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是万人迷怎么办！》杪冬三五

18、Chapter 18

　　南枝回到寝室的时候，闻黎与周游居然都在。

　　两人各自在书桌前干自己的事，周游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眉头紧锁，闻黎也是如此，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朴素的黑框眼镜。南枝平时几乎没见他戴过眼镜的样子，不觉就看的久了一些。

　　虽然很英俊，但这幅画面莫名让南枝想起手机里的一张表情包。因为反复传播，图片早就形成了电子包浆，空白底图上是一只非常可爱的中华田园犬，小狗脸上架着如出一辙的眼镜，一脸严肃地对着电脑屏幕，看上去认真又可爱。

　　闻黎很像小狗嘛。

　　南枝轻轻在心里打补丁，很正经地解释给自己听：是不带贬义的那种超级可爱的乡下小狗！

　　他一推开门，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都抬起头来。

　　周游正在赶作业，手指敲键盘都快敲出火星子了，乍一看战况激烈，实则在忙着crtl+C和crtl+V，忙里偷闲地和南枝打了声招呼，声音含混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怪叫。

　　“回来了啊！”

　　南枝听罢仔细想了想，才推测出他说的究竟是什么。将四个字几乎压缩成了一个音节，或许还能多半个，南枝想周游可能是真的很忙。

　　之前听周游提起过，他报名参加了某个计算机比赛。平时训练占据了大部分时间，作业就只能快到ddl再临时应付。

　　南枝刚应声，闻黎长腿一伸，就替他拉开了椅子。

　　“坐会儿。”他一手把眼镜往下压，腿没收回桌子底下，很长的两条腿随意放在一边，“考的怎么样？”

　　累倒是不累。只是外面真的很晒，皮肤都被太阳晒得发烫。

　　“题目不难。”南枝坐下来，把准考证和文具归置好。

　　“还算比较有把握，下次考试应该不用再战了。”

　　放在舍友之间来看，闻黎的询问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象征性的关心。

　　周游百忙之中居然还有空回头看他们俩一眼，看到两人脸上熟稔平和的表情，以及某些亲近的玩笑。

　　他兀自品了品，察觉有古怪。

　　可惜ddl将至，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于是转过脑袋，闭上了嘴。

　　过了一年才勉强有点进步的室友情。

　　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们两个人都很慢热而已。

　　南枝坐地铁从镜湖校区赶回来，路上花了大概半小时。直到现在才有空坐下来休息，他大脑放空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好也觉得饿了，于是转过头问：“有人要去食堂吗？”

　　他们宿舍的情况比较特殊，专业完全不同，课表也不一样，平时活动时间基本也是错开的。难得有三个人聚在一起，南枝便顺口问了一句。

　　南枝刚一偏头，恰巧和闻黎对上眼。

　　仿佛从他坐下那刻起对方就一直盯着他似的，目光才会这么巧合地碰上。南枝看着他，不以为然，因为看得有点久，还冲他笑了一下。

　　或许是有过同淋一场雨的情谊，彼此间也知悉了对方的一点小秘密。南枝感觉他们之间亲近了很多，至少在普通室友的关系之外，他和闻黎，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所以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移开目光，看着闻黎的眼睛说完了整句话。只是对方眉眼太深邃，纯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将目光投掷在他脸上，南枝话音慢下来，声音轻了。

　　周游的眼睛黏在电脑屏幕上，反应迟缓。

　　这句对着宿舍里所有人的发问，就好像成为了对闻黎的单独邀请。

　　反正也是要吃饭的，闻黎有点不忍心拒绝他。

　　周游还在奋力敲键盘，完全没有感受到寝室的氛围暗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古怪。就在闻黎即将开口的间隙，他率先说：“我就不去了，你帮我带个二食堂四窗口的麻辣香锅吧！谢谢哥——”

　　平时虽然自诩为寝室大哥，但拜托别人帮忙的时候，周游也非常乐意“自降身份”。要不是南枝性格较真，他早就哥哥爸爸爷爷乱叫了。

　　南枝记下了，说了声好。他看着闻黎，又问了一遍：“你呢？”

　　“我和你一起去。”闻黎干脆利落地关了电脑，摘下眼镜，“走吧。”

　　南枝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拿帆布袋。

　　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它已经光荣下岗，胳膊捅了下闻黎，说：“我包坏了，你有包吗？”

　　闻黎的包就这样被征用了。

　　同样是很普通的一个布袋子，黑色的底，一面白色英文印花，一面是对称的几何图形，风格朴素。很有对称美，南枝非常满意。

　　大学里最热闹的永远不是教学楼，不是体育场，而是食堂。

　　饭点永远人山人海，就算没到吃饭的时候，也会隔三差五地刷新出几个穿着睡衣拖鞋就晃荡出来的大学生，扒拉在窗口打包食物。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是五点多，届时也是整个食堂的用餐高峰期。

　　离五点差一点儿，食堂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楼梯口像是随机投放NPC的刷新点一样吐出饥肠辘辘的大学生。

　　南枝盯着的那个窗口味道很不错，每天排队的人也格外多。

　　他们来的也不算太早，眼看着不少人在窗口后的队伍汇聚，南枝有点着急，拉着闻黎去排队，“快快，去晚了就没饭了！”

　　南枝时常怀疑食堂在搞什么饥饿营销。

　　好吃的饭永远很难排。

　　闻黎跟着他迈开步子，目光轻移，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

　　一眼望去，对比明显，无论是肤色还是大小。

　　南枝攥着他的手腕，五指贴合他的弧度，每一根手指都像一节白玉般剔透漂亮。南枝的手长得和他完全不一样，闻黎心想，他的手背上爬着青筋，手掌宽大，一把就能将南枝的手拢在掌心。

　　这样的念头自脑海中升起，他怔了怔，半晌觉得好笑又迷惑。

　　食堂地面太滑，南枝步子迈得太急，脚下一绊。

　　“啊……”

　　身后当即伸出来一只手，稳稳搀住他。

　　顺着惯性，南枝从向前摔变成了往后倒，隔着单薄的夏衫，后背靠在闻黎胸膛。

　　闻黎：“别担心，走稳当点，饭肯定买得到。”

　　恰逢此时，一连好几个学生在这片水迹未干的地面上打滑，转悠得像几只陀螺，一个扶一个七手八脚地站住了，脸上还心有余悸。

　　面面相觑时，倒是在排队临门一脚的地方忘了正事。

　　只听一叠声的：

　　“谢谢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

　　这场景有些滑稽，南枝人还靠在舍友身上，堪堪站稳，看到陌生同学脚滑的时候都没笑，现在却没忍住“噗嗤”一声。

　　闻黎低头看着南枝，眼里不自觉也带上笑意。

　　“趁现在，快去排队。”

　　他宽大的手掌抵在南枝的后背，扶稳了后也没松，趁着一堆人脚下滑溜时轻轻推着南枝往前一送。

　　南枝直接滑到了站在队伍最末的学生身后。

　　闻黎始终帮他维持着平衡，比他自己在滑不溜秋的地面上走还要来得稳当。

　　但那也是滑过去的！

　　……肯定是今天没选防滑的鞋子。南枝表情有点囧囧的。

　　闻黎跟着排在了南枝的身后，放开了手。他穿着件短袖，胳膊上有不算夸张但线条极其流畅漂亮的肌肉，南枝懊恼自己选错了鞋，手掌向后按了按。

　　他撑着闻黎小臂上的肌肉，往后仰了仰，闻黎接收到暗示配合地俯下身，就听南枝用交换秘密的音量小声道：“他们要互相谢到什么时候才会来买饭？”

　　闻黎往边上一看，果真还没完，“估计还要一会儿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像是被戳中了笑点似的。

　　南枝嘴角向上翘，脸颊晕出粉。他亮晶晶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时候，闻黎平稳的心跳停了一瞬，而后在胸腔里砸出重重的回响。

　　闻黎就这样望着南枝，忽然忘记了笑。

　　他只是有些安静地任由南枝搭着自己的胳膊，在队伍向前移动的时候提醒他往前走。

　　等他们去另一个窗口给周游打饭，临走回望一眼，几人终于排上队了。

　　闻黎手里拎着打包盒，跟在南枝后面。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闻黎想了想，说：“你在门口稍微等我一会儿，很快回来。”

　　南枝说了声好。

　　一楼粥铺排队的人少，比起楼上要空闲很多。闻黎刷完校园卡，余额在屏幕上一闪，他瞄了一眼，可怜的两位数闪闪发光。

　　“明天吗？好的，我方便的。”

　　穿过熙攘的人流，闻黎一眼便看到了在食堂门口等候的身影。

　　南枝背对着他在打电话，和对面应是。

　　“买好啦？”分明走路的时候没发出什么动静，可当他一靠近，南枝便若有所觉地转过身。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了然的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看着更鼓了一些的包。

　　闻黎便也答：“嗯。不用排队，没费什么时间。”

　　两人肩并肩往宿舍走。

　　一路上，闻黎还是忍不住想了又想。

　　南枝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

　　食堂门口可没有镜子，也没什么反光是玻璃建筑。

　　在空旷的地界，时时都不缺乏喧嚣的人声，他的脚步声也不明显，总不至于是南枝的听力格外惊人……

　　“你在想什么？”南枝好奇地问，“都心不在焉一路了。”

　　从食堂到宿舍的路不像去教学楼那么远。南枝想着刚才的电话，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直到不经意往身边瞥了一眼，闻黎思索的表情就落入眼底。

　　苦恼的表情不是特别明显，可南枝就是知道。

　　他为数不多的小爱好之一，就是观察人类。虽然不热衷和人交往，但童年时趴在窗户上眺望街外的行人却是非常有趣的，空闲的假期，他能够在窗户边上趴上一整天。

　　哪怕闻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南枝还是能够一眼瞧出来。

　　“很明显吗？”闻黎错愕地抬起手摸了摸脸。

　　像是对他的敏锐感到惊讶。

　　“我再猜猜。”南枝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作思索状，“困扰你的问题，该不会和我有关系吧？”

　　他的眼睛里盈着放松而轻快的笑意。

　　分明已经当了几个学期的舍友，直到今天，闻黎才从南枝脸上看到了这样的情态。

　　有些骄傲的，又有点可爱，和熟悉的人相处时自然而然地褪去了冷漠和拘谨，这样的南枝，光是站在他面前，就已经很耀眼了。

　　闻黎和盘托出，像个求问的好学生：“在食堂门口的时候，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原来是在想这个。

　　迎着闻黎期待的表情，南枝露出微笑。

　　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坏心眼地说：“这是秘密。”

　　连笑容都透着股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