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老父亲今天依然很头痛》永言祖岁

24、偏爱

　　燕巫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感觉到恐惧了。
　　在他缺失的那段记忆里，他一定经受了比现在能想象到的多得多的苦难，就比如那些烟头烫伤的痕迹、还有怕水的记忆。
　　他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寻找那些记忆的同时，心中反而越发坚定了要寻找出一个真相的想法。
　　如果记忆代表着痛苦，他也许会在这些之中麻木的沉沦下去。
　　但是心中的执念太过坚定，几乎要盖过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替代品。

　　在他们回到观星室时，燕巫还在沉思着关于这件事的某些细节，拉斐尔则站在一旁看着他，像是早就已经看穿他的想法似的，只是垂眸微笑着看向他。
　　拉斐尔总是这样，看起来像个彬彬有礼、饱读诗书的绅士——他也确实是。
　　当拉斐尔这么看着他的时候，总是有种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切虚假和破绽都无所遁形的错觉。
　　让燕巫为之向往，心中关于那个人的悸动也越来越明显。

　　如果那个什么什么博士在他的幻境中说的是真的，眼前的男人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的话……
　　燕巫一点都不会感到惊讶。
　　但是现在拉斐尔不知道处于什么顾虑并不想向他承认，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憧憬一下对方，像是崇拜父亲那样向着对方的仪态靠拢。
　　就像是初次见面之后，燕巫就决定要以后都穿西装行动，胸前一直插着那束不会自我凋零的玫瑰。

　　“米迦勒，”拉斐尔轻声道，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神色，“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我希望，无论发生什么困难你自己无法解决，都可以来问询于我，好吗？”
　　他的手从燕巫的颈侧上移，微凉的指尖划过青年的皮肉，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痒。
　　“我们还需要从这面镜子中前往各种地方，以此唤醒你想要的一切，直到你能记起那些记忆……”
　　拉斐尔的手托起燕巫的手掌，手指轻轻的拂过他手腕上的那些伤疤，轻轻叹了口气。
　　“我真的很抱歉，米迦勒，”他道，“我无法离开哥谭，如果我可以离开，你就不会受到这些伤害……这些年月，每次我都在梦中惊醒，想到你的下落……”

　　“你，无法离开哥谭？”
　　燕巫有些迟疑的询问道：“为什么？”

　　拉斐尔笑了起来：“你要知道，你曾经也说过，关于那个黑暗时代的预言，不是吗？”
　　“关于那个……所有的黑暗都将在某个地点汇聚，从此遮天蔽日，将一切光明都吞没而进，让一切都失去光彩，成为黑暗的食物……”他吟诵着低声道，像是唱歌一样，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却又严肃莫名，“那里就是哥谭，就在你我脚下，如果我离开这里，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回到这里，或者说……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重新让这个世界的正负极回归平衡，我的身上，有着太多的制约。”
　　他摇头微笑着，手指摩挲着燕巫的手背，像是慈爱的长辈一般。
　　“我想要你，我的孩子、同伴、亲人，”他道，“成为我行走在世界上的代言人，我需要你的力量，你可以无拘无束的干扰这个世界，让这里的一切都回归平衡之中，纠正一切你可以纠正的错误，这就是你我存在的价值……你和我加在一起，可以成为某种无法阻挡的力量。”

　　燕巫莫名的感觉有些喉咙发干。
　　“你是指……什么？”

　　拉斐尔笑着道：“你还记得这个组织的目的是什么吗？”
　　燕巫略一迟疑：“打击那些从下层世界中来到地面的邪恶势力？”
　　“这是一部分，”拉斐尔微微一挑眉，“我们负责维持平衡，无论是哪一方面的平衡……你也许会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一些令你无法理解的事情，也或许你要做的事情明明是正确的却与你的认知不符，这些都不是为了个人的利害得失，而是为了整个世界的平衡。”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你讲述我的一些关于此事的经历。”
　　他微微偏头笑着，像个狡黠的狐狸：“曾经有一个晚上，我从一个偏远的城市驱散了入侵的异常，正在回归的路上，遇到了一个遭受异常污染的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还有着能够救治成功的可能性，但是异常已经蒙蔽了她的眼睛和耳朵，让她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杀死了她的父母、朋友，她是个罪人，毫无疑问对吗？”

　　燕巫认真的听着，迟疑片刻，微微摇了摇头。
　　“我想，虽然这不能怪她，但是……”青年有些迟疑的道，“这只能怪她身上的异常，不是吗？”

　　“也许吧？”拉斐尔微笑道，“但是如果我说她是在被父母劝导之后还是去接触了异常呢？”
　　“那个时代，在还不是我的时代的那个时代，异常还被人广泛的知晓，普通人将这些称之为巫术、邪术、渎神的仪式、邪神的宝藏……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称呼，不少异常生物被认为是巫女巫婆咒术师等等，他们沿用的某些带有异常污染的物品也因此有了一些恐怖的传说。”
　　“当她的父母试图劝说无果之后——当然，孩子们总是无法了解他们一意孤行之后会带来什么结果——她被污染了，显而易见，在父母发现孩子疑似变成了‘巫女’之后，便被这家伙无情的杀害了，虽然只是因为这些将她的认知篡改了。”
　　“现在呢，你还觉得她可怜么？”

　　燕巫保持了沉默。

　　“有些时候，并不是我们对此没有认知，也不是宣传教育的不到位，”拉斐尔道，“而是愚昧的人们不在意，他们完全不了解到底会发生什么，就像是法律或者别的什么统御整个社会的规则，人们只知道要遵守，却总也免不了好奇，如果真正的超过了限定的界限会发生什么……也许最开始只是小小的试探，但那小小的猫爪子在第一次将杯子打碎而没有受到惩罚时，就已经决定了他们会越来越过分。”
　　“但是这些并不是摔碎杯子那么简单的事情，一旦跨越了那条线，一切都会失去意义，生命会因此消逝，异常将会扩散……而现在，几乎没有人在意和了解异常，这样便是我们的策略之一。”
　　“只要将人们的认知控制在一个狭窄的程度之中，就可以有效避免他们进行一些愚蠢的行动。”

　　拉斐尔有些冷淡的道，又扬起笑容看向燕巫。

　　燕巫轻声问询道：“那那个女孩呢……”
　　拉斐尔笑意盈盈的注视着他：“自然是处理掉了。”

　　空气忽的沉默了一瞬。

　　拉斐尔眼眸中划过一丝闪光，轻轻拍了拍燕巫的肩膀：“别担心，你迟早会明白，对整个世界的平衡来说，个体的消亡都是不值一提的。”
　　燕巫看着他笑意盈盈、没心没肺的脸，忽的开口问道：“就算是你我？”
　　拉斐尔愣了一下，像是有些意外，眼眸微动，沉声道：“不，我不会将你放在天平之上。”

　　眼前笑意盈盈的中年男人只是温和的看着他，眼中却满是严肃神色，表明他说的话没有一句虚假，他真的会把燕巫排除在贡献与牺牲的天平之外，只是区别对他。
　　燕巫从未感觉到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
　　他恍惚了片刻，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看向了窗外。

　　窗外依旧是大片的云彩，将一切都笼罩住，看不清天空也看不清地面。
　　燕巫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觉得自己有如此大的潜能能让你对我这么……”
　　拉斐尔笑着叹了口气：“并没有别的缘由，只是因为你便是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