大大咧咧的王桂花一语定性，“既然是蕃薯藤，长出番薯来不是肯定的事吗？”

　　最后决定一薯两吃，大家拿黄泥块搭了土窑，把一部分番薯塞进去烘烤，另外的削皮做甜汤。
　　这番薯口感非常绵实，纤维少，面面的，加了红糖做成糖水，喝起来十分熨帖。
　　还有烤番薯，等吃到时，已经是夜晚，山上气温低，凉风习习，热乎乎的番薯捧在手里，莫瞳低头咬一口，不算很甜，却软糯。

　　过几日便是祭祖节，府里为迎接上山的郎君上上下下开始除尘，洒扫应对。
　　库房里的大件儿都被抬出来擦灰，一箱箱流水似的被搬出来，打开一看，有珠宝首饰、衣服料子和古籍孤本，还有一些精巧古怪的玩意儿。
　　“我滴个乖乖，”王桂花看着那薄如蝉翼的丝绸衣服咋舌，“这官家夫郎穿的竟是这样好的衣服！”
　　“我们家大夫郎出身名门，出嫁时十里红妆，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的眼！”于妈妈亲自指挥，听到王桂花的赞叹声，不由与有荣焉。

　　莫瞳也吃了一惊，这精美的绣纹、巧夺天工的手艺就连现代也很难做到，穿越以来，他一直看到的都是贫穷和落后，第一次见识到古代手工业技术的高峰。
　　还有书本，莫瞳的眼睛里露出渴望，趁着帮忙晾晒书本的间隙，他辨认着封面上的文字，跟繁体文有些相似，大多都是话本、诗集、经典之类的。
　　在某个箱子的角落，他惊喜地发现了几本史书，还有一本地理志。

　　之前莫瞳对这个朝代唯一的认识就是从王桂花的口中和周围人的谈话。
　　他知道朝廷叫“大雍”，经历了大概两三代皇帝，按理说正处于皇朝的上升时期。官府的税赋还行，土地兼并也不严重，莫家村还算风调雨顺，大家都能活下去。至于其他的，莫瞳无从得知。
　　作为一个贫穷人家的傻子哥儿，莫瞳应当是不识字的。他看了一眼于妈妈，于妈妈对先夫郎忠心耿耿，这也是她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此时她正紧紧盯着众人，防着夫郎留下来的旧物有一点点损坏。
　　“难搞哦。”莫瞳心想，他暂时放下书本，库房的钥匙在于妈妈手上，看来只能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他一转身，却又看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这物事被层层保护，大概一尺来高，金碧辉煌，内有时针、分针和秒针，每隔一个时辰便鸣叫一次，如果莫瞳没猜错，这东西叫“自鸣钟”。
　　“这是自鸣钟，是夫郎家乡有人出海，从几万里远的地方带回来的！”于妈妈向还没见过的莫瞳等人说明，看着这些繁华的旧物，她仿佛回到了先夫郎在时，眼角都湿润了。

　　“那现在还有人出海吗？”莫瞳冷不丁问道，他脸上表情天真，充满羡慕，“这钟好好看，我也想要一个。”
　　“哈哈，你这娃娃，什么都想要，你知道这要多少银子？”众人哄堂大笑。
　　于妈妈的感伤也被冲淡了，她不经意用手帕抹抹眼睛，“这起码要三百两银子，现今朝廷实施海禁，市价只会更高，七、八百两银子也有的。”

　　“我的天老爷！”王桂花被这个天价冲昏了头脑，她掰起手指头算几百两银子是多少文钱，却怎么也算不明白。
　　朝廷实施海禁政策？莫瞳注意到了这个信息。为什么呢？
　　莫瞳只能想到，要么是防止民众走私牟利，要么是沿海有倭寇上岸、或者海外有反雍势力，总之海防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