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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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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积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霍定野想起他爹说的话,停步想要解释,“我昨日……”
薛宝湖扬起小脸看他,“你昨日醉的厉害,可还头痛?”
两人离得近,霍定野难免就发现她脸上的印记。
他弯着腰细看,蹙眉问道:“你脸上怎么回事?”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薛宝湖脸红的厉害。
“我抹了些脂粉,很明显吗?”
她这么一说,霍定野果然闻到了脂粉香气,“倒也不是特别明显,只是……”
怎么看着这么像指印?
猝不及防的,昨晚的记忆在脑海里闪回。
好像是他闹着还要喝酒,薛宝湖不得不给他倒了杯茶。
他尝了一口,咂咂嘴,说这个酒是不是用茶做的,这么难喝。
薛宝湖哄他说这是南方特有的酒,他才不情不愿的又喝了几杯,后来还掐着薛宝湖的脸让她也尝尝……
简直不堪回首。
像被烫到一样,他松开手,两人的距离拉开。
“抱歉。”他干巴巴的说道。
怪不得下人都用那种眼神看他。
这辈子好像没这么丢人过。
“没关系。”薛宝湖笑盈盈的看着他。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薛宝湖善解人意道:“你若是下午有事,可以不用陪我去逛街的,娘那里我也会解释的。”
然而薛宝湖越这样,他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说好的陪你逛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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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街上的人不是很多。
薛宝湖在家时就鲜少出门,逛起来觉得哪哪都新鲜。
即使卖的东西远不如她家中的精巧,但分外喜庆,加上摊主又说了许多吉祥话,她还是买了不少。
当然都是霍定野拿着。
路边有几个孩子扔小鞭玩,有个恰好落在了薛宝湖脚下。
见薛宝湖被吓到了,几个孩子还咯咯咯的笑。
霍定野把人挡在身后,凶神恶煞的喊了一句:“做什么!”
他本就是上过战场的人,凶起来十分可怖,几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哭。
霍定野满意的拉着薛宝湖离开了。
等薛宝湖逛累了,就在街上随便找了家酒楼吃饭。
“你先前给我的时候我没细看,这么大的金额,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霍定野拿出怀里的银票递给薛宝湖。
一千两,他当时吓得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薛宝湖接过来后装进一个靛蓝色的钱袋里,她把这个钱袋交给霍定野。
“我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这个钱袋是我绣的,是给你的礼物。”
钱袋上面绣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霍定野看着,蓦然想到霍侯爷的那句话:
你出门在外时能不能想一想,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你。
“钱袋我可以收下,但里面的钱……”
“你都收着吧,放在我那不安全,而且我买东西也是你付钱。”
“好罢。”总不至于有人能偷到他身上。
回去的时候街上挂满了彩色的灯,人也多了起来。
薛宝湖紧紧挽着霍定野,眼睛在纸灯上流连。
“看上哪个了,我去买。”霍定野问。
薛宝湖摇头,亮晶晶的眼看着他,“我已经有最好看的灯了。”
“……哦。”霍定野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有就有嘛,这么看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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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钟氏带着霍定安来了。
下人来禀告时霍定野一时还没想起来哪个是霍定安。
薛宝湖想了想,躲在屏风后面听他们讲话。
“定野啊,这边关你一去就是三年,大伯母可真是想你想的紧啊。如今看你越来越有出息,大伯母真是替你高兴。”
霍定野坐在上方,闲散的喝着茶,没接她的话。
“平儿知道你去了边关,也吵着闹着要去呢。”
霍定野似是有些讶异,“堂兄?他来边关做什么,边关可没有什么美人,他那种贪生怕死之徒不来才是好的。”
“……”钟氏硬扯出笑来,“平儿如今改了不少了,人总是会变的不是。”
“这倒是,听说京城的赌局里总能看见堂兄的身影,伯母可知道此事?”
钟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赔着笑道:“竟有此事?我回去定好好教训他一顿,这个逆子,咱们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好啊,”霍定野不紧不慢道,“那我们就来提一提当初我娘是怎么受您照顾的事吧,这么多年了,我可是记忆犹新啊。”
钟氏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当初你娘在我这受了委屈,这个我认,但我也是有苦衷的啊,生逢乱世,能活下来就已经是菩萨保佑了,更何况你娘也没出什么事不是。”
她把霍定安拉到身前,“定野你看看,这是你堂弟,今年也十四岁了,你可还认得?”
霍定野看了一会,意味不明的笑了,“我当然认得,若是我娘当年没流产的话,那个孩子应该也这么大了。”
钟氏脸色一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也不想你娘流产啊,那天灾人祸的,也怪不到我身上去。”
霍定野放下茶杯,在桌子上发出铛的一声轻响。
薛宝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钟氏不敢再提流产的事,她干笑两声,“定野,伯母听说你如今当的是什么指挥使,好大的官,你看看安儿能不能去你手底下做事?他手脚勤快,什么活都能干,教书先生也夸他聪明呢。”
那得意的语气,如同在向他人推销货物一般。
霍定安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好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如您所言,想来堂弟定能在来年的科举上大放异彩,更何况我这指挥使一职也只是暂代,实在没有那么大的权利。”霍定野道。
“怎么能没有呢?”钟氏急道,“你就随便安排个活给他就好了啊,你这孩子怎么不懂变通。”
“伯母是在教我以权谋私?”霍定野站起身,“定野心中只有朝堂,恕难从命,大伯母还是另请高明吧。”
“来人,送客!”
钟氏离开的时候脸色很难看,霍定安倒是一脸平静。
“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是在说她吗?
薛宝湖从屏风后探出头来。
霍定野微抬下巴示意她坐下,“一直站着也不嫌累。”
“阿野,你真的不能把人安排进你的卫所吗?”薛宝湖有些好奇。
“当然能,我堂堂指挥使,这个权利还是有的。”
“那你刚才……”薛宝湖欲言又止。
“那个霍定安身体太单薄,若是在我的卫所像其他兵一样□□练,肯定受不住,我那个大伯母只顾着如何定居在京城,根本就不管他身体能否受得了,卫所于他而言确实不是好去处,怎么问起这个?”
“也没什么,就是听人说伯母整日里对他非打即骂,感觉他怪可怜的。”
“他可怜,我那胎死腹中的弟弟妹妹就不可怜?”霍定野轻哼一声,“说到底,要不是因为他,我娘也不会流产。”
薛宝湖自然不懂其中的因果,她正襟危坐,像是等待夫子答疑解惑的乖学生。
霍定野也没瞒着,“当年我娘有孕在身,不宜跟着大军,爹就把她安排在老家,留了许多钱和粮食托我大伯一家照顾她。那个霍定安是个早产儿,那些钱也全都用来给他们娘俩调理身体了,我娘不得不大着肚子外出找活,一来二去,就流产了,而且就因为此事,后来也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时隔多年,再度提起此事他仍是满腔愤懑。
他一生气,薛宝湖感觉周遭的温度都降低了。
她大着胆子去握他的手。
“别生气了。”
她说话时本就软糯糯的,这样放慢语调,更像是在撒娇一样。
霍定野眸光微动。
她这样,真的好想欺负一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霍定野闭了闭眼,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出去。
“其实我也是早产儿,家里为了我也花了不少钱,阿爹为了我也不得不冒险出海,也正是因此我家的生意才越做越大的,爹还总说我是家里的福星。”说到这,薛宝湖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只是我调理了这么多年,身体也一直比常人差上很多,看到霍定安,我就难免会想到自己,但其实,我已经比他幸运很多了,我派人打听了,他读书真的很厉害,才想帮一帮他的。”
霍定野脱口而出,“其实我读书也……”
不对,他说这个做什么。
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他接着说道:“他读书如果真的厉害也用不着咱们帮,自然能够高中,更何况我还为他送去了许多科举该看的书。”
“原来你心中早有打算,阿野,你人真好。”薛宝湖趴在桌子上,笑嘻嘻的看他。
又来了,又是这种眼神。
“怎么好了?”霍定野问。
“你没有因为娘的事情迁怒于他,反而还愿意帮他,这还不好?”
“这算什么,”霍定野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当年他也只是襁褓里的孩子,我哪能真的怪他。”
本来他是真觉得没什么,但被薛宝湖这么一夸,反倒认为自己确实高风亮节,十分伟大。
他身后若是有个尾巴,此时都能摇出残影了。
“好了,天色已晚,你既然身体不好,就该早早去睡觉。”霍定野起身去书房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