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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北信介乙女】我和姓北的 (乡土文学!一发完) ...

  •   这几天写疼痛文学太多了整了点别的,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开玩笑写了北前辈的乡村文学,结果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我给几个朋友看过,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所以注意避雷一下

      这个北信介不是排球世界的北信介,是村里的北信介。

      村可能还是咱们的那种农村,也不是日本农村

      是一篇非常神奇的乡村爱情。

      世界是架空的啊!!!不是排球的世界!!

      一定看完前面这些避雷再决定看不看!!

      我妈说,姓北的来吃过我的满月酒。

      那年雪下的特别大。我们这靠东北,一到冬天雪下得有半人高,早上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得刨出一条能走人的道。我小时候最烦下雪,一下雪就不知道羊屎猪屎都在哪儿,有时候一脚踩下去,要被我妈骂三个钟。

      但是姓北的肯定不会踩到,我不知道他怎么从一片白色的地上分辨哪里是陷阱的,但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是这么个人。

      当时村口的老知青喊他来我家帮忙,我妈生了我下不了床,我爹早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了,八岁的北信介把我家的羊赶回羊圈,临走前被我妈叫来吃满月酒。

      我是完全没印象,我才多大,但我妈说我从小就皮得要命,特能闹,吃不到奶能扯着嗓子喊到哑,有时候突然哭起来连点原因都没有。

      可姓北的只要一抱我,我就不哭了,我妈说难得看我这么乖,又求着姓北的抱着我在那安稳坐了一小时。

      我不想承认,但我觉得,那估计是我从骨子里就怕他。

      我确实怕他,他不打我也不骂我,可是他一盯着我看,我就觉得被什么玩意盯上了,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得拔腿就跑。

      但说回来,我又是个特别皮特别闹腾的孩子,我一想到我怕他心里头不爽得要命,他才比我大几岁,我凭什么怕他,我有什么好怕的,所以打六岁开始,我就是他家常客。

      姓北的人长得特别俊,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看,老知青想给他说媒,想进他家门的姑娘排了大半个村,我当时坐在他家的梨树上,啃着果子,呸了一口,把手里的梨核丢到了来提亲的人头上,姓北的也没生气,只是抬头看我,叫我下来。

      我才不下去,傻子才下去,他要叫我赔他的梨,我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提亲的人灰溜溜走了,姓北的说了一堆什么他还没到成家的年纪,还读书什么的,我听不懂,我没读过书,反正那个媒婆最后气得满脸通红,头也不回。

      院子里就剩下我们俩,他又叫我下去,我不听,转身就想从树上跳到他家围墙上,但他突然说:“这树要死了。”

      树要死了管我什么事,我哼了一声,扭着屁股找位置,谁知道他还不消停,继续说:“树被虫子快吃空了,我找了隔壁村里的人,用两袋子大米换得虫药,每天夜里都要来看一回,夏天花开得不好,这会才结了三个果。”

      对,三个果,我嫌不好吃,扔了两,最后那个刚刚扔到媒婆头上了。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这树他侍弄大半年,最后叫我吃个空,是个人都要恼,可他没恼,他左右就叫我下去。

      我在树上坐着,盯着他看,他确实长得不错,人特别白,白得像个姑娘。

      我明明也见他顶着大太阳种地,可就没见他黑过,他那两只眼睛也盯着我,把我盯得很不自在。

      “你下来,我接着你。”

      谁用他接,我身手好得很。

      我甩着狠话,从树上摔了个狗啃泥。

      姓北的给我胳膊抹红药水,我眼泪汪汪,说还要吃块糖才行,他说吃多了糖牙齿会坏,这定是他上学学的,我妈从没说这话,我们家平日也没糖。

      他瞧我生气了,最后还是翻出来一块,包得很严实,是那种水果糖,我看他舍不得,左右为难,气得夺过来用牙齿一分两半,塞自己嘴里一半,又塞他嘴里一半,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差点掉了,我哼一声,从他家跑了。

      我还分他一半,我真是个大好人。

      姓北的十五岁时,去县城读书了,每天坐牛车去,走着回。

      我家穷读不起书,我就天天在村口等他回来,因为他老是从城里带新奇玩意,我隔三差五还能吃上个煮鸡蛋,他说每天学校都会发,我就问他为什么不每天给我带,他说舞蹈队训练会饿,只有不饿的那天才能给我。

      我于是知道了姓北的会跳舞,在县城里的舞蹈队。原来他早上起来不是被黄大仙上身了,而是在练什么基本功。

      我和我妈说我也想上学,也想跳舞,我妈笑得差点背过气去,说我胖得像过年要宰的猪崽子,低头连脚背都看不到,而且五大三粗天生就是干农活的料,她叫我别做白日梦,赶紧去把羊赶回圈里。

      我听了气得拿头撞墙,一连三天什么东西也没吃,发誓要瘦成苞米杆子,结果人还没瘦,先饿晕了,姓北的在回家路上发现我没来,从玉米地里把我捞了出来,又一路送到了村里的卫生队,我醒的时候吊着水,他冷着脸不说话。

      我原先就说我怕他,我怕他是骨子里的事情,变不了,他对我笑我都怕,冷着脸我更不敢吭声,缩着脖子装睡,但姓北的特别精,他一眼就发现了,问我为什么不吃东西。

      我不好意思说我想变瘦,也想学跳舞,每天吃鸡蛋,就说我不饿。姓北的还是那样,也不发火,但他肯定生气了,因为从那天开始他有一个月没给我带鸡蛋,在村口瞧见我一声不吭,无论我怎么犯贱胡闹,他都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折腾了那么久,他都不为所动。

      有一天我终于受不了了,看到他我就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得特别难听,完全是鬼哭狼嚎,拿出了小时候要奶喝的劲儿干嚎,姓北的终于停下脚步看我,和我说了一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吃不吃鸡蛋?

      我本来只是干嚎,这一句话闹得,我眼泪都下来了,哭得冒大鼻涕泡,我说吃,快给我。

      不知道是我一个月没吃着鸡蛋还是怎么了,我从没觉得这玩意这么好吃,我噎得翻白眼,姓北的给我拍后背。

      那天开始我就明白了,我怕他,他有的是办法治我,我无法无天在村子里上蹿下跳,我妈也对我没辙,但北信介有办法,他不瞪眼睛我就怕他,他要是皱起眉头我就得吓尿裤子。

      姓北的去县城读书那几年,我几乎每天都去村口等他,经过那次失败的瘦身运动,我彻底放弃了跳舞的梦,反正姓北的天天给我带鸡蛋,我去上不上学都无所谓了。

      他们这些跳舞的,最大的梦想就是进文工团,我听他说过几次,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尤其是我们这些村里的孩子,能进去一个就十分了不得。

      我妈以前好像也跳舞,她说这东西完全是靠天赋,要是没天赋根本跳不成。

      人的骨头,身条,还有什么胳膊长腿长都重要,少一点,就算再努力也没用。

      我把这话和姓北的说了,可他摇摇头,说自己并不在意这些,也不该在意这些。

      他说,天底下跳舞的人有很多,如果抱着因为自己天生就不如人,所以也不必努力的想法,不论是跳舞还是任何事,都很难做得好。喜欢跳舞所以享受站在舞台上的每一秒,等到自己真的觉得累了,跳不动,就算是放弃也不会后悔的。

      他说得太深奥,我听不明白,什么后悔不后悔,我反正每天都不后悔。

      有一天,我记得特别清楚,有那么一天,姓北的特别高兴。

      他这人平日里没什么表情,高兴不高兴不咋看得出来,生气不生气也都是那副样子,除了送我去吊水那一次我是看他真的火了,其他时候他对我就像对待地里的萝卜白菜。可那天不同,那天姓北的抱着一套衣服回来,一直在笑,我被他笑得都发毛,问他到底怎么了。

      他说他进了县里的文工团。

      这是大事情,村里从没有孩子能跳舞跳进文工团,我妈惊得嘴巴合不拢,又马上恢复平静,说要是北信介,那还真有可能。

      毕竟他起早贪黑的练,从没有偷过懒,他的基本功是最好的,人收拾得干干净净,总也晒不黑,往那里一站就觉得和我这种野孩子不同,我妈说他没准是什么神仙下凡,那神仙名字特别难记,我没记住。

      但很快,村里人就有了更大的新闻,因为宫家的那两个儿子也进文工团了,不仅进去了,还站在正中间。

      宫家两个儿子据说天生干这块的料,哪儿哪儿都长得好,是被文工团的领导特意挑进去的,两人还为了谁领舞争得死去活来。

      人家两个站前排,姓北的只能在旁边看。我说他没出息,没上场还乐,他笑了笑,难得没讲什么道理给我。

      北信介在文工团跳了很多年,第二年他就成了文工团里舞蹈队的队长,宫家的兄弟也要听他的,我顿时觉得姓北的很厉害,因为他现在也不是每场都能上,但是领舞的宫兄弟却是他小弟。

      我从七岁那年开始,每天都去村口等北信介,从一开始为了讨一口鸡蛋吃,到后来成了习惯,他在路上教我读书念字,教我怎么轻松一点把羊赶回圈里,怎么拌猪食,水稻怎么割,还有他家那颗半死不活的梨树,隔几年才结果,每次都不甜,但我不敢浪费,不甜也都咔嚓咔嚓地吃完。

      北信介什么都不怕。

      我捉大个的蝉,他说炸了很好吃,我捉田里的□□,他说可以烤,我把泥抹在他干净的白毛巾上,他也只是撇我一眼,说下次不要这样。

      除非是我把自己摔伤了,划伤了,被马蜂蛰了屁股了,他才皱着眉像我妈似的说我,但说完,他又拿块水果糖,要是夏天,他还熬带甜味儿的绿豆汤。

      我十四的时候,姓北的问我想不想看他跳舞。

      这是稀奇事,我这么多年听他说,从来没见过一回。

      其实我知道他肯定成不了什么大舞蹈家,可我挺喜欢每天和他一起从村口走回家,所以我就盼着他一直跳一直跳,跳到哪一天我也不清楚,只要一直跳就好。

      他问我,我当然说要去看,我没进过几次城,这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我一大早就放好了羊,喂好了猪,把自己也收拾得人模狗样,让北信介给我扎了个好看的麻花辫,我妈放心他,还嘱咐我别在城里瞎跑。

      他牵着我,到了县城,领我先去看他以前的学校。

      我其实自己偷摸去了好几回,但是被人领着看还是第一次,他给我讲哪儿是上课的地方,哪儿是吃饭的地方,哪儿是发鸡蛋的地方,发鸡蛋的地方和我想的不一样,特别普通一个小窗户,怎么看都不觉得有多特别。

      姓北的去买了点茶叶,说是他奶奶爱喝的,我在旁边觉得稀奇,他说下次也给我泡点尝尝。

      我们下午才到礼堂,北信介要进去换衣服准备,把我丢给不上台的队员,说开场后找个地方让我坐。

      我虽然又皮又闹腾,但我进了县城就畏手畏脚,待在他让我待得地方根本不敢动,好多个子很高的人走来走去,他们手长脚长,脑袋扬得老高,我有一瞬间明白了我妈说的有天赋和没天赋。

      一瞬间又有些替北信介难过。

      他即便那么努力,很早起床,从不偷懒。可他还是成不了这种人。

      这是从出生就注定好的事情,努力没办法改变。

      宫家的兄弟过来和我打招呼,给我水果糖吃,我含了半天却觉得没有北信介给我的甜。

      我第一次看北信介跳舞,他在中间进来领舞,跳三个小章节就下,宫兄弟从头跳到尾好像不会累。

      但是只跳了三个小章节的北信介,却深刻地给观众留下了印象,结束后他们谢幕,台下的观众欢呼,喊着他的名字,有几个人还哭了。

      我一开始没闹懂为什么,北信介确实跳得好,但看哭出来还是挺稀奇,直到我在后台等他,听到有几个工作人员在聊天:

      “哎呀,小北不跳了吧,好可惜。”

      “可不是,今天最后一场了,以前没觉得,小北虽然不是特别出众那种,但他就是跳起来一点错也没有,团里谁上不了他都能替上去,真厉害。”

      原来我一共就见过姓北的跳一次舞,就是最后一次。

      回去的路上,天还没完全黑,我和姓北的前半段一句话也没说。他应该知道我知道了,但他不问我,只是像往常一样走路。

      可我忍不住,我走到一半,鼻子酸,突然就哭了。

      我觉得姓北的跳了这么几年舞,到底图什么,他那么努力,那么喜欢跳舞,为什么不能选他进舞蹈队继续跳,我还想每天去村口等他,还想听他给我讲新的剧目,可突然他就不跳了,我接受不了,我难受得要命,他在我眼里那么厉害,怎么到最后是这个样子。

      姓北的刚开始给我装坚强,还要给我递手帕擦眼泪,但没一会自己也就哭了,他哭得无声无息,还是我一转头看到他一脸的眼泪,差点给我吓得不会哭了。

      我俩两个倒霉玩意,一路哭,号丧似的。哭一会我就又瞧不起他,我一个女的哭会还行,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哭一路还哭,马上进村了,叫别人瞧见,还以为我俩路上被人抢了。

      于是我拽他衣服,让他站住了,然后从兜里掏出来被我用好几张纸包在一起的水果糖。

      宫兄弟给我的,我没舍得吃完,想着回家慢慢品尝,但是姓北的一直哭,我只好先安慰安慰他。

      我反正难过了,姓北的都给我糖吃,吃了糖就不难过。

      我这几年也长了个子,垫脚,把那块黄色的水果糖塞进了北信介嘴里,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和好多年前那次一样,我叫他小心点不许掉出来,他闭上嘴巴郑重点了点头。

      那天回家有点奇怪,姓北的看我看了好久,最后把我送进家门前先进去找我妈说话,出来的时候我妈是个大红脸,瞪着我让我赶紧回屋去,我莫名其妙,以为姓北的吃了我的糖还说我坏话,后面三天都没去找他。

      气死我了,姓北的果然不是好东西。

      我气哼气哼的,三天后才消了气,(其实是他拿三块水果糖找我来了)我妈给我里面穿了个奇怪的小衣服,说女人都得穿,我就说女人真麻烦。

      姓北的不去跳舞了,我不用每天去村口等他,改成每天去他家里蹭饭,北奶奶啥都会做,还好吃,她从来不介意我多吃一碗米饭,还夸我厉害,不像我妈,我多要一口就说我是饿死鬼 托生。

      姓北的又开始种地,每天我都在田里看到他,他脖子上是一条白围巾,总也晒不黑的身上终于黑了一丁点,但也就一丁点,和我比起来那还是两个极端。

      我替北奶奶中午给他送饭,站在田埂喊他,我当面从不叫他姓北的,只叫北,信介我也不喊,忒肉麻,我喊一声他就能听见,从苞米地或者稻田里直起身,他也不叫我下去,说叶子割人会很疼。

      我没好意思说,我皮最厚,我妈揍我我都不疼,叶子割一下也就割一下,不过不用下田我当然也高兴,索性就坐在田埂上等。

      姓北的偶尔还考我写他的名字或是自己的名字,我又不傻,就这几个字还能不认得。

      我十六的时候,有人上门来说媒了。

      我大惊失色,不知道咋就到了这个岁数。

      姓北的自回家种地以来每个月都有人上门,老知青见他还是个光棍比他本人还要急,但是姓北的总是平平淡淡说两句就把人轰走,最后老知青急了亲自来家里和他说,没想到姓北的给老知青灌了什么迷魂汤,老知青就此放弃,再也没人上门提亲。

      我自认为还没玩够,自然更不想结婚,求着我妈别给我嫁出去,不然没人陪着她她肯定无聊死了,谁知道她冷笑一声,说有人要我就不错,还怕嫁出去。

      来说媒好几个邻村的,本村人谁不知道我从小就不安生,娶回家也怕降不住,我妈嘴上说着我没人娶,挑起来格外认真,这个个子矮,那个太胖,过了大半年,都没人愿意再来我家。

      我心说这多好,我要玩一辈子呢。

      结果过了一个月又有人来了,这回是老知青,笑容满面,褶子都翻了几番,

      他说:你嫁给北信介吧。

      我如遭雷劈,大脑一片空白,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我妈一口答应下来,好像天上掉了馅饼。

      我嫁给姓北的?

      怎么可能!

      姓北的治我治得最狠,没他我还能快活几天,和他结婚我肯定要每天哭丧个脸!

      我又去求我妈,说我愿意嫁给邻村那个大我二十岁的,我嫁给谁都行,就是不想嫁给北信介。

      我妈一瞪眼睛,说这事天塌下来都变不了。

      我急得都流鼻血了,捂着鼻子往姓北的家跑,我问他知不知道,老知青要把我嫁给他,让他快去找老知青,他肯定也不愿意娶我!

      谁知道姓北的站在那里,神色平静,根本没有惊讶,他说:知道,是他找老知青说的。

      我人傻了,鼻血往下流都没法管。

      他拿手帕要替我擦,我一巴掌给他打掉了,我说你做梦,我才不愿意嫁给你。

      我才不愿意嫁给北信介,他古板又没意思,成天板着一张脸,不许我这也不许我那,天底下最坏的人就是北信介,我是失心疯才可能和他结婚!

      我下定了主意决定离家出走,走了我妈也抓不到我,反正她也烦我,这村子里就没几个不烦我的人,以前宫兄弟不烦我,可他俩都去首都了,现在村子里要是谁还说不烦我,没准就是北信介。

      可我不能和北信介结婚,我心里确定这一点,但要一定说出个理由来,除了我觉得他管着我肯定还有点别的,不过我一时间没想出来。

      我的离家出走大计前面很顺利,我偷了点我妈的碎钱,整的都没敢拿,又偷了一袋子窝头准备做干粮,晚上等我家狗睡了,我就偷摸出去,走得远远的,去首都!

      我等狗睡等困了,自己先眯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准备出发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我们这冬天都烧炭,不然冷得受不了,我妈这几天月子病犯了,总是说冷,晚上可能是多烧了。

      我晕头转向,鼻涕眼泪都逼出来了,屋子里全是黑烟,我呛得根本说不出话。

      妈!妈!

      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喊出声,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心里头怕得都快不行了。

      我妈要死了,我怎么办,我妈要死了我自己也活不了!

      我急得想哭,或者说已经哭了,屋外的狗也叫起来,我终于听见我妈的咳嗽声。

      我冲进她屋里,用尽全身力气把她从屋里拽了出来。

      可是光拽出来没用,我妈不说话了,我怎么喊她她都没反应。

      老天爷这可怎么办,我是想离家出走,但我不想我妈死啊!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我这辈子都守着我妈!

      那一刻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想着,我要找人来帮忙,我要找一个一定能帮我的人,肯定会帮我的人。

      半夜两点,我敲响了北信介家的门。

      他打开门的时候,我哭着说:北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妈。

      我这辈子可能就喊过这么一次北哥哥,北信介大冬天穿着单衣就和我跑,一路把我妈送到卫生队,医生护士一通抢救,最后捡回一条命。

      医生和我说人没事了的时候我差点虚脱,但我转过头,发现北信介满脸都是汗,却止不住的发抖,天气太冷了,他只穿了一件单衣。

      我眼泪涌上来,扑过去抱住他。

      我突然就闹明白了我为什么不想嫁给北信介。

      不是我不想,是我不配。我配么,我配个屁。

      我以前觉得他这人和我一样,只不过多读几天书,多跳了几天舞,到头来还不是个种地的,还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那套。

      但北信介这人好的有点离谱,可以说天底下没有比他好的人了。我病倒了,是他背去医生那里又背回来,他守着我打了一晚上点滴。我两和好了,他再也没自己吃过鸡蛋。

      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本还能跳舞的,可他不跳了,他说他得照顾家里的地,还有不省心的我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我实在不配,他太好了,别人眼里或许他就是那个样子,可我知道他有多好,他全心全意做每件事,没有什么事他做不好。他侍弄的梨树本来就快死了,他种的稻米是村里结穗最大的。

      这么个好人,我得离远远的,叫他找个能生养的漂亮媳妇才行。

      北信介得和村里最好的女人结婚,这个人绝对不是我。

      我妈好了后,身体还是不行,我痛改前非,每天都努力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以前我妈觉得我干不来不让我干的农活我全能做,我还主动找老知青,我说我想找个合适的男人,但不能是北信介。

      不能是北信介,我不愿意看他这么好的人栽到我身上。

      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小伙,种地也好看,擦汗也好看,就连发呆时都好看。

      我不再去田埂上给他送饭了,不再缠着他要糖吃了,也不再去蹭北奶奶的一锅炖。

      村里人都说,原来的混世魔王没了,成了谁娶谁乐的能干姑娘。

      又有人找我说亲,我要他午后来,就在我家的院子里谈,谈嫁妆谈聘礼,谈的明明白白把我自己嫁出去。

      那男人也不是本村的,个子不高,但看起来憨厚老实,我心里满意,明白自己的岁数在村里实在拖不得了,况且他还允许我带着我妈,我必须照顾我妈。

      我两谈的挺好,谈到最后都笑起来,几乎就拍板定砖了,突然一个什么东西从院墙外飞出来正砸在这个男人头顶。

      我仔细一看,愣在那里。

      是个梨核。

      男人也发愣,说谁这么缺德,干这事。

      我登时恼了,叫他滚出去,我不和他结婚了,谁爱和他结谁结去,个子还没我高,这算残疾!

      男人莫名其妙,被我骂的一头雾水,还没还嘴,就被我推出去了。

      我一扭头,就看到北信介站在那里,还是那张脸,没什么表情看着我。

      他说:我仔细想过了,还是不行。

      他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把水果糖。

      想和你结婚的男人,我都看过,认真比对后,我还是觉得我更好。

      他难得笑起来,姓北的一笑我就觉得很不妙,

      他说:还是和我一起吧,怎么样?

      他问得很真诚,他是个特别真诚的人,我仔细想想,我小时候在他怀里就不闹,他说什么我都听,对他我从来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我其实,一直都那么喜欢北信介。

      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喜欢他管教我,喜欢他带给我的鸡蛋,喜欢一起走回家的时光。

      我也喜欢我在田埂上喊他的名字,喜欢看他从一大片稻田抬起头看我,喜欢他说教后的那颗糖。

      我说:行啊,就你吧。

      再后来,我实在还是憋不住问他,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喜欢我的,他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是那副土样子,天天大太阳底下跑,晒得比他家那只黑狗还黑,只剩下牙是白的。可他就是说要娶我过门,我一脑门子问号,说他养猪猪肥,养狗狗壮,他干什么都了得干嘛和我较劲

      他那时候正在给我捏放好多枣的馒头,头发汗湿贴在额头上,

      他叹了口气,递我一颗枣说:你也算是我养的,别人的话,一定养不好。

      隔了一会,他又补充道:“你吃得也很多,他们可能养不起你。”

      我狠狠咬了一口枣,心说,果然姓北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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