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魔兽的产后护理》玻璃阳光

6、第 6 章

　　一夜无眠，向丽和侍卫一起杀害了那站出来的十三个丹修，大堂的地上满溅着血液。

　　林絮吃力的蹲着，用手中的布条擦拭着地面。

　　这布条都是从死去的丹修身上割下来的，并不是吸水的材料，每每擦拭一个地方，要沾五六次水。

　　早知道向丽会因为她谎称是千禾长老的弟子看不惯她，被挑中安排来打扫卫生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林絮伸手沾水，桶里的水浑浊无比，染着淡淡的血色。

　　“丹朱。”

　　林絮忽然听见了阿槐的声音，声音极小，但在只有水声不断地大堂中分外清晰。

　　她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丹朱呆呆的站在通往寝室的走道口，一双眼失焦无神，茫然的在大堂中扫来扫去。

　　阿槐的手轻轻附上她的肩膀，语气柔和：“我们回去睡觉。”

　　丹朱没有说话，木偶似的点点头，被阿槐牵手带回去了，一大一小身影慢慢在走道中移动着，最后转过拐角，消失不见。

　　林絮收回目光，心思活泛起来。

　　难怪阿槐总是抢丹朱的丹药吃，赤茸丹滋补营养，常吃的人自然健康些，今日被挑走的两个女孩都是这样，面容白中泛红、眼神灵动，看上去就是健康的孩子。

　　丹朱却瘦瘦小小的，头发干枯，缺少营养，像是缩小版的阿槐。

　　阿槐对丹朱的特殊照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阿槐说外面对她早已失去了意义，可是对丹朱呢？

　　万一有一天轮到丹朱被选走呢？

　　林絮伸手擦净地上的血渍，脑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劝说诱导甚至威胁阿槐的话。。

　　大堂中正擦地的身影一顿，然后恼怒的将布条丢进了桶里，水花四溅。

　　大堂中忙忙碌碌，打扫完毕已经是后半夜了。

　　林絮睡前伸手在头顶摸了一把，摸下一手的头发。

　　“哎。”

　　轻轻的叹息声被黑暗吞没，夜里大堂一片黑暗，长亮的明珠都被遮住，只有每个宿舍的门口微微闪着光，那是今晚设置好，防止她们外出逃走的阵法。

　　本以为这里只是关押丹修用于炼制赤茸丹，如今看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林絮睡得迷迷糊糊，耳边突然响起一阵似有若无的哭泣声。

　　不止哭泣声，奔逃声、尖叫声、混乱的脚步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大堂亮起来，走道也亮起来，光芒太刺眼了，林絮蒙住眼睛，听见室中其他人的呼吸声都乱了乱。

　　想必她们都醒了。

　　光线忽然被遮住了一瞬，有漂浮不稳定的脚步声从门口路过，林絮睡在靠门的位置，听到动静便侧了侧头，下意识想看清声音的来源。

　　光线忽然又被遮住了。

　　林絮朦胧的从睡梦里抽身，睁开了眼——一双充满血丝的眼正定定看着她。

　　四目相对间，林絮看到那双眼睛弯了弯，一张死白浮肿的脸咧开了嘴，青甲的男人露出一口泛黄发灰的牙。

　　林絮觉得自己死了七天恐怕都没这么白，这么肿。

　　她翻身坐起来，上一秒还在观察门口的阵法，下一秒那个人就破阵而入。

　　刀锋亮眼，映出林絮一双仍旧带着睡意的眼，刀刃破开空气，林絮觉得一切都被放慢了，她甚至能听到刀刃嗡鸣的声音。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男人眼里燃起兴奋的光，饿狼扑食一般扑向林絮，闪着寒光的剑如同利爪，林絮一手撑床，借力灵巧的向左边退去，那刀却没停。

　　“噗呲。”

　　刀刃入肉的声音只响了一瞬，睡在林絮的旁边女人已经身首异处，刀刃破开了她的喉管，温热的血液喷泉一般涌出，喷得那么高，沾湿了屋顶，林絮脸上、颈上也全都是血。

　　男人却没有拔出刀，反而狠狠一按，女人的头骨碌碌滚到地上，血液沾湿了床单，溪流般流到地上。

　　林絮木然的看着这一切，抹了把脸上的血。

　　宿舍中的人不再沉默，丹朱睡在林絮对面，女人喷出的血染了她一头，她恐惧的尖叫起来，全身颤抖的缩到墙角，晦暗的光线中，她绑辫子的两条红绸一颤一颤的，林絮看着看着，或许是过于恐惧、又或许是觉得悲凉，忽然笑了一声。

　　“哈。”

　　林絮只笑了一声，长刀再次袭来，林絮狼狈的滚下床，再次躲开一击，可林絮背后的人躲闪不及，长刀斜着劈砍而下，卡在肩膀和脖子中间，男人“啧”了一声，像是在责怪刀为什么这么钝。

　　他不急着将刀拔出来，反而用力将刀刃往下压，偏要破开女人的身体。

　　白衣的女人只来得及哀嚎一声，薄薄的刀刃瞬间破开她的心脏，女人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

　　林絮爬起来就往外冲，不料门口的阵法根本没有被打碎，她狠狠撞在门口的阵法上，一股巨大的力量爆发，瞬间就将林絮弹了回来，她后背狠狠撞在墙上，喉头一甜，林絮浑身疼痛的摔在地上。

　　痛的人几乎喘不上气。

　　四肢因为疼痛而抽搐，林絮吃力的抬起头，男人眼神嘲讽的看了眼林絮，却不杀她，而是对着其他人展开屠杀。

　　丹朱的尖叫声一阵高过一阵，男人随手逮住一个女人，一刀炫飞了她的脑袋，寒光贴着丹朱的头顶擦过，丹朱浑身一颤，忽然发出一阵高亢的尖叫声，双眼一合，彻底昏死过去。

　　黑暗的床底一双眼睁着，林絮看过去，那人也看过来。

　　正是向丽。

　　见林絮目光投过来，向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瞪大了眼，恶狠狠盯着林絮，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林絮张口吐出一口血，随后头颅无力的垂下去，紧贴着地面。

　　五脏六腑都在痛。

　　屠杀还在继续，满地残骸血污，有人睁大一双眼，死不瞑目的瞪着房顶，血液冲天而起，蒙蔽了清亮的瞳孔。

　　声息渐消。

　　林絮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居然如此虚弱，不过是遭到阵法撞击，便浑身疼痛、头脑发昏，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眼见着男人脚尖向着这边，缓缓行进而来，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今日便要命丧黄泉了吗？

　　林絮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刀的寒气，一股冷气直冲天灵盖，斜侧里忽然伸出一只脚，狠狠一脚踹在林絮肩上，将她踹得翻滚出去，躲开了劈砍而下的刀刃。

　　不知是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声响亮的撞击声后，男人手里的长刀卷边折刃。

　　与此同时，大堂中响起急促的铃声。男人侧耳听了片刻，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林絮，像是将林絮记在了脑海里，又对林絮笑了笑，快速退出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哼。”阿槐冷笑一声，“没死吧。”

　　说罢她又伸手大力拍了拍床：“出来了！别躲了，走了。”

　　向丽这才从床底钻出来，神色镇定的扶了扶发髻。

　　“没事吧？”

　　向丽从容的笑，假惺惺的问林絮，方才满脸的惊慌失措和恐惧刻毒仿佛都没有出现过。

　　她又转头去向阿槐说话，说：“这只是个小小的惩罚，只要做得好，以后都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林絮翻了个白眼，失去了意识。

　　*

　　炼丹室里静悄悄的，许多丹炉前都空荡荡的。

　　林絮吃力的支撑着身体，炉火越燃越旺，照亮她有些混乱的记忆。

　　冲天而起的头颅、尖锐刺耳的尖叫、雪亮夺目的刀刃、青色衣甲的男人……

　　林絮从前觉得炼丹室挨挨挤挤的，人多的让人心烦，如今却莫名觉得这空旷无比的炼丹室竟有些冷。

　　林絮的目光屡屡看向门口，仿佛下一秒，那个青甲持刀的男人就会冲进来，将她砍得七零八碎。
　　纵使昨晚一片混乱，死伤无数，到了点她们还是得起来炼丹。

　　“别伤心。”阿槐在她醒来之后同她说，“过几天就会有人来补上她们的位置。”

　　林絮那时半真半假的低声问她：“阿槐，你觉得丹朱留在这里好，还是去外面好？”

　　阿槐一阵沉默，随后拍了拍她的手，两人一时无言。

　　阿槐起身欲走，林絮却一把拽住她枯瘦的手，几乎是威胁似的：“你希望丹朱被那些黑衣人带走吗？”

　　阿槐默了默，却只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她扯下林絮的手，走向门外。

　　这间寝室此时只剩下了四个人，林絮顾不得再隐瞒，厉声问阿槐：“你能保证吗？你能吗？”

　　阿槐身影一顿，加快速度走出了寝室。

　　神思回笼，这炉丹药又完成了，听着铜鼎中隆隆的响声，林絮心底忽的特别没底起来。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再不逃，或许就逃不了了。

　　机会很快就来了，因为现在这里少了很多人，林絮再次被指派去搬饭食。

　　而这次向丽并没有亲自去，反而是让阿槐领队。

　　一行人静悄悄的，或许是经过杀戮的警告，气氛有些低沉，林絮的手背在后面，双眼不断地瞟着短过道的两壁。

　　一进房间林絮就被臭到了。

　　不知哪里传来的臭味，格外的浓烈，看着这些装在油腻木桶中的饭菜，林絮几欲作呕。

　　“林絮。”阿槐再次指派林絮搬装汤水的大桶，“你搬这个，其他人搬剩下的。”

　　林絮明白机会来了，装作吃力的搬着，待其他人纷纷离开，林絮一秒恢复正常。

　　“你上回想做什么，快点去做。”

　　阿槐冷着脸搬着桶出去了，林絮先仰头看了看穹顶，又去短走道处的两壁敲敲打打。

　　林絮屈指一敲——空心的！

　　林絮又窜进房间里，这才找到了臭味的来源，房间角落处静静躺着一坨不可名状之物，还发出新鲜的臭味。

　　很好。

　　林絮捏住鼻子，忍住恶心凑近去观察了一会，又松开手，费力的撕开左腿的裤脚，在沾满了油腻汤水的地上抹匀了黑色，这才两用四根手指提起来。

　　林絮左右手拇指食指捏着折起来的裤腿，将布绷直了，屏住呼吸一番操作，将不可名状之物乘在布条上，离得远远地，往外走去。

　　阿槐先将大桶搬到外面，又到前面假装等着，见林絮许久不来，吩咐大家等着，折返回来看看林絮到底在做什么。

　　刚到门口，猝不及防的，一股冒昧的臭味直冲向鼻腔。

　　草！什么东西！怎么比刚才还臭了！

　　阿槐忍不住干呕一声，又撞到林絮僵硬的小碎步将不可名状之物送出来，一坨冒昧的物体撞人眼中，阿槐一扭头，忍不住又干呕一声。

　　“小心！”林絮险险停住，低声叫道。

　　“这什么啊？”阿槐接连后退好几步，捏着鼻子问。

　　“致胜法宝。”林絮点点头，将布条和不可名状一起丢到了短走道入口处，急忙拉着阿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