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庄之路》尉**雪

40、狐狸姐姐的手段

　　皇帝居住的皇城就坐落在洛阳的西北角，地势较高，气派恢弘，隔着洛水的诸坊都能远远仰望。
　　身为一个平头老百姓，我也曾暗自设想过有朝一日能进皇城里逛逛，踩踩皇帝老子步过的青砖，尝尝传说中的华丽御膳……当然啦，最好还能坐坐他的那把椅子，“瞻仰”一下他的众位老婆。
　　可当马车驶过新中桥，皇帝的“住宅”近在咫尺时，我的心中除了焦急，居然一点儿兴奋感都没有。此刻，我没心情做一名观光者，高大的城墙与华美的宫室对我失去了吸引力，通通成了我奔向目的地的阻碍。
　　皇城之内尚有宫城，马车到了这里就不能再前进了。李恬萱领着我下车，凭着令牌从一处不大显眼的小门进去。
　　走起来才真正感觉到这地方大。一路跟着李恬萱七拐八拐，在高墙夹起的小道里穿行，绕得我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这还有多久啊？”我忍不住问。
　　李恬萱回头瞪我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搞什么啊……
　　我只好闭紧嘴巴，乖乖跟着她继续绕来绕去。

　　又走了一段路，李恬萱推开一扇小门，一个年纪不大的宫人站在门后，一见到我们就立即弯身行礼。
　　李恬萱摆摆手道：“快领路吧。”
　　那宫人点头应诺，接过李恬萱递过去的令牌擎在手里，转身带路。
　　走了一会儿，我隐约觉得两侧的宫墙似曾相识，于是压低声音问：“这段路我们是不是刚才走过啊？”
　　“呃，这个……”她撇撇嘴道：“大概吧，我也不清楚。”
　　“啥？你不认路啊？！”我惊。
　　李恬萱指指前面带路的宫人：“我要是认路还找他干吗？”
　　“那你刚才绕来绕去是……”
　　“就是为了找他嘛。”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里的路都长一个样子，害得我转来转去，都快绕晕了！”
　　我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好在新任的领路者不像某些人那样不着调，很快就带着我们转到一条宽敞的路。沿路有穿着盔甲的侍卫巡逻，迎面遇上了，也只是瞥了瞥宫人手里擎着的令牌，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上前阻拦问话。
　　这条路的尽头也有一道门，不过比我先前走过的要大一些，门口有守卫站岗。宫人停下来对守卫低语几句，那守卫略一点头，掏出一卷册子写了几笔，然后就放我们进去了。
　　眼前豁然开朗，高台上气派的宫殿舒展着飞檐，仿佛可以通天。
　　李恬萱指着成片的宫室悄声对我说：“大吧？这就是宫城的中心，有些宫殿，比如乾阳殿，还在营造。那边是东宫，远远遥对着的是掖庭宫，也都在扩建……我们从这后面绕过去，很快就能看到陶光园了。”
　　我对这里的建筑和布局不了解，现下也没心情研究，只追问道：“那还要多久才能到？”
　　“这个……怎么也得二、三十分钟吧。”
　　“还要这么久？！”
　　“没办法啊！”李恬萱也表示无奈：“这么大地方又不让骑马坐车，跑快了都会被拦下盘查的，只能这么走喽。”
　　我无语望天，对封建统治阶级的奢华腐朽表示深刻的憎恶。可这个时代天是老大，天的儿子皇帝陛下也是老大，我作为一个良民完全没有乘坐步辇的资格，所以，还是继续靠11路前行吧。

　　心里着急，总觉得走了好久也走不到。
　　领路的宫人颇为伶俐，步子虽不大但频率又快又稳定，动作安静而迅速，显然是走熟了的。我大步向前紧跟着他倒也不费劲儿，只苦了李恬萱，挽着广袖、提着长襦，一路小跑地拖着走。
　　“我说……”李恬萱擦着汗低声道：“你不用急，我留了雀儿在永安宫盯着呢。再说最近后宫硝烟四起，武昭仪正与萧淑妃斗法，不会让她弟弟在宫里四处走动的。”
　　“斗法？”我愣了愣，继而联想到电视里那些女人们兵不血刃的战争，一瞬间终于有了身处皇宫的觉悟。
　　“后宫争宠么，寻常把戏。”她耸耸肩，一副百事通的模样。
　　“这么危险……”墨雪不会成为牺牲品吧？
　　“放心，她不是那个嘛……”李恬萱眨眨眼睛：“总有点儿超能力吧？再说你没学过历史吗，谁胜谁负还不是明摆着的事？”
　　我担心前面领路的宫人听到这些话惹来是非，忙指着他朝李恬萱使眼色。谁知她笑着摇摇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好吧，你能耐！

　　话说那宫人一直把我们领到永安宫前，弯身行礼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转角处。
　　李恬萱敲开宫门，仗着郡主的身份吩咐守门人不要声张，只管放我们进去，出了事都由她担着，如若不然，那么郡主将很生气，后果将很严重。
　　当值的小宫女不过十三、四岁，被她这么一吓唬立即低垂着头，唯唯诺诺地不敢吱声，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进了永安宫。

　　随着距离的缩短，心头的焦急已经缓下来，我竟渐渐觉得有些紧张，掌心都汗湿了。一不留神，险些撞到突然停下来的李恬萱。
　　“怎么……”
　　“嘘——”
　　李恬萱拉着我的胳膊从回廊飞快地跑到中庭的假山后。
　　两个宫装女子端着捧盒低声说笑着从回廊上经过。
　　“为什么要躲？”我凑近悄声问：“你像刚才那样拿出郡主的款儿来难道她们敢不听？”
　　“你懂什么！”李恬萱翻个白眼：“没看到她们的衣饰么，那是伺候昭仪起居的女官，十有八九是王皇后的人。我带你一个大男人进昭仪的寝宫，声张出去不是有碍名声吗？”
　　我先前完全没想到这茬，不禁急道：“你也不早些提醒我……现在都已经进来了，光天化日的哪能不被人瞧见？！”
　　“我不是着急嘛，都忘了避讳了。”
　　“你……那怎么办？”
　　“让我想想……”
　　还没等我瞪眼呢，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哦~”
　　倏然转头，身着粉色宫装的少女俏生生立在我身后。
　　我大惊失色，耳听得李恬萱也倒抽了一口气——见鬼了，这宫女究竟什么时候靠得这么近，我们两双眼睛四只耳朵居然都没有发现她！
　　“你是……”
　　“我是这里的宫女。”她朝李恬萱笑了笑，又把视线转向我：“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天璇郡主来永安宫坐坐自然不是大事，可这位……”
　　我警惕地盯着她。
　　“男子擅闯宫闱，按律是要杀头的。不过这事儿若闹大了，我们这些宫人们都少不了干系，所以嘛，我帮你想个法子混过去如何啊？”
　　有这等便宜好事？
　　我试图用眼神和李恬萱沟通，不料这死丫头直勾勾望着那个宫女发呆呢，根本就不看我。
　　得，我决定了，不妨信她一回。
　　“多谢姑娘相助，敢问姑娘的办法是……？”
　　少女嫣然一笑：“这里不方便说法，你们且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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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穿宫装襦裙，头顶两鬟双髻，不管身高一八几，愣装娇羞少女。面皮傅粉一层，嘴上胭脂彤彤，颊边抹成高原红，吓死无辜群众。
　　O(╯□╰)o……
　　我望着铜镜里自己新鲜出炉的宫女形象，久久无法平静。
　　“靠，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你耍我呢是吧！”
　　自称为“四儿”的宫女无辜地眨眨眼睛：“这个办法不好吗？”
　　“好？好你个头！我这身高、长相一看就是男人，怎么可能扮成宫女？！有这样的女人么？就算有，这样的能进宫？”我低声咆哮，恨不能扑上去掐死她。
　　李恬萱早已很没义气地笑翻在地，吭哧吭哧蠕动着做垂死挣扎状。
　　“你这话就不对了。”四儿理直气壮地辩解着：“难不成这宫里所有人都要貌似天仙？那些粗使力气活谁做？”
　　我一噎，强压怒气道：“不和你扯皮了。哪里有水？我得洗把脸先。还有，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衣服？哼哼，你就好好穿着这身儿吧！”
　　四儿突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一挥手，刚刚还被她抱在手里的男子衣衫居然瞬间消失了。
　　这这这……
　　“哎呀，我想起来了！”李恬萱咋咋呼呼地叫道：“她是武昭仪身边的亲信，叫……叫‘姒娘’！ 我就觉得她眼熟嘛……”
　　我抚额——这就对了，墨雪原先跟我提过的，说他姐姐身边的贴身侍女叫‘褒姒’来着，原来此‘四儿’就是彼“姒儿”啊！这么说来，她耍我的动机肯定就是……
　　“传昭仪娘娘口谕——”姒娘眯着棕褐色的眼睛瞅着我，戏谑地笑着，慢悠悠道：“‘尤守义年少有为~~又素与我幼弟亲~~厚~~今特~~赐宫装一件，装扮好后即刻觐见。’姓尤的，我家主子等你好久了，快随我参见銮驾吧。”
　　我如梦初醒，恍悟过来——这狐狸姐姐估计早就知道我来了，故意消遣我给弟弟解气呢。方才守门的小丫头低着头那是偷笑来着吧？回廊上的一幕也都是为我“特意”准备的吧？
　　看着情况，我今儿不被狐狸姐姐收拾一番是别想带回墨雪了……

作者有话说

　　俺从香港回来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