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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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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伟明,物院院长。
和梦里看到的不太一样,这张照片中的男人沉稳儒雅,望向镜头的眼睛充满自信,意气风发,一派成功人士的模样,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学者,居然会杀人。
顾冰抿了抿嘴,冥冥之中她好像和困在荷花池里的水鬼牵扯更多了,但宋伟明这么多年没落网,还事业有成,她不过一个刚入学的新生,一没证人二没证据,实在没能力替那位不知名女士伸冤。
新生讲话院长没到,由副院长代讲,照常勉励了新生一番之后,大家就各自按各自的班级去领军训服,然后由辅导员宣导注意事项,现场组建班级群,以后的通知就在群里发,还推选了两个临时班长。
韦一唯看着是个大学霸,其实八卦的很,去其他班级溜了一圈回来以后,说院长今天没来,是家里人生病了。现在这位院长夫人是院长的第二任妻子,二人育有一子,宋时燕是第一任老婆生的,与现在这位夫人不和,所以院长夫人病了,她不仅不去探望,还整天笑眯眯的,心情甚是不错。
“院长原先对她不怎么样,也是这两年好起来的,不然以她的成绩,哪进得了我们学校。”
“你连这都打听出来了?”张菀菀竖起大拇指:“好牛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这位学姐有一群拥护她的狗腿,平时行事嚣张,没少得罪人。”韦一唯说着看向顾冰,提醒道:“传闻她最讨厌比她出风头的人,曾经把一个学姐搞退学了,不管你信不信,最好离她远点。”
顾冰只能笑笑。
这会儿几个学院的人都堆在校车点等车,排到她们连中饭都吃不上了,于是决定走回去,刚走到图书馆门口的大桥上,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顾冰一猜就是荷花池那儿,气都没来得及叹就被看热闹的人挤到了桥边,隔着满河的荷叶,看到木桥那儿围了好几圈人,她所在的大桥位置高,能看到围在木桥边上的是刚才带路的学长学姐们。
不会吧……
旁边有人认出来:“是宋时燕,宋时燕落水了!”
“可这荷花池也不深啊,我刚才从桥上过,顶多就一米,她怎么不站起来?”
“像被水草缠住了,你看,有两个人潜下去在扯呢!”
顾冰看的分明,那根本不是水草,而是一团一团的长发,从桥底下蔓延出来,死死缠住了宋时燕的两条腿,任她如何挣扎都挣不脱,下水救人的两个男生也被宋时燕带着往下沉,再这样下去,三个人都得死。
见死不救她做不到,顾冰捂紧背包:‘柳姑奶奶,我像昨天那样把头发扯开行不行?’
‘水下那个我打不过,你也挤不过去。’柳灵珊沉吟:‘这样吧,你去岸边,把镇魂铃放水里,应该能镇住一会儿,把人救下就行。’
‘行!’
顾冰抱着包往外挤,孙眉在她边上,见状问:“你怎么了?”
“突然肚子疼,不行,我得上厕所!”顾冰弓着腰,装的像模像样:“憋不住了要!”
“哎哎哎,大家快让,快让让!”
“快让让,别挤,别挤!”
好在大家看热闹归看热闹,素质还是有的,顾冰一边哀嚎一边挤了出去,室友们想跟来,都被顾冰劝下了,约好一会儿食堂见。
挤出人群后,趁大家都盯着荷花池那边,顾冰就从大桥背后绕下去,下到了岸边,岸边种满了绿化带常见的那种紫色兰花,顾冰蹲进去正好被遮住,急急忙忙把镇魂铃掏出来,往水里一摁。
镇魂铃嗡鸣一声,发出一道普通人看不到的金光,往木桥急射而去。
还好是同一条河,虽然有些距离,镇魂铃也能发挥作用,顾冰蹲着看不见,但能听到那边的人在喊上来了上来了,快叫救护车,心下也松了口气。荷花池里这位水鬼女士大中午都能找替死鬼索命,怨气得多强大,不知道学校是否知情,她要不要往那什么翠谷山传下消息。
“她是被镇压的,那座木桥就是镇住她的法器。”黑珏不知何时出现在草丛里:“木桥经年泡在水中,木墩上刻着的符咒裂了一道缝,怨气外泄了。”
“那就是说,校方知道荷花池里有水鬼,不然怎么会修一座镇物桥?”顾冰收回镇魂铃:“每天桥上人来人往,太危险了,希望学校赶快修好。”
“只是一道裂缝,按理怨气不该这么强。”黑珏扭头看向荷花池方向:“那小姑娘有问题。”
顾冰一愣,迟疑道:“我之前与水鬼共情,她是被物院院长宋伟明推下水淹死的,刚才掉在河里的女生,是宋伟明的女儿。”
“女儿也不对,冤魂索命,向来只针对本人,除非……”柳灵珊瞪大双眼:“除非替命了!”
黑珏幽幽道:“子替父还债,鬼不辨真人。”
这也太不是东西了,为了自己活下去,竟让女儿做替死鬼,但一想到他当年为了前程能把爱人推下水,就没什么难理解的了。
“木桥上的咒,你可以帮忙补,不难。”黑珏摆摆尾巴:“补上了免得水鬼出来害人,也是功德一件。”
顾冰却沉默了,而后道:“宋时燕会落水,是因为被水鬼当成了宋伟明,冤魂索命,所以才能在大中午困住宋时燕,那是不是以目前的状态,她伤害不了无关的人?”
黑珏:“可以这么理解。”
冤有头债有主,水鬼也不是自愿变成水鬼的,顾冰不知道玄门有鬼必除那套臭规矩,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出手干预,宋伟明潇洒这么多年,该吃报应了。
顾冰:“如果见到宋时燕,有办法去掉替命关系吗?”
“替物一般是写了生辰八字的东西,符咒、纸人、木雕甚至玉石首饰都有可能,而且需要随身携带才能起作用。”柳灵珊深谙此道:“把替物找出来破坏掉,就行了。”
“那好。”顾冰背上书包:“就让冤魂去找本人报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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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军训的时候,顾冰便刻意打听宋时燕的宿舍,得知宋时燕去医院还没回来,可能还要多住几天,就说要去医院探望学姐,她说完这句话,韦一唯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当即冷笑一声,到晚上回去都没和顾冰讲一句话。
顾冰又不好解释学校荷花池里有水鬼,只好背下宋时燕新晋狗腿的锅,晚上和其他几个学长学姐,一起集资买了束花去医院。
迎新的学姐也在,看顾冰主动探望宋时燕,也不像上午那么冷淡了,还主动自我介绍是宋时燕的舍友,叫吴美娟,两人都是直爽的性格,把昨天美瞳的事说开,就没什么隔阂了,顾冰再三道歉说自己忘记戴着美瞳,才说没戴,还热情地给她推了好几种牌子的美瞳,都是某书推荐的大热款,然后又从美瞳聊到美甲和小饰品,整整聊了一路。
聊到最后,吴美娟提了一嘴,说宋时燕有个很珍惜的护身玉佛,是他爸送的,老坑玻璃种,据说买了十好几万,宋时燕天天戴着不离身,说的时候难免有些羡慕,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一个事业有成又大方的院长父亲。
顾冰一听,就猜测那个所谓的护身玉佛八成是替物,替命是真,护身却是假,有这种父亲,可不是什么好事。
到病房的时候,里面里已经坐了一个人,背对着门口,正好声劝宋时燕退宿回家里住,宋时燕脸色惨白,眉心黑色愈重,连手腕脚腕都缠上了厚重的怨气,她本人丝毫不知,甚至还有力气与父亲呛声。
“想让我回家?除非那个女人走!”
宋伟明还想说什么,宋时燕却不肯听了,偏头看向病房外面:“你回去陪那个女人吧,我同学来看我了。”
几人不小心看到父女吵架,本来就尴尬的想走,此时被叫破,只好一叠声地喊院长好,然后给他留一条出去的路。
宋伟明脸上看不出来不开心,甚至比照片上还要更英俊儒雅一些,完全一个包容叛逆女儿的好家长:“时燕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她受到惊吓,心情不太好,你们多陪陪她。”
“好的院长!”
顾冰站在最后面,只能从人缝里看到宋伟明,这人身上不但没有怨气,周身还隐隐有金色的光晕,但这些光晕并不牢靠,反而有要溃散的迹象。
‘是功德金光,但不是他的。’柳灵珊从顾冰口袋里钻出来:‘又是偷来的,他怎么这么爱偷别人的东西,渣男!’
‘功德也能偷?’
‘可以,但被偷的人耗损很大,偷功德在玄门是禁术,被抓到也要受惩戒的,但还是屡禁不止。’柳灵珊冷笑两声:‘世上多的是想走捷径的人。’
宋伟明经过顾冰身边的时候,柳灵珊扭动两下,隔空往他身上打了个印记,宋伟明有功德金光护身,一般鬼物不好靠近,但柳灵珊是家养役鬼,打的印记也不伤人,只是能让索命的冤魂能更精准地找到本人而已。
这些个学长学姐果然是宋时燕的拥护者,进来没说两句话,就被指使着去买饭,买水果,买日用品等等,顾冰是新人,没有她能做的,便留在病房陪宋时燕,来的时候还愁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宋时燕这会儿也懒得装知心学姐,白着张脸,冷冷看向顾冰:“怎么,一听说我是院长女儿,就巴巴送上来了?”
顾冰心想我管你是谁,直接切入主题:“学姐,我们学校的荷花池以前淹死过人,据说冤魂不散变成水鬼了,是真的吗?”
宋时燕猛然坐起,警惕到几乎呵斥:“你想说什么!?”
“我也是听别人瞎说的。”顾冰笑笑,又凑近了几分:“荷花池水深一米都不到,后来帮你的那两个学长也说了,底下没有水草,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站不起来……”
“顾冰,你故意来吓我的是不是?”
“怎么会呢,我是关心学姐,不瞒你说,我家里开寿材店的,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所以猜测学姐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上了,刚才在路上听到吴学姐说你有一块老坑玻璃种的玉佛。”顾冰说的煞有其事:“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这种有年头的玉,最容易招脏东西了。”
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假的,搁平时宋时燕根本不会信,但她最近一直在做噩梦,尤其今天中午……
宋时燕沉在水里的时候,确实隐隐约约看见桥底下有个女人,浑身缠满了锁链,眼珠子没有眼仁,一片惨白也能感觉到在盯着她,窒息的感觉她现在都能回忆起来。她伸手握住挂在胸前的玉佛,看向顾冰的眼神隐隐带上了一丝迟疑。
顾冰趁势提议:“这样吧,你先把玉佛摘下来,放床头抽屉里睡一晚上,效果怎么样你明天就知道了。”
宋时燕终究是害怕的,闻言真的把玉佛摘下来,锁进了床头柜里,原本缠在宋时燕身上的怨气也跟着玉佛一起转移,顾冰伸手挥了两下,把怨气扯断,柳灵珊贴着床底,跟着怨气一路吃,从柜子靠床的那侧蹭进了柜子里。
身上莫名轻松了很多。
宋时燕干巴巴威胁:“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正好买东西的人回来了,顾冰笑笑,往后让出了床边的位置,等柳灵珊把替物毁了,便以明天还要军训为由,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