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苏鲁》常霰

22、仿生人也会梦见电子猫咪吗（六）

　　小凌意识到克莱门斯的身份比她猜测得还要高几个档次。
　　至少就算他是丰平医械研究部的部长，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短几分钟内搞定普金斯餐厅的预订。

　　当小凌真的和克莱门斯坐在空中餐厅吃晚饭时，她还有一丝不真切感。

　　她推迟了和那位学长关于取药的约定，认真地打量起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研究员来。

　　克莱门斯身材瘦削，面容白皙，五官算得上清秀，但也仅是清秀而已，和英俊潇洒之类的沾不上边。但是仔细观察后，小凌又觉得克莱门斯的行走举止中自有一番不同于常人的气度，就连那双狭长的眸子都变得气势逼人了不少。

　　也许这是在发觉克莱门斯身份地位后的一种错觉。小凌对自己说。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免不了在某些时刻虚荣心理作祟，特别是坐在这样几乎能够俯瞰整个十一区最繁华商圈的位置。

　　附近没有建筑物比霍氏大厦建得更高。于是底部星星点点的霓虹色彩只是城市景观的点缀，往日里觉得高大的建筑物现在也能尽收入眼底。
　　原来十一区这么大，大到看不到边缘。听说餐厅之上的百层都是霍氏家族的办公地，不知道从更高处俯瞰又是什么样的风景？

　　小凌心潮起伏，余光瞥见对面的克莱门斯居然只是专心吃饭，似乎外面的景色还没有面前的一盘变异兽肉有吸引力。

　　克莱门斯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又是否在刻意展示自己的光环？

　　小凌的心中掠过数个疑问，最终还是归为一个甜美而不失亲切的微笑。

　　……
　　小凌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没想到居然会梦到自己和克莱门斯初见时的场景。

　　现在已经是她和克莱门斯，或者说，霍修桐认识的第三年。
　　霍修桐是霍氏继承人，而霍氏，正是丰平集团最大的股东，是联邦的顶级财阀家族之一。

　　生活在底层的小凌，只拥有废弃超梦作为观察世界的窗口，于是便把成为力量强大的异能者作为自己的梦想。但当那些在超梦里才能看见的景色对小凌来说触手可得后，她便领略到了另一种“力量”的魅力。

　　在这个世界里，所谓的联邦只是一个徒有大义名分的花架子，各个区之间相互侵吞攻伐，联邦根本无法制止，各区的实权都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

　　虽然各区元老院掌握了军政大权，但并非就能安安稳稳地做个土皇帝。因为还存在几家根植于全联邦的大型财团，它们横跨数区，掌握着常人一辈子都难以想象出来的巨额财富。

　　不少时评小报都认为，在许多元老院席位都由超级财团的家族成员预订的当下，这些超级财团才是真正掌握联邦的【影子皇帝】。

　　丰平毫无疑问位列超级财团中的一席。
　　克莱门斯是霍修桐的母亲给他取的名字，他用这个化名在丰平医械当了许多年的研究员。但在遇到小凌后，他还是选择了回归霍修桐这个身份，重新回到霍氏，承担起继承人的责任来。

　　小凌从床上坐起身，在与蹲坐在床头的Meow对视了几秒后，便迅速移开了眼神。
　　事实上，在内心深处，小凌总觉得和Meow对视是一件十分考验人类勇气的事情。

　　虽然Meow是她的伴生兽，但小凌从来都不会限制Meow的自由——当然，也有她无法限制的缘故。

　　似乎就在小凌搬来这处庄园以后，Meow就开始渐渐变得早出晚归起来。小凌知道别人家的伴生兽应该并不是这样，但她忙于其他的对自己人生具有更重要影响的事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放在Meow的身上了。

　　反正Meow是自己的伴生兽，总不能离开自己吧，能跑到哪去呢？

　　察觉到小凌起床的动静，几个戴着霍氏家徽的女孩从门外鱼贯而入，虽然女主人并没有起床气，她们的动作仍然很轻。
　　小凌一边挑选着今天的穿搭，一边听着个人助理语气轻柔的汇报：“夫人，您今天的日程如下，上午八点去联邦科学院洽谈斐利斯系列药剂的合作事项，十点钟去丰平学院参与克拉塔基金会董事会议，下午去丰平疗养院看望您的母亲……”

　　其实这些工作完全可以由人工智能代替，但是财阀们就是必须要雇佣一些长相漂亮的年轻人来做这些工作。起初，小凌并不能理解这种做法，但当她成为上位者后，便飞快地适应了这种生活。

　　她在挑选一条用于搭配的宝石项链，无意间却再次和蹲在顶灯上的Meow对视了。那一小团黑色安静地悬浮在由六区产出的珍贵白水晶顶灯上，仿佛一缕飘飘然的幽灵。
　　只有两团小小的绿色火焰燃烧在祂的瞳孔里。

　　Meow无论在哪里，总喜欢趴在最高的地方，俯瞰众人，小凌早已习惯了。

　　【Meow，走吧。】
　　小凌张开双臂，示意Meow跳进自己的怀抱。

　　Meow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肩头，很小心地没有弄乱她刚做好的发型。
　　于是小凌为Meow的体贴而微笑。

　　【我认识了一个小孩子，她和你很像。】
　　Meow突然说。

　　【和我很像？】小凌已经能够很娴熟地一心二用和自己的伴生兽在脑海里对话了。【你是说，她也有我这样的好运吗？】

　　Meow却不再接话了，祂安静地蹲在小凌的肩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一整个上午，小凌都先后去了联邦科学院和丰平学院，还遇见了自己曾经的导师。
　　之所以说是曾经的导师，在霍氏继承人公开了自己女友的身份后，小凌的导师就变成了丰平学院精神系学部的部长。这位部长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规则】境界，常年在学院闭关潜修或者到处游历，小凌几个月也见不到一次，但是小凌并不在意。

　　商鹿隐看着小凌欲言又止，“你的天赋很好。”在会谈结束后的那一小段私人时间里，最后他只留下了这句话。

　　这句话有些耳熟，之前似乎也有谁对自己说过。
　　小凌漫不经心地想着。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天赋很好。这代表着她的基因比大部分人都要优良，她的孩子也将继承这份天赋，这是她能获得霍氏承认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她踏入疗养院的时候，早就有专人在等候接待她了。“您的母亲现在正在房间里休息，您需要提前通知她吗？”

　　“不用了。”听到这句话，小凌的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当她踏入母亲的房间，果不其然地看见她匆忙地藏起一本小册子。

　　“你又在看什么？都和你说，别信那些东西！”小凌有些生气。

　　成为霍氏继承人的女朋友后，在数万不知姓名只有编号的志愿者中找到母亲也变成了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小凌还记得当她在实验室见到母亲的时候，母亲脸上的惶恐和惊诧，“小凌，你……你怎么也进来了，不是让你离丰平药业远一点的吗？”

　　“现在说这些就晚了，妈妈。”小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放心啦妈妈，我不是以志愿者的身份来到这里的。”

　　“妈妈，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母亲本就不好的身体因为药物实验的缘故雪上加霜，但在丰平财团不计成本地投入下，她已经好端端地在丰平疗养院里住了三年。

　　小凌希望她的母亲能亲眼见证自己的婚礼。

　　但是她的母亲在住进疗养院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神神叨叨的，似乎总是在信仰一些稀奇古怪的神明。小凌制止了几次，最后只好把那些和奇怪教团相关的东西都给扔了。

　　母亲因此沉默了一段时间，但没想到现在又故态复萌了。

　　想到这里，小凌不由得有些恼火。
　　“今天负责照顾你的护理是谁？”

　　察觉到小凌的怒气，母亲嗫嚅着，“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让她们离开，好让我一个人静静。”

　　“这就是她们的失职！”小凌有些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是把那些东西都收走了吗？你又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次我是真的明确和知晓了我应该前进的方向，是吾主的指引。”

　　小凌听得脑袋发晕，“妈妈，和你说了多少遍，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就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小凌似乎想起了自己还在底层时的某个黑沉梦境，但她只是略一停顿，又继续说道，“好了，差点被你绕过去，你究竟在看什么东西，难道又是谁发给你的教义？”

　　母亲这次出奇地坚定，她紧紧握住手中的黑色册子，不肯交出来，仿佛那是什么值得她为之付出生命的宝贝。

　　小凌劝说了好一会儿无果，母亲脆弱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异能的使用，小凌只能将负责母亲的医疗组和护理组都叫了过来，反复叮嘱她们留意母亲是否有什么奇怪举动。

　　当小凌离开后，深夜的疗养院里，小凌的母亲一个人跪坐在床边，虔诚地吟诵着主的名：
　　“ME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