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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2章 门佐夜叉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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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门佐夜叉丸》
“纱罗妲,是我啊。”
前方通往这个地狱的入口探出一抹隐隐约约的茶色,纱罗妲剑神细听那个再度唤出自己的名字更疑似是她认识的人的声音,记忆的谷穗一挥一舞的,她在思考前动了动樱唇:“夜叉丸君?”
像五年前在砂锢苏醒时出于本能呼唤出门佐蝎,纱罗妲又一次吐出一个尘封于记忆的名字。
那感觉像很久很久以前她被塞了颗糖却忘记给她的人,直到眼前的茶色渐渐定格为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纱罗妲下意识地咧嘴笑,随后捂住口,低声喃喃:“你是谁……”
“记住名字却忘了我是谁,真不知道我该庆幸还是遗憾。”
一头齐耳短发泛着茶色的柔光,一双深棕色的眸子沉淀着浓郁的心事。纱罗妲眨眼望着走近自己的男孩,忘了习惯性的敬语,却没忘记自己极可能见过他:“我们以前……认识吧。”
她不是疑问而更像确定的口气让男孩的眼眸顿时明亮起来,凑近笼柱对上女孩询问的眼神:“对,我是夜叉丸,门佐夜叉丸。纱罗妲,我真高兴你还多少记得我……”
“啪”地一声,温热落上冰冷,摔成四分五裂的滚烫,纱罗妲破碎的眼泪让夜叉丸登时慌了神。
他不由自主伸手穿入缝隙,意识到这个不妥的举动前被女孩扯住袖子:“夜叉丸君……我见到你真的很开心!你一定还知道很多我失去的记忆吧?可以告诉我么?哎……不对,你是怎么来到砂锢的?除了蝎因晋级上忍获得特权经常来看我……哦,对!我知道那个坏家伙也瞒着我一些事情!哈哈哈……我……我在说些什么呀……我……哈哈哈哈……”
先是激动到痛哭,再是茫然到哄笑,纱罗妲被自己过山车似的情绪起伏折磨得哭笑不得。她现在语无伦次的样子一定很傻吧。
“没关系的,纱罗妲,我都懂。”既然她依旧用紧抱浮木的执着拽住自己的衣袖,他又何必拘泥于礼数?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看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溺毙在这个死了都会被人忘了的地方。
夜叉丸另一手轻轻擦拭纱罗妲又哭又笑的脸,心想到底度过何种生不如死的五年,才能把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女孩逼成这样?
“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毕竟你还是忘了我,那就让我……我是说,让你重新认识我,纱罗妲。”
相比于偶尔有些调皮不正经动辄就惹恼自己的蝎,夜叉丸这位第二个出现在纱罗妲五年来重塑着关于同龄男生的认知中的少年,带给她最深刻的印象除了那张比蝎的俊秀更柔和的容貌外,还有一个既是名词亦是形容词的褒义词,温柔。
“……因父亲如今在砂锢谋了个狱卒的差事,倒给了我可以悄悄看你的机会。”
原来自己这个人柱力已被嫌弃到不少以前认识的狱卒大叔们宁愿辞职都不想看一眼的地步了。纱罗妲苦笑着摇头,又被那阵想哭又想笑的感觉包围。
女孩揉着眼睛,手背仍能沾上湿热,嘴上涩涩地笑着:“原来如此,要是门佐洛冉叔叔的话,他应该……嗯,挺好的,哈哈哈。”
她还是说不出口本想说的“他应该不会那么讨厌我”,从小在被否定中长大的孩子,根本不敢奢求世界的一丁点儿善意。
奇的是这个对纱罗妲而言才算第一面的少年不仅读出她的心思,更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捧起她的小脸:“别担心,我爸爸和那些人不一样,不然也不会走后门允许我看你。今后有他在砂锢照顾你,你的处境肯定比之前好。”
“请代我向洛冉叔叔致谢……那个……”后知后觉被一个男孩子又是擦泪又是摸脸,纱罗妲出于生理性的不适应,忙朝后退。
她不会因这种奇怪的不舒服就反感这位还记得自己的故人,可她到底大了,也明白自己不再是那个听蝎说很小很小的时候还跟他一起睡觉、一起洗澡的小丫头啦。
“啊……抱歉!”
“没事没事!对了……夜叉丸君,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八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自己正是因体内的守鹤暴走造成巨大的浩劫才导致我不得不被关进砂锢。但为什么我的外公门佐海老藏要封印我之前的记忆?甚至是这些年来经常看我的蝎都不告诉我那次灾难的细节?还有……”
我究竟是谁?我的父母又是谁?为什么我一出生就只能接受人柱力的命运?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过正常人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啊……
破破烂烂的十三年,缝缝补补的十三年,纱罗妲对这个不友好的忍界充满太多疑问。
可有些话她知道问出来也是徒劳,因为她清楚地看见夜叉丸白净的脸庞露出和蝎曾经一样的回避。
“对不起啊,那时我也是个小孩子,真的不是很清楚。”
呵,哪怕和蝎的关系那么亲密,她当初也没拆穿他拙劣的掩饰,又何苦再逼问这个同样尚能把自己当人看的少年?
人家既然点到为止,自己也该识趣闭嘴。纱罗妲咽下嘴里的酸楚,强笑着呢喃:“那就算了,算了啦……”
“纱罗妲,我送你个东西,咱们当年也结缘于此。”
夜叉丸掏出两个短短的像尺子一样的东西,一粉一蓝,口琴。
“听我给你吹一首民谣吧,你过去最喜欢听的。”
“哈?什么曲子?《樱花》①么?”这是纱罗妲被关入砂锢后为数不多没忘记的东西。
樱花啊、樱花啊
暮春三月天空里
万里无云多明净
如同彩霞如白云
芬芳扑鼻多美丽
快来呀、快来呀
同去看樱花
……
空灵的旋律像一双柔和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女孩整整五年的寂寞。
她至今都说不清自己从哪里学来这首歌,可每当轻哼起那悠远的曲调,她总能想起一个人,她推断的疑似一抹粉色般的母亲……
“居然还记得《樱花》,但我这个不是。”夜叉丸目露怅然,拿起蓝色的口琴:“我吹给你听吧,不过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
金灿灿的大漠
蓝悠悠的天空
沙漠的风儿吹人老
我盼着星星盼着月亮
星星在眨眼月亮又胖了
爸爸妈妈什么才回来
什么时候才回来
曲子非常简单,夜叉丸只说了一遍歌词,纱罗妲就记住了。等他吹了两遍,女孩就能拿粉色的口琴吹出来。
“纱罗妲还是那么厉害,教一遍就会!”
依旧在吹奏这首民谣的纱罗妲不知不觉落下泪来,最后被心中积压的悲伤击溃,捂着脸哽咽:“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回来……可我……我连他们是谁……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纱罗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少年只能隔着笼柱轻拍她哭得发抖的背,假如没这层束缚,他真有种想抱住她的冲动。
“哎呀……夜叉丸君!我给你看样东西!”纱罗妲似乎想起什么,起身跑向深处,出来时捧着一个红木色的小匣子。
“这是娴亚舅母送我的……你看,这个小木偶就是蝎给我的,还有这条浅蓝色的蝴蝶结发带,还有这个……”
纱罗妲指着包在白布里的东西时一顿,那亦是门佐蝎带给她的一份意义非凡的礼物,是构建起她对母亲所有畅想的源泉,如今成了一个奔腾着谜题的漩涡,把她越拉越深,却还是找不到头绪。
夜叉丸隐去心底一股莫名作祟的落寞,微笑道:“满盒子都是蝎君送你的东西啊,他对你真好……这枚戒指也是么?”
“不,这确定不是蝎送我的,也不是我的……家人。”犹豫再三,纱罗妲还是用这个看似温暖的词形容自己疏离的家庭关系。
印象中她那年从砂锢醒来后,这枚拴着黑绳的杜若花金戒指就挂在她脖子上。
五年来她问过蝎、问过门佐海老藏外公、问过门佐千代奶奶,问过彼时还在人世的风岚舅舅夫妇……除那些总不待见自己的狱卒大叔们,她已问过所有能问的人却无迹可寻,像一把找不到钥匙的锁。
“后来把这枚戒指取下来,是因为我一戴上它就能听到……嗯,一个人的声音。”纱罗妲摆弄着这个目前她任何一个纤细的手指头都戴不上的戒指,努力在记忆的断壁残垣中奔跑。
“他们办不到的事就让我来帮你吧,纱罗妲。”夜叉丸看着女孩的蓝眸,每个字都透着承诺的诚挚。
“夜叉丸君……”如果仔细盯着纱罗妲的蓝眼睛细看,会发现她那双比蝎还要圆一些的桃花眼若两口深潭,桃花潭水深千尺,她因格外细腻的心思总被藏起的情绪全沉淀在那湛蓝的秋波里。
读出她唤完自己名字后酿着泪潸然的静默,夜叉丸把两臂穿入按住女孩的肩:“别哭了,那么漂亮的眼睛哭坏了怎么办?”
“夜叉丸君……谢谢你……除了蝎,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啦。”
“你的每句话基本都不离开他呢。”
“嗯……”
原以为她会像一般的女孩子被异性这样说时露出类似害羞的情绪,但纱罗妲只点点头,似乎与那个少年之间并不是或不只是那种感情。
“我很喜欢蝎……是非常非常喜欢!”长年累月的封闭造成社会关系的极度缺失,导致女孩说出这种她自己都意识不到是何种意义的话竟毫不脸红。夜叉丸默默抽走手臂,似再碰她一下会被另一种桀骜的气息咬一口。
“夜叉丸君?你怎么啦?”纱罗妲眨巴着眼睛,忽然自以为是地明白了什么:“我也很喜欢你呀,虽然是重新认识,可你也很好啊。”
所以,她对蝎的喜欢和对自己的喜欢,从根本上是一样的?
真要是这样就好了。夜叉丸笑了笑,也不知道心底在庆幸什么。
“还有,你送我的口琴我会收好的。”
“想我了就拿出来吹,好不好?”
“嗯……好!”
终于,他从她雪白的脸上捕捉到两瓣浅浅的红晕。像染上夕阳的雪,成了少年后来更短暂的人生里最难忘的人间晚妆,绽放出彩霞燃烧到极致的美……
抛开夺命的温度,眼前缓缓涌动像蓄势待发的红色到底是美丽的。
但对不久前才从这个如今已被火山岩浆灌满的密道中出来的门佐蝎而言,那蠢蠢欲动的红更像血,衬得这个太阳高照的清晨都诡异起来。
【注释】
①《樱花》:一首日本民歌,创作于江户时代末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