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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恶意再现 ...

  •   细小又极其锋利的刀片,被妥帖地藏进黑白琴键的缝隙里,如同蛰伏的毒蛇伺机而动,等待着猎物上钩。

      暮夏按住中指伤口末端,鲜血冒出的速度汹涌急促,她只来得及从包里胡乱掏出几张纸巾垫上伤口。

      大片红色极速晕染开,在纯白纸巾上洇出惨烈的图腾。

      她有些庆幸自己每次弹琴前都会按一下中央c的这个习惯,若不是这样,今天恐怕不止是几根手指头受伤的程度了。

      目光从钢琴键上扫过,此刻她分辨不出哪些琴键被动了手脚,索性先不去管它。

      左手中指的划痕长而深,毫无怀疑,如果她无防备地从那几组琴键划过,恐怕保守会落个皮开肉绽。

      先前按上的纸巾已经被浸透,暮夏有些烦躁,从书包里没有掏出纸巾,她索性直接拿校服上衣的一角卷上伤口,先止住血再说吧。

      她掏出包里的手机,对着那架被动过手脚的钢琴录像和拍照后,直接拨打了警署的报警电话,在那边备案后,她又跟学校保卫处的老师发去了短信。

      做完了这些,她低头,夏季校服衣角上也晕开了大片暗色,她站起身准备去校医室处理下伤口。

      出门的时候太阳正盛,社团实训楼是联通楼,采光很好,暮夏从楼梯往下走的时候,随着光线移动,角落里消防栓下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愣了下,折返回去,在消防栓下摸出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枚立海大校服上的纽扣。

      她蹲在那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左手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该先去处理一下,暮夏这才将那枚纽扣装进口袋里,朝医务室走去。

      听到校医说一周左右可以愈合并且不会影响到自己弹钢琴后,暮夏暗自松了口气,全国大赛预选赛时间线拉的很长,在她下次比赛前,应该能恢复好。

      紧绷的弦松下来后,暮夏才后知后觉到伤口很疼很疼,消毒水刺激着皮肉外翻的伤口,尖锐密集的痛感像潮水般涌来,她吸了下鼻子,压下心中的异样。

      中年校医轻柔又细致地替她处理上药,中途抬头看了看她,“疼可以哭的小姑娘,不用忍。”

      暮夏扯出一个笑,没有说话。

      等回到钢琴室的时候,已经有老师在那里了,她甚至还见到了老熟人——松下主任。

      松下主任站在一旁看两个保卫处的老师拆卸刀片,他听见女孩子轻轻地叫了他一声,“松下老师。”

      松下主任看见她包扎了的左手,眼神沉了下,他伸手拍了下暮夏的肩膀,“没事,别怕,学校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在校园里,他们的眼皮底下,居然会出现这种事情,太胆大妄为了。

      暮夏应了一声,同样注视着那两个老师的动作。

      23枚刀片,分布在低音区到高音区的88个琴键的缝隙里。

      三位老师看着拆卸出的一堆泛着锐利锋芒的刀片,脸色都不太好看。

      本应和谐有爱的校园,偏偏潜藏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恩怨,会想出这种方式来对付同学。

      有人瞥了一眼静立在一侧的少女,猜测起缘由。

      “不好好学习,搞这些有的没的。”

      松下主任冷哼一声,面上有些生气,作为一位从教多年的老教师,最看不得学生背地里搞的这些动作。

      “咱们还是先去查一下这层楼的监控吧。”

      那两位老师点头称是,暮夏单手拎起自己的书包,“老师,我也想去。”

      松下主任没阻止她,毕竟她是当事人,拥有知情权。

      “很不巧,实训楼三楼的监控前段时间坏了,报修还没有来得及更换。”

      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后,暮夏挑了下眉,真不简单啊。

      “其他楼层的能看吗?一楼二楼?”松下主任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社团实训楼向来人流量大,可能看不出什么来。”保卫处的老师边说边调出一楼和二楼的监控,一时间,整个大屏幕分割成小方块,画面里全是行色匆匆来来去去的学生。

      盯着这样的画面久了,眼睛难免酸涩胀痛,松下主任捏了下眼眶,看眼身边的暮夏,他大手一挥。

      “好了凉川同学,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学校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凉川暮夏是个好苗子,平日里也没听说和同学有什么冲突,但这种事情说出去对学校影响也挺大,况且她还在警署备了案,于公于私,学校都该处理好这件事。

      “好。”暮夏应答一声,却没抱太大希望。

      她注视着监控屏幕上各色画面,心里却莫名冷静,是她太过疏忽,忘了那些潜藏的恶。

      她突然眼神一紧,指了下屏幕的一角,“麻烦老师倒回去一下。”

      画面随即放大倒带,是一群学生下楼梯离开的场景,或多或少的都拿着自己的东西,暮夏紧盯着人海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画面上东西太杂乱,但也能清晰地辨认出少女校服上残缺了些什么,而那个东西此时正躺在她口袋里。

      为什么,真的会是你。

      “凉川同学,发现什么了吗?”

      老师的询问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摇头,“没有,是我看错了。”

      仁王结束一天的比赛回家后,迎接他的就是自己受伤的女朋友,层层纱布包裹之下依旧洇出血丝,可想而知伤口有多深。

      少年的脸一下子拉下来,氤氲出山雨欲来的压抑与愤懑,就在狐狸君快要炸毛时,柔软细腻的手抚摸上了他的眉头。

      暮夏坐在他旁边,右手抚平他紧蹙的眉,“雅治,别生气。”

      他的比赛加训练已经够累了,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可是这次的受伤藏不住。

      “夏夏,我……”

      仁王的话被暮夏堵住,她抓住他的手晃了两下,“雅治,我手好疼,可是我想吃个苹果,你帮我洗个嘛。”

      少女难得的撒娇,软绵绵的语气让他心绪起伏,仁王无奈,拍了下她的脑袋,起身去厨房帮她洗水果。

      只是起身后,仁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晦暗莫名。

      月上柳梢头,和前来上夜班的前辈交班后,木之本灵吐出一口浊气,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然后将书和作业本收进了书包里。

      “灵酱要走了呀?”换完工服的前辈走过来,给她递了一杯果汁。

      “是啊,接下来就辛苦前辈了。”喝完果汁,木之本灵鞠躬道谢,“那我告辞了前辈。”

      “路上小心。”

      “はい。”

      夏日连风都是温热的,迎面刮来的一阵接一阵的热浪,附着在皮肤上,带来令人不适的黏腻触感,木之本灵停下脚步,听着风偶尔吹过林梢的哗啦声,像极了神奈川的海浪声。

      找个时间去看看海吧,蓝色的,一望无垠的海,她这样想着。

      最好,能和他一起去,这样想着,她的脸上露出了可以称之为羞涩的神情,她伸手摸了下脸,所幸是夜里,路人看不见。

      一想起那个俊美温柔到世间难有的少年,她嘴角不知不觉带上了灿烂的微笑,想起少年站在光里低垂着眉眼轻声问自己要不要试着和他在一起,在夏日里变成一副永恒的画,镌刻在她心头。

      后来的年月里,木之本灵曾不止一次的回顾那个夏日,痛的她连泪都流不出来。

      岁月迢迢,韶光易逝,幸好,我的自传里曾经有你,没有遗憾的诗句。

      温润无双的少年郎,校园里光风霁月的角色,凉川家的长孙,她何其有幸入了他的眼啊。

      肚子不合时宜地向她发出抗议,木之本灵摇摇头将脑海里那些粉色的泡泡甩开,算了,还是先回家解决温饱问题吧。

      拐进老旧的居民区,轻车熟路地爬楼梯,边爬边想着一些问题。

      “你终于回来了。”

      一个女声在头顶的楼梯上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木之本灵的好心情一下子化为乌有。

      “你来干嘛?”

      楼梯间不甚明亮的灯光照出那人的模样,对木之本来说,这人实在不能说是陌生。

      “来看看我亲爱的姐姐啊。”那人站起身,随意地拍了下裙角,语气冰凉凉的。

      “我说过,这里不欢迎你。”木之本灵皱眉,她不想在这里跟这人浪费时间,而且,她跟这个大小姐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不欢迎我,也不欢迎这个吗?”那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纤细的手指夹了张银行卡在木之本灵眼前晃了晃。

      “黑里奈绪,你差不多够了!”木之本心里腾地冒出一股怒火,她怒视向这个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人,内心被愤怒填满。

      被吼了一声的黑里也不恼,她半是嘲讽半是可怜地看着木之本灵,“你妈妈的病,医药费越来越高了吧,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这么愚蠢的跟救命稻草过不去。”

      “你……”

      木之本灵怒气冲冲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是妈妈被病魔折磨的痛苦模样一下子涌现到眼前,卡住了她的嗓子眼。

      “你想干嘛?”最终,她问出了这句话。
      黑里奈绪看着站在下面半张面容隐藏在黑暗里的人,嗤笑一声,说到底,还是逃不过一个钱字啊。

      她走下几阶楼梯,俯身在木之本灵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带着神秘又高贵的笑容与她侧身而过,在将要下楼梯的时候转身回头,“再见,我善良的姐姐。”

      “还有,密码是你的生日。”

      听着黑里奈绪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木之本灵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不顾楼梯的脏,直接坐了下来,只是紧握在身侧的拳头久久未松。

      真是可笑,明明是一个父亲,黑里奈绪是衣食无忧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她却要在每个课后奔赴便利店辛苦工作。

      以手遮面盖住脸上的情绪,她半天没有动作,将内心那股无可奈何的愤懑压下去后,她抬手,手腕上的伤口早就拆掉了绷带,慢慢呈现出褐色的疤痕,像一条难看的蛆。

      丑陋,又恶心。

      那是妈妈上次发病时她冲进去安慰,却被一下子推倒在地上,手腕正好压在了满地的碎玻璃中。

      看着清醒后的妈妈自责内疚的眼神,她又怎么忍心去责怪她,说到底,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她只求妈妈能健康。

      可是,如果真的按照黑里奈绪说的那样做,自己真的就变成恶人了,上次,这次,下次,一次次的变成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这样,会离他更远吧。

      不知谁家关门的嘎吱声让木之本灵颤栗下,她将那张卡收入口袋,扶着栏杆缓慢站起来,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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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恶意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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