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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萎靡大学(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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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伟又失恋了。
      阿伟全名叫熊伟,人不如名,并不伟岸,但横眉怒目颇有霸气。刚认识那会儿,问起为什么会想到以光头形象示人的时候,他的回答竟是解除失恋烦恼,从“头”做起。现在想来这种论调毫无新意,当时却愚蠢地觉得颇有见地所以至今印象深刻。
      “明天去剪个头发吧?”我揶揄道。
      “人都跑了,做什么都没意义。”阿伟瞪着我说。
      “跑就跑吧,那是人家不懂得珍惜。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安慰道。
      “你不懂你不懂……”阿伟看着我,眯着眼,一副高处不胜寒独孤求败的表情。
      “恋爱嘛,来了算赚的,走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我不以为忤,悠然说道。
      “敢情不是你失恋,你当然不疼了。”阿伟给我又倒了一碗,也给自己满上,猛地一口气喝完。
      “什么是爱情……”阿伟醉了。
      我没有接话,世间情爱无数,该走的强留不住。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总是相似的,而分开的理由却各式各样,说白了,都是借口。我们总是为那些假设的借口伤心难过,明明知道毫无意义。
      我知道我们不能再喝,否则必醉。于是拉了阿伟走。他不让,我偏拉。
      最后他哭了。
      这样一个平日嘻嘻哈哈、外表强硬、标准乐天派的熊伟居然流眼泪?感情真是很伤人。
      学校宿舍锁门了,也没敢叫宿管。不然要挨批评,宿舍还要被扣分。我们索性去了网吧。迷糊了一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居然精神奇好。全不记得昨晚酒后的胡言乱语。
      人说失恋后恢复情绪的周期是七天。我信以为真。
      在阿伟调理情绪的七天里,我作为贴身保姆兼保镖全程护卫,吃喝拉撒都是同步,不管有没有饿意尿意。好比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小便了,弟弟不管有没有尿都总感觉心里憋着慌缺点啥,非得也跟着尿一泡才畅快。
      我们的生活周期彻底被颠覆,经常各种理由不去上课,白天昏睡于宿舍,晚上活动于网吧。
      阿伟说:“这才是大学生活,我的生活。”
      说这句话的背景总是我们玩通宵返校后熊伟吟唱的。我实在看不出此话的诗意何在,值得他反复唠叨。后来延伸到我们每每出去玩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一时成为我们宿舍和邻舍的经典流行语录。
      并且这一流行起来就是半年。一学期就这样没有了,消失了。
      阿伟失恋的代价是半年的青春,而不是七天。
      并且,藉着疗伤的借口,使我们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去相信,青春就是用来挥霍的。这无疑滋生并催长了我们的惰性。我们沉溺其中,浑浑噩噩,打发掉我们体内旺盛的精力和味如嚼蜡的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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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入大学的新鲜感早就消失了,闲暇时间越多人反而越懒惰。看着那些军训归来的新生满脸新鲜兴奋,不由心生感慨。随意一晃都大三了,心都生茧了。年轻真好!记得那会儿刚上大学去学校报名,都是学长学姐们领着我们跟我们说这是宿舍这是教学楼这是图书馆……如今我也成学长了,常去的地方还是这几个,早没有了新意。
      人言大学美女如中国浩瀚书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此话不假。殊不知大学里帅哥靓仔酷男猛士亦多如牛毛,所以不管你是男是女,一样会被淹没。偶有浮出水面者也会瞬间被包围,而后归于平静。格外抢眼的,“色”命或许稍长。但终究逃不过沉寂沉积的事实,历史规律。幸而还有新一届的新鲜血液补充进来,且源源不断。江水滔滔,海浪滚滚。于是风花雪月,天雷地火;情短恨长,快意恩仇……
      当然,校园生活也有阳光开阔的一面。
      阳光开阔的生活我们没怎么享受就搬到校外去住了。图个自在和清闲,继续着我们寡淡的萎靡大学生活。
      像我们这样几个大男生一起租住校外的并不多,但凡不愿住在学校的,除了受不了学校住宿条件差以及管理上的束缚,就一定是被爱情拖累而至同居。又或者,打算考研。
      而我,两者都不是,但是希望两者都是。
      我和徐义在同一所大学就读,分属不同系院,郭胜和阿伟分别在邻校。今年阿伟主修课程有变化,转到总校去了。车程离我们这里有半个多小时,不算远,所以我们也能常常在一起聚聚闹闹。
      我、徐义、郭胜三人做了邻居。基本上我们早上一起出门去教室上课,下课后也常会去图书馆看小说或者去自习室睡觉或者去操场打球看美女……
      今天周末,早上起来就在门口看见徐义又在挥毫泼墨。此人对书法的爱好胜过对女人,造诣上也是。
      “起来了?”徐义冲我打招呼。
      “你和我打招呼也用不着扎马步吧?练咏春么?”看他左手扶案、右手握笔,提臀微蹲,只侧脸看了一下我,没有响应,继续搞“创作”。
      我凑过去:“这么起劲?写什么呢?”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一清早起来就看见这样的鬼辞。
      我连忙抢过他手中的毛笔,准备接下阕,刚提“此去经年”几个字就被他夺回。
      “你别弄你别碰,这是宣纸,很贵的。”徐义大嚷道。
      我急忙回应:“不是宣纸我还不写呢!你不是常说你的字贵么?如今贱于纸了?”
      徐义颇无辜,还想争辩。这时郭胜从窗口探出头来,说道:“大清早你们就一个练字一个练辞啊?”
      我笑言:“没有没有,是他既练字又练辞。我练歌。”然后转过头对徐义说:“还不让我观摩?此花待谢,不赏也罢!”
      徐义无奈:“你那哪是欣赏啊?你那是涂鸦!你是涂鸦!”
      郭胜大笑:“涂鸦总比昏鸦好!哈哈!”
      我也大笑,佯怒:“反正在你们眼中我也不是什么好鸟?!”骂了句“鸟人”,然后去洗漱。
      下午十分,阿伟和贺子风过来了。贺子风也是儿时玩伴,前年退伍后就留在武汉上班了,彼此见面都很方便。
      酒足饭饱之际,天色已黑,大伙商议着去哪里逛逛。几乎不约而同的,我们想到了附近新开的那家酒吧。名曰“飞天酒吧”,位于附近几所高校的交接处。白天大门紧闭冷冷清清,晚上灯光摇曳寻寻觅觅。吸引着大量的莘莘学子们来此散心消遣解闷。
      当然,有很大一部分是来取乐的。至于如何取,就看各人天赋和机遇了。偏偏这正是我所欠缺的。
      酒吧里面很嘈杂,震耳欲聋。昏暗的光线,晕旋的射灯,劲爆的音乐,夸张的尖叫,另类的造型,还有大量性感的美女……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可是这个世界除了新鲜,没有吸引我的地方,相反,因为格格不入,我更加感到寂寥。尤其是刚才从我身边经过头发弄成方便面那样的男的搂着一个超短裙加超薄透明露肚脐眼吊带衣的女的,一股被称之为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差点没把我熏倒。
      徐义和郭胜之前来过几次,寻花无果觉得无味所以这次没来。
      我们三个本想找个空位先坐下,却被告知没有订台,于是只得站着晃悠。不时有服务员过来问我们需要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刚喝了酒进来的,自然不再需要了。当然,如果免费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为避免继续被骚扰,我们下了舞池,开始自由摇晃起来,随着音乐蹦蹦跳跳。自娱自乐,以度秋夜。
      我和阿伟跳了一会就上来了,一如暑期游泳时的境况。
      贺子风兴致很高,哪里美女多就往哪里蹭。酒吧里,一个眼神往往就是一场春梦的开始。后来见他跳到把外套都脱了,举过头顶甩啊甩的,穿着背心跳得很是起劲!并且强烈扭动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健硕身材,全不在意池外的我们,尽情忘情。想必此举是为了吸引美女靠近,而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通常招蜂引蝶只能招来黄蜂或者毒蝶,于是几个猥琐男贴过来与他同跳同扭。这明显有悖于贺子风的初衷。他只好换了个美女多的地方重振旗鼓,结果还是一样:女的躲,男的来。于是又换,反复不厌倦。
      他跳得乐哉,我们也看得乐哉,倒不失为打发无聊的无聊之举。但长时间的无聊也难受,就商量着出去走走,透透气。阿伟去喊,无奈噪音实在太大,贺子风根本听不见,于是阿伟向贺子风挥手。贺子风此刻当然无暇顾及池外,阿伟只好下舞池去拉。出人意料的是,贺子风竟拉着阿伟跳了起来,换成了他俩向我呼喊向我挥手。我摇摇头摆摆手,示意出去等他们。他们扭扭腰扬扬手,示意还玩会儿。
      外面很静,许是里面太闹。我耳朵里还充斥着重金属摇滚乐嗨曲,还有尖叫声。
      我想离得远些,这不是我的生活。
      想起阿伟语录“这才是大学生活,我的生活。”不禁哑然失笑。
      街灯很昏暗,我突然莫名失落。
      看来瞬间由静及闹或者瞬间由闹及静都不适合我。
      我于是知道,我其实很脆弱。
      离酒吧愈远则愈安静。竟不自觉地走进我们学校。一路走着,夜已很深,身边却不时有走过的学子。晚上不睡觉的同仁还是有很多。不同的是,我是孤单的。
      今晚没有月亮,路灯拉得我的影子很长很长,显得更加孤单。
      我来到学校内的湖边,走到石桥上,倚栏而立,歇息片刻,抽一支烟,心生惆怅。栏杆下的湖边是片小树林,我下桥想找个石凳坐坐,冥想一下酒后的郁闷。
      刚走进去还没靠边就听见有稀疏的响动,然后路灯朦胧地照着一男一女慌张地离去,隐约可见那男的还给女的整理衣服。
      我恍然大悟。想起一句歪词:误入密林深处,呕吐,呕吐,惊起鸳鸯无数。
      并且坏了我冥想的兴致。
      此地不宜久留。我匆匆离去,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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