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当时明月在》遇归归

73、自我拯救

　　“小心！”

　　暮夏的惊呼被倒塌的座椅打断，幸亏她在察觉不对时眼明手快地将凤清瑶拉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堆叠起来的废旧座椅轰隆隆落下，在地上砸出沉闷的重响，两少女在这变动里心脏狂跳，尤其是凤清瑶，差一点，再差一点，她就被砸到了。

　　被困在这里估计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封闭的空间，杂乱的环境，抹不开的漆黑，让两个姑娘的心情逐渐开始烦躁，尤其是凤，她在眼睛适应了黑暗环境后，就试图摸索着寻找其他的出口，但一个没留心脚下，绊倒了旁侧放的杂物，才导致了这样的场面。

　　“谢谢你凉川桑，抱歉我……”她的歉意还没有表达出来就被暮夏打断，暮夏指了下自己，也不管她能不能看见。

　　“凤桑，你可得小心点，我这个伤员可不是每次都能那么灵活地拉回你的。”

　　半是调侃的话语让凤脸颊飞上一抹红云，是她没有沉住气，还连累了本就受伤的凉川。

　　砸到地上的一堆重物激起厚厚的土尘，经年累月的土腥和霉气席卷着尘埃争先恐后往鼻子里钻，身后的凤已经咳嗽起来，暮夏掩住口鼻，借着那侧楼梯入口处透进来的微弱光亮环顾四周。

　　目前看来这个地下室通风系统没问题，就算她们一直待下去也不会缺氧，可是她们找不到照明系统的开关，并且因为杂物太多，移动起来很不方便。

　　人长时间待在无边的黑暗环境中，首先奔溃的会是心理防线，进而面临身心双重折磨，她们必须得动起来。

　　谢天谢地自己没有近视，在模糊中辨认出地上躺着的东西后，暮夏松了口气，她慢慢挪过去蹲下捡起，那是一截不知道从什么上拆下来的钢管，也顾不上脏，暮夏捡起在手中掂量了两下，还算称手，起身的时候扯到了小腿上的伤口，疼得她吸了口冷气。

　　“凉川桑你怎么了？”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凤立马扶住她的胳膊询问。

　　暮夏晃晃胳膊示意自己没事，顺便给她展示了下自己的成果，“找到了个工具，这下我们前进的道路应该会顺畅点了。”

　　一时间，昏暗的地下室里叮铃哐当声此起彼伏，暮夏右手挥舞着那根钢管敲击试探路上的障碍物，还别说，真有用，她们至少不会再被磕碰绊倒了。

　　就是刺耳了点，灰尘大了点，凤挥手试图驱散灰尘，又一阵尘埃扑面袭来，呛得她剧烈咳嗽。

　　“找到了！”

　　埋头在电脑前苦苦寻找的大叔一出声，就有颗脑袋急切地凑到了跟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与焦灼。

　　接到佳奈的消息后，仁王第一时间给暮夏可能去的地方都去了电话或者讯息，但无论是家里还是凉川本家哪里都没有暮夏的身影，那一刻，惯会掩藏真实自己的少年露出了鲜有的慌乱。

　　由于失踪时长不足24小时不会受理立案，仁王当机立断先赶到她们比赛的中央音乐厅，跟安保说明情况后，试图从监控中寻找暮夏的去向。

　　那边站着的佳奈也凑了过来，大眼睛紧盯着屏幕，内心为自己的好友担忧。

　　太奇怪了，她就说小夏明明和她约好比赛结束再一起去看网球赛，怎么可能丢下自己一个人离开，而且小夏的手机打不通这件事她一个字都没提，木之本学姐是怎么知道的？

　　被内心冒出来的想法惊了一下，佳奈连忙甩头，不可能不可能，学姐不会是那种人。

　　心思向来纯善的少女没有意识到，那份基于同学之谊的信任禁受不住任何考验，恰如历经曝晒的塑料，轻轻一碰就灰飞烟灭。

　　“你们看，这个小姑娘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卫生间这边，后面的监控就再也没有出现了。”保安大叔指着屏幕为他们分析，仁王面色沉沉，氤着一层阴霾。

　　“出口处的监控也没有，也就是说”仁王站起身来，声音有些沙哑，“她很可能还在音乐厅的某处。”

　　他不敢去想象，暮夏是因为什么被困住，她又遭遇了什么，更糟糕的想法刚冒头就被他强制掐灭。

　　“我这就打电话申请人手一起找。”保安的话音未落，仁王已经冲向了音乐厅的入口。

　　“你别急啊小伙子，钥匙还在我这呢。”保安只好拎起钥匙圈追上去，同时还不忘给上级发去了请示。

　　“找到了！”

　　钢管敲击出异样的声响，暮夏一喜，她们面前应该是一堵墙，靠墙堆放着许多的器材，她伸长胳膊，努力将钢管朝刚刚的声响处敲去。

　　“啪”地一声，漆黑被光亮瞬间驱散，久违的明亮让两人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两少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暮夏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她们现在不会在黑暗里摸瞎了。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胳膊和小腿伤口的痛感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难以忽视的痛压迫得她大口喘气。

　　她扔掉钢管，甩了下胳膊，一路的左敲右打反震得她手心泛红，本该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的纤长手指此刻直接脏的没眼看。

　　“凉川桑，你还好吗？”在灯光下，凤才看清楚暮夏的狼狈，小腿外侧的伤口应当很深，她那会儿胡乱绑上去的白色礼服腰带被血浸湿，松垮地攀在暮夏的腿上，再加上一路过来蹭到的灰尘，属实是没法看，暮夏顺着她的目光也看清了自己小腿的状况，她嘴角抽了下，没吭声。

　　“一定很疼吧，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护着我，你不会受这么严重伤。”

　　一室的静默里，暮夏听见凤的声音，女孩子的声音压抑着哭腔，低柔地回响在她耳侧。

　　“凤桑，别哭啦，美丽的少女可不能哭肿眼睛啊，那样就不好看了。”

　　凤因被暮夏的话破涕为笑，只是内心的愧疚更甚，她胡乱用手背擦去眼泪，抬头注视着暮夏。

　　少女即使狼狈，脊背也挺得笔直，她并没有因为此刻的困境而受挫，面上依旧淡然，对上她的视线，暮夏朝她浅笑，凤在那一瞬间看见了拨开乌云的新月，明亮又皎洁。

　　“算着时间，应该有人发现我们不见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了。”暮夏靠在一旁的架子上，这一刻，她才觉得浑身有些无力，刚刚跌进来的时候，她其实也有些害怕和无助的。

　　但她早就在很久前就经历过更令人绝望和害怕的场景，当年的那场车祸，早就印刻在她脑海，对比之下也就不怕了。

　　“那万一没人发现呢？”凤不由得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她瑟缩了一下，求救似地朝暮夏望去。

　　“那就自救。”暮夏的回答很快，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清冷冷。

　　她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凤这样想着，又抬头看了暮夏两眼。

　　暮夏此刻内心无比平静，只是觉得累，她想闭眼休息一下，可两处的疼痛如海浪般翻涌，让她静不来。

　　地下室安静的可怕，顶上的照明灯细细的电流声在空气里被放大，听着那声音，凤觉得有些瘆得慌，她想干点什么来试图打破这种寂静。

　　“凉川桑，你不怕吗？”

　　“怕啊，”暮夏耸肩，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但更怕连累无辜的你，所以也就那么回事了。”

　　“凉川桑，你干嘛这么善良，这种情况下还为他人着想，这样的性子可跟你面子上的冷淡一点都不符啊。”凤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陷入这个困境后，她跟凉川桑比起来，就是两个例子嘛，自己这个禁不住事的性子貌似只会拖累她。

　　闻言，暮夏笑了下，“不是哦，从小到大，我对什么都冷淡十分，我自认为骨子里其实挺冷漠自私的，甚至就连我堂姐她都骂我是个没良心的。”

　　凤刚想开口辩解，就听暮夏继续说道，“可是后来有人告诉我，我就是我，我很好。”

　　“我在遇见了他之后才知道，有时候是不用伪装自己的，有时候我是可以做自己的，所以，如果凤遇见的是以前的我，我可能不会这么护着你哦。”

　　后半句话是调笑着说出来的，暮夏忽然惊觉，仁王改变的，何止是她的心态啊，她现在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几分狐狸君的风格在了。

　　凤听完这番话却摇头，“凉川桑对自己的评价似乎有点不对。”见暮夏看过来，她接着说，“我所认识的凉川桑，是个很好的人。”

　　“真的。”见她只是盯着自己，凤又补上一句，在暮夏的注视下莫名感到有些羞怯。

　　这让她又想起了她最爱的拉赫玛尼诺夫，无数乐曲中夹带着细腻流畅的感情，犹如猛烈的暴风雪被吹散成细碎的小雪花，行人依旧能在其中窥见缀出皑皑逶迤的银色远山。

　　她所认识的这个姑娘，在如此困境下都想着保护别人，足见其内心的和善，凤确信，她就是旅人历尽风雪跋涉途中相伴的那座雪山，冰雪之下，潜藏着无尽的温软。

　　听到他人对自己这样的评价，暮夏没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眸，浅浅地笑着，见她笑了，凤也跟着笑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凤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面色迅速泛白，暮夏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她连忙蹲到凤身边急切询问。

　　凤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有哮喘，在这个地下室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吸进去多少粉尘和浑浊的空气，她试图摆手安慰暮夏，落在暮夏眼里，就是她难受至极在求救。

　　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的暮夏慌了，眼见着凤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拍着凤后背替她顺气的手颤抖得不行。

　　就在她六神无主慌不择路之际，地下室的门被推开，门撞在墙上发出嘭地一声。

　　一个身影站在那里，身后是明亮夺目的光。

　　“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