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兮呱譂吱

19、十九、终

　　十九、终

　　等到天上那轮月亮终于要迎来圆满的那天，便是路垚阿娘的生辰。

　　院子里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跟乔楚生的认知完全相反，满院的红灯笼倒像在给谁办寿一般。

　　他跟路垚住在路垚小时候住的地方，偏院，院门口也要挂一对，他起得早，裹着大衣在院子里溜达，看人拿着灯笼来了，便想帮着摆弄，丫头们起先还不让他动手，说姑爷歇着吧，我们自个儿来就成。

　　可到底有些高，她们弄不着，只好红着脸又叫了一旁看戏的乔楚生。

　　那人插兜靠着墙，见状脸上的笑是憋也憋不住，可他只是笑也没挪位置。那丫头便更羞了，脸红了个头完完整整的叫了两声姑爷，乔楚生还是不动。

　　“乔先生，您心好，帮帮我们吧。”

　　听到这儿，乔楚生才大笑着接了过来，等他自己去比量，才发现这门框确实是高的有些过分了。

　　“我瞧着宅子里好像就这一处这么高，怎么这样设计？”

　　“姑爷有所不知，这院门是后修的，本来跟别处是一样高，但我们小少爷不是长得太高了嘛，每次进进出出都要稍低一点头才走的通畅，于是老爷就差人给修高了点。”

　　“哦”，乔楚生点点头，他伸长了胳膊半天也没固定好，许是衣服太过累赘，于是把灯笼又递给旁边的丫头后就想脱了身上的大衣，刚褪了半条胳膊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止住，一抬眼，便是那罪魁祸首，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干嘛”，乔楚生抽了抽手。

　　“大冷天的脱什么衣服。”，路垚丝毫不松手，还体贴地帮乔楚生的衣服又穿了回去。

　　“我要挂灯笼”，乔楚生有些无奈，不过还是顺着他得劲儿把衣服穿了回去。

　　“我来我来”，路垚不要脸的笑笑，“这种高度，也只有我能搞定了”

　　乔楚生白了他一眼，嘴里骂骂咧咧的吐槽路垚，被骂的人除了笑也没别的法子，左右不过那几句，骂的不脏，甚至乔楚生这种嫌弃的吐槽在路垚眼里还多了些旁人发觉不了的生动和可爱。

　　乔楚生本来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刚得了嘴上的痛快，便觉察出路垚的不对…这人怎么得了骂还一脸笑意，于是不断输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染上满腹的疑惑。

　　“你笑什么？”

　　路垚歪了歪头找寻角度挂灯笼，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丝毫不在意还在旁边侯着的丫头，就着那别扭的姿势直接说：“看你可爱。”

　　这骚话虽不至到讨打的地步，但乔楚生一大男人，当着一旁悄悄捂嘴笑的丫头，也难免有些害臊，提高声音骂了句“滚滚滚，屁的可爱”，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

　　路垚被灯笼困住跟不上去，只得儿在身后瞧着那红透耳朵落荒而逃的人大笑起来。

　　早上的小闹剧以路垚被踢了一脚结束，毕竟不是什么惹人生气的事儿，就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罢了，总不能因为这个闹了脾气。

　　等哄好了人，没离开多久的那个丫头就又赶到院子里叫他们，是到了该去祠堂的时辰，路垚应下拉着乔楚生便跟着去了，路上遇见昨晚上差点被他坑的小侄子，小孩子不记仇，见了他乐呵呵的唤小叔叔，临到乔楚生他却有些犹豫，爹爹说这是小叔叔的爱人，难道要叫婶婶嘛？

　　路垚在他对面站着，看着两人的僵持有些好笑，他这侄子什么心事都放脸上，打眼一瞧就知道在想什么，小孩儿吭吭哧哧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叫出那个称呼，求救的眼神最后还是落在路垚脸上。

　　“叫小婶…嘶…小叔叔就行。”

　　乔楚生就知道他在旁边没憋什么好屁，准备好制裁他的手在婶字刚出口就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路垚疼的脸上表情乱飞，最后还是在乔楚生憋着的眼神中将痛呼咽了回去。

　　“小叔叔好！”

　　语调上扬的轻快童声瞬间让乔楚生没了脾气，笑眯了眼上手揉了揉他的头，反倒是一旁的路垚显得多余了，闷闷不乐的撇了撇嘴催促他们快走。

　　路垚他们到的时候祠堂里老的少的已经站成一排，众人稍等了一会儿，路子夫抱着本书一样的东西姗姗来迟。

　　“都到了啊”，路子夫说。

　　众人应下，自从夫人去世以后，年年都是这么个景象，几十年了，也没个变，倒是这次有些不同，路子夫空着的手抱了本有些笨重的书，等放到桌子上打开才发现是一本厚厚的相册，褪色的照片一张一张整齐的码在透明的薄膜中。

　　路垚他们好奇的往前凑去看，也不管什么礼数之类的，梗着脖子眼睛随着路子夫翻动的手一张张看过去。

　　前半册多为他娘的照片，时间太长了黑白的照片也慢慢褪成淡黄色，路垚对他娘的样子完全没有印象，现在这么看着却不觉得陌生。

　　他娘很爱笑，路垚发现，那种笑很明媚，一眼看过去就会让人觉得照片里的人性格肯定很好。他看的有些入迷，直到照片里开始出现大姐和大哥二哥。

　　会有我嘛?路垚想，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己，看见大厅前的椅子上，他娘温柔的看着怀里的他。那个瞬间如遭电击，他突然对娘这个词有了实感，那是种不可言说的感觉，是二十多年来从没感受过的。

　　然后在这本所谓的家族相册中的最后，他看见了乔楚生，一整页都是他和乔楚生。

　　路垚愣了一瞬，在相册合上的最后一秒按住了路子夫的手。

　　“怎么了，终于觉得自己长得丑了。”，路子夫呛他。

　　路垚在笑声中满脸无语，直到路子夫重重哼了一声把他的手掀了下去，他才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乔楚生楞楞的站在一旁，抿着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有些复杂，他形容不出来。

　　路垚注意到后，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他的手。

　　到现在这相册就差写上家族相册四个大字，所以路子夫的态度就算不明说也是再清楚不过了。路垚觉得感动，又觉得他爹幼稚，但总归是感动占得多了些，于是他憋了半响才吐出声谢谢。

　　那声谢谢声音不大，但在小小的祠堂里却有些震耳欲聋。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小老头才出声，“你俩来磕个头吧，不然她总来梦里扰我。”

　　结束后他们拍了一张全家福，一如既往有一个空着的椅子，放在路子夫的旁边，不过这次多了个路垚，也多了个乔楚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