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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回到宿舍时,其他人都已洗漱完毕上了床,董韵佳占着浴室,迟迟未出。

      许是第一天和宗遥相处,张晓洁的话比平时多了一番,拐着程明竹也兴致盎然地参与到闲聊里。

      张晓洁:"你去集训都是干什么呀?一整天都在打篮球吗?"

      宗遥:"上午体能,下午技巧,晚上啤酒小烧烤。"

      ……

      程明竹:"我听说体育单招不需要文化课成绩。那是不是不来上学也可以?。"

      宗遥猛吸了一口气,故作震惊:"不至于吧,第一天就想赶我走?"

      程明竹啊了一声:"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宗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何予硕见惯不惊。

      刚刚冒雨回来时,小巧的雨伞勉强撑住两人,无奈妖风四起,雨水毫无章法地落上裤腿和衣角,这阵子不免有些冷瑟缩。

      胳膊上好似还残留着段亦年的温度,想起他接过伞后一把搂住自己走向雨里的场景,一股悸动爬上心头,酥酥麻麻,令人发痒。

      只是,自己都这般狼狈了,更何况一直将伞歪向自己的他。
      而且,他感冒还未痊愈。
      想到这,何予硕叹了口气。

      浴室门被推开,董韵佳卷着湿发走了出来。

      何予硕扯下毛巾,向里走去。

      关上门,里屋张晓洁他们闲聊的声音越来越小。

      急促的熄灯声响起,闹哄哄的校园转瞬落入寂静,夜色沉沉,淅淅沥沥的雨落声被无限放大。

      董韵佳站在洗漱台前,一言不发地擦着头发。

      方寸之间,两人距离近在咫尺,何予硕莫名有些不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喃喃细语声响起,董韵佳开口:"你知道的对吗?"

      ?

      知道什么?
      何予硕愣怔,一时间不知她所谓何事。

      董韵佳自嘲地笑了笑,忽而又说道:"知道也没关系,总归不是我的错..."

      "你在说什么?"

      董韵佳抬眸,两人目光对视。

      何予硕皱了皱眉:"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董韵佳兀地一怔,表情逐渐僵硬,半晌,勉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不知道..."
      "好好笑哦,你竟然不知道。"

      自嘲一般的声音低低沉沉响起,只见她紧紧攥住衣角,月色朦朦胧胧,昏暗中,她的眼神迷离,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挣扎着说道:"段亦年救了我。"

      何予硕愣住。

      "高一期末考那天,我回家路上碰到了抢劫,书包里不过几本破书,重要的是手机,那里面有我和爸爸的聊天记录。"董韫佳哽咽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低头的瞬间,眼泪突然往外涌。

      "他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她抬头,泪痕满面,接着说道:"我追了那个人一路,越跑越偏,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更没注意他是故意引我去小胡同。"

      眼泪生生地砸在地上,痛苦的回忆走马灯一般又浮现一遍,潮湿阴暗的角落里,散落一地的课本,她摔倒在地上,眼前是越来越近的脚,得意猥琐的笑回荡在耳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着外套,一点一点向后退缩。

      "幸好,幸好段亦年经过。"
      "是他救了我。"

      何予硕记得那天,上午考完试,段亦年约了下午的篮球赛,程奕拉她去排签售会,两人早早离了校。晚上去找段亦年拿书包时,看见了额头和手上的创可贴。

      段亦年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说是打球不小心擦伤,就没了下文。
      自己回家后还心心念念下单了发带。
      原来是那天。

      怪不得,董韵佳对自己的态度是那么谨慎,甚至带了些怯意。
      自己一直被默认为是这份不堪的知情者,是攥紧她痛苦的旁观者。
      困惑有了答案。

      但,为什么又要主动告诉自己呢?

      董韫佳擦了擦眼泪,面色渐渐沉静,接着说道:"后来,我送的信和礼物被退了回来,他让我忘掉那天的事。"

      "最一开始只是为了感谢他,但是同班之后,对他的关注越来越多,距离没有一丝拉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董韫佳不再流泪,直勾勾盯着何予硕,眼神愈发坚定。

      迷雾散开,一切变得清晰,一帧帧、一幅幅与段亦年、与董韵佳相关的画面在脑海中如话本般串联起来。只是这前因后果如此沉重,何予硕有些不知所措。

      董韵佳希望自己明白什么呢?
      是希望自己获知段亦年在她心里的重量后主动退出这段友谊吗?还是希望自己在了解来龙去脉后帮助她做些什么呢?

      不知何时,雨停了,风未止。
      窗户嗡嗡作响。外边,是肆意横行的寒风。里边,静的出奇。

      "你两干嘛呢?快点回来睡觉,外边有查寝的老师了。"张晓洁开门,冒头打量着两人。

      宗遥跟在身后,也露出一个头来:"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吃泡面呢?"

      董韵佳一言不发,避开两人,走进里屋。

      何予硕心乱如麻,见董韵佳不再逼问,暗自舒了一口气,绷紧的肩膀放松下来。只是,迷雾消散,却丝毫没有解脱,心情反倒更加沉重起来。

      —

      早上,人山人海的食堂。
      程奕火急火燎跑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豆浆油条冲回教室补作业。

      何予硕头痛欲裂,强忍着疲惫,故作精神,支撑在餐桌上。
      昨天晚上,黑暗包裹着她,无数记忆碎片,拼凑重组,跃入脑海。她不敢翻来覆去,怕惹出一点声响,扰着他人睡觉,就一动不动地任由大脑转啊转,直至精疲力尽才沉沉睡去。

      "没睡好吗?"段亦年落了座。
      何予硕点点头,用勺子拨动着馄饨,回了一句"嗯",想起什么,又问:"你的感冒没有严重吧?"

      "没事。"
      "那就好。"

      段亦年敲了敲鸡蛋,悠悠开口:"为什么失眠,最近学习压力很大?"

      何予硕摇了摇头,避开视线:"没。就是没有理由的失眠,很正常的。"

      段亦年皱眉,望着她欲盖弥彰,不欲讨论的样子,心里兀地一紧。

      她在撒谎。

      "看着我。"低沉凛冽的声音响起。

      何予硕楞楞抬头,对上严肃迫切的目光。

      段亦年扔下手中早饭,正襟危坐:"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什么都瞒不过这人的眼睛啊?
      何予硕懊悔地轻叹一口气。
      早知道,就不来吃早饭了。
      早知道,刚刚就该跟着程奕一起走。

      段亦年接着追问,声音循循善诱:"想瞒我什么?"

      "昨天晚上..."

      很好,常用的阐述故事的开端,段亦年双手叉在胸前,散漫的盯着眼前的人。

      何予硕定神,放下手中的勺子,强忍着头痛,缓缓开口:"昨天晚上,董韵佳把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告诉我了。"

      段亦年眉眼冷漠:"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事。"

      "总之,就是把之前那些事情告诉我了。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她对我的态度那么奇怪,明明也没有很多接触,但总是一副很怕我的样子。现在明白了,她一直把我当成潜在的知情者,也对,这种事情被不相干的人知道,的确容易担惊受怕。"

      "她都说什么了?"

      何予硕把昨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至于后来那句莫名其妙的质问,自觉隐了去。

      "这件事有后续吗?人抓起来了吗?"
      "没,那条街没有监控。就算抓到人,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你是人证。"
      "嗯。但是她没报警。"

      何予硕皱了皱眉,组织了一下措辞,委婉地开口:"她很信任你,其实你可以对她亲近一些的。都是同班同学,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压力。"声音清清淡淡,不带任何感情。

      段亦年眯着眼睛,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冷笑一声,打量了半晌,缓缓说道:"你知道吊桥效应吗?"

      何予硕点点头。

      "所以,我并不觉得我对她而言,是某种特殊的存在。就算是,也不过是那天的滤镜罢了。换做是其他人,也会那么做。"

      "可是..."

      "你知道这件事后有压力吗?"

      何予硕再度点点头:"有的。谣言的力量,我感同身受。遇到这种事情本就很痛苦,想起她提心吊胆这么久,我就很难过。"

      "这又不是你造成的。如果硬扯,难不成是因为我救了她,间接造成她误会你?"段亦年扯了扯唇。

      "也不能这么说..."何予硕理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段亦年:"你想看见我因你内疚而内疚吗?"

      何予硕愣怔,这是什么奇怪的套娃......

      "不想的话,就别胡思乱想了。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何予硕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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