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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热砂且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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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化作碎金漫天，在灼热的日光中犹如浮动的麦浪，惹人心烦。
你盯着沙地上一个个圆圆的蹄印，提脚踩下，覆上自己的足迹。走在前方的骆驼并不知道你这小儿科的行为，只是喷着响鼻慢悠悠地前行，颈间的铃铛叮灵、叮灵地响着。
沙漠的白日实在难熬，你想。
在雨林中出生，在蜿蜒深邃的河川上长大，你其实一次都没有真正地深入过沙漠。
教令院中的沙漠子民比你这样平民出身的学生还要稀少，即便蜜色的肌肤如此容易辨认，但是他们似乎并不愿主动提及自己生长的地方，除了固定的几个学科有去沙漠考察的必要，大部分学者并不会跑到防沙壁的那头去。
大慈树王的恩赐像是从未涉及到阿如村以西的那篇广阔沙海中。那是原本属于赤王的领土，一片须弥人自己都不觉得是须弥的地方。
你想起在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曾经出于好奇去旁听过的因论派的讲座。主讲人是研究稻妻的学者，具体方向大概是海祇岛的民间信仰和民族认同之类的吧。台上的学者从地理位置讲起：
“海岛之间有汪洋的海域相隔，彼此之间成为人口移动的天然阻碍，自然文化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差异衍生……比如，海祇岛民众的自我认同就和鸣神岛的完全不同。”
洋洋洒洒足足两个小时的讲座，具体内容如今你早已忘记，却还记得那时候听讲座的感想。
你想：须弥明明是陆上的国度，没有人力难渡的大海，但是一道防沙壁就将所有人分为了两半。
教令院已经乱作一团。你提交上去的课题申请无人审核，仿佛一夜之间许多岗位的学者都人间蒸发了。提纳里曾和你说过最近将会有大事发生，过往的经历立刻让你提起十分的警戒之心。
既然如此，便请个长假吧，走得离须弥城越远越好。
你最先想过去奥摩斯港，但那里有太多的熟人，你完全无法隐匿自身的踪迹。你看着挂在墙上的须弥全地形图思考良久，鬼使神差地，你想到了赛诺浅红的眼睛。
教令院的大风纪官是个沙漠人，这是全须弥城都知道的事实。可是赛诺从来没有和你讲过他的过去，一句也没有。
从喀万驿出发，你在当地导游的推荐下买了现在的这头骆驼，负上行囊便上路了。
风拂过颈间的丝巾，轻柔地吻过脸颊。在遮天蔽日的风沙中，你看到了远处一湾绿洲的倒影。平静如镜般的月牙形湖泊泛着细小的波纹，四周是倾斜生长的高大椰枣树，湖边三三两两的帐篷分布，大约是过路人在此扎营。
从阿如村走到这里，你已经看见过无数次海市蜃楼，但腰间的神之眼告诉你，这回是真的。
水元素力不会说谎。
你掏出地图对了对，发现这附近的确有个无名的绿洲，便放下许多心来。
沙漠中的绿洲远不止地图中刻画的这些，有的被镀金旅团的分部所占，有的则是不知名部族的聚居地，这些绿洲不欢迎外人。
——但能画在地图上的，是所有旅者都可以过路歇息的中转站。
日暮时分，你终于抵达了这片绿洲。
过路的商队把东西铺开，劳累了一天的骆驼也要歇息，反而将狭小的绿洲挤得有些逼仄。三三两两的镀金旅团和雇主坐在行李堆上，啃着准备好的晚餐，再去湖里汲一壶水，转身去布置帐篷。
这些人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吵闹，安静又秩序井然。热闹的人声都在眼前那栋建筑里。
在铺开的一片矮帐篷丛中，那座不算高的二层小楼就格外显眼了。它是这座绿洲中唯一的建筑，是这片绿洲的主事人所开的旅店兼酒馆。
你踏进酒馆，要了份菜单倚在柜台细细看着。相较于外面的干粮，这里的食物都丰富了许多：米圆塔、阿如拌饭，甚至还有镀金锅，酒水也不如想象中那么贵，像墙角那桌就有个人，点了两杯酒在慢慢地喝。
你已经观察他许久了。
他背对着你，喝酒的动作并不快，大概只是随意的自酌。白色的防沙斗篷脱下放在长凳的另一侧，露出那身闪亮又轻灵的衣装。身后红色的两条披风坠着金色的流苏，安分地垂在凳面上。
引起你注意的不仅是这有些过分出挑的衣装，还有他的鬓边，竟然别了一支翠绿的尾羽。
在沙漠中，这身装扮可称得上特立独行。
艺术家？
“老板，再来一壶酒。”那个人举起一只手，轻轻地挥了挥。随着他的动作，头上的那支羽毛竟然也跟着动了动。
你轻轻地笑了声。
“吃的送到那桌去。”你嘱咐了老板一声，坐到他对面。
“不介意拼个桌吧？”你托着腮，笑着轻问。
面前的人抬起了头。
他长了一张比女生还要秀气的脸，是可以上祖拜尔剧场表演的那种美丽。你想你终于明白那身衣服为什么无比张扬，穿在他身上却很合适。不是衣服衬他，而是他本身气质便是如此。
这样美丽的人，却生了一双黯淡沉郁的眼睛。
他的眸子只和你匆匆对视一瞬，你却仿佛被拉入无边的深渊，在无垠的黑暗中下坠、下坠。
“唔。”他的手向前一伸，囫囵表示了个自便的意思，便不再理你，只低头喝酒。
你觉得你想错了。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个艺术家。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作者生了一场大病，现在回来更新咧。
因为下半年比较忙，会缓更，但是不会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