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如月醉流年》涵洇湄

4、欲隐还现

　　翌日。轻尘院。
　　“小姐，你这支钗太素啦！”
　　“小姐，你选的这套衣服样式太普通了！”
　　“小姐，不要躲嘛，让奴婢给你眉上再描两笔。。。”
　　“停！”初尘终于爆发了，“衣服就这套，样式简单，颜色素雅。钗就这支，做工精致，式样新颖却不繁复。给我化个简单的淡妆就行了。总之！一切从简！就这么决定了，我是小姐，听我的，你们没有反驳的权利！”两个小丫头实在太麻烦了。
　　鸳鸯撅着嘴嘀咕着：“多难得的一个机会，有这么多京都有名的才子少爷，甚至还有皇子，居然就不好好把握下，让别人家的小姐比了下去可怎么是好。”
　　初尘偏头看她一眼，不禁失笑：“我怎么感觉你这话这么像青楼的老鸨在推销姑娘一样。”
　　鸳鸯闻言羞红脸，直说：“算了算了，奴婢不说了，小姐爱怎样打扮就怎样打扮吧，反正我家小姐本来长得就比别人出众，不怕人家打扮比了去。”
　　胭脂只捂嘴在一旁偷笑，一脸无奈。

　　未时。轻尘院。
　　刚用完午膳，初尘正在院子里摆弄花草，清脆的珠翠环佩声伴着一阵香风进入初尘的院子。初尘一看，是二姐沐初画，忙站起身，迎了过去：“见过二姐。”
　　细看二姐，今日她身着鹅黄色曳地长裙，化了较艳丽的妆，却一点也不觉庸俗，头上插了几支极精致的钗，可真是云鬓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总之，是个一眼看去就挪不开眼的大美人。
　　“二姐，你可真漂亮！”初尘还是忍不住出口赞赏。
　　沐初画掩嘴浅笑：“说什么呢！傻妹妹。我妹妹也不错啊，清丽脱俗。准备好了吗？”
　　“呃，准备什么？”初尘一时愕然。
　　“就是镜湖湖畔的诗会啊。今日很多官家小姐都会参加。其实这诗会近年来是每年都会举行，只是你去年末刚及笄，之前还没有参加过。今年是三。。。三皇子主办。二姐过来是看看妹妹你准备好了没，准备好我们姐妹俩就同乘马车前往，也好有个照应。”当提到三皇子时，沐初画脸上尽是娇羞的表情。初尘不禁猜测，莫非二姐喜欢安漠凌？
　　“二姐，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如果到时间了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去吧。到了那儿还望姐姐照应下妹妹，妹妹什么都不懂。”初尘对这个酸溜溜的相亲大会实在提不起兴趣，既然二姐是个美女加才女，到时候待在她的身边应该会比较安全吧，别人必定把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出发吧，迟到了可就太不合礼数了。”说着，挽起初尘的手便往外走去。初尘此刻的想法是：古代女子不是要矜持吗，怎么这么急。

　　申时。镜湖湖畔。
　　下了马车，抬眼望去，湖畔的亭子里已经或站或坐着七八个年轻男子和四五个年轻女子了。初尘的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哦，僧多粥少。
　　踏着微湿的路面，向亭子走去。刚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没想到路上就下起雨来了，不过现在倒是停了。见沐家姐妹俩到了，三皇子带着一众人迎了出来打招呼。经过一番寒暄，初尘对这几人的身份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除了昨天见到的镇威将军段怀昭和三皇子安漠凌，今天还来了二皇子安悠寒，这个二皇子跟三皇子以及昨天见过的太子比较起来，倒显得普通了，她的母亲是婉妃，也就是左相的妹妹上官婉如。另外还有左相上官礼的长子上官瑾逸，他的母亲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安阳公主，也是左相的正妻；旁边是礼部尚书之子：李子墨；还有一位年纪轻轻却已任太常寺卿的苏锦。至于其他几个人，初尘实在是记不了那么多了。
　　太子今天倒没来，初尘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他那邪魅带着探究的眼神实在是让她吃不消。至于女眷这边，除了她们沐家姐妹还来了左相的女儿上官柳薇，长得娇俏可爱，据初尘观察，这上官柳薇有暗恋段怀昭的迹象，她是左相三夫人刘氏的女儿；另一个是太常寺卿苏锦的妹妹苏绣，是个带点羞怯的小姑娘，怕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相亲大会。还有几个莺莺燕燕，初尘实在是没有心情再记了。

　　待各自介绍完毕，这镜湖诗会算是正式开始了。大家围坐在桌旁，桌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点心还有几壶不烈的果酒，毕竟是赏景品诗，是风雅之事，要是闹出把人灌醉的事可就不太好了。
　　首先，今天活动的主办方三皇子安漠凌安大BOSS开始发话了：“今天虽说是镜湖诗会，但大家也不必拘谨，只当是朋友一场出来品酒赏景散散心。”说完扬起一个浅笑看了一眼大家，当眼光扫到初尘时笑容不禁加深了一些，惹得坐在初尘旁边的沐初画微微红了脸低下头去。初尘不禁暗暗翻了个白眼儿，矜持，矜持！
　　“现在既是春天，不如就应了这个景，大家就以春为主题，如何？”安漠凌扬眉问道。
　　“好！”大家均附和着，即使这个主题很普通，也不会有人说不好。其实安漠凌只是考虑到大家水平不一，若是出得太过生僻，怕是反而会平添紧张气氛，出道常见的题，让大家都有机会说说自己的体会，也使气氛可以松缓些，可谓用心良苦。
　　礼部尚书之子李子墨首先站起来开始朗诵他自己作的诗，赢得了满堂彩。接着便是上官柳薇，她也不甘示弱地展示自己的才华，轻启朱唇，念完自己的诗还不忘朝段怀昭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众人讨论的是如火如荼，异常激烈，而初尘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这些伤春悲秋的诗句对于她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她只是端坐着当花瓶，低头不语，希望众人能将她忽略，其间旁边的二姐好像也站起来过一次。
　　初尘自顾自地想着心事，她想到了今早跟鸳鸯和胭脂讨论的往轻尘院里移植花草的事，她的院子以前实在是很单调，移植几株翠竹应该会让院子更有生气，嗯，就这么办。她又想到了改天要让胭脂帮她改做几套睡裙，式样她自己来设计，夏天快到了，让她还是穿着长衣长裤睡觉，她会受不了的，用上好的丝绸布料做的睡裙穿起来一定很舒服，如果做的成功的话就赏那两小丫头一两件吧。想到这儿，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兀自神游海外，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成功被忽略，二姐轻轻拿手臂捅了一下她，提醒她回神。茫然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看，呃？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安漠凌带着笑意的嘴角扬得弧度更大了，这丫头果然心不在焉！于是又问了一遍：“沐三小姐，大家都念了自己的诗，只独独初尘你到现在未发一言，不知可否将你的诗与大家一起分享下？”眼中隐隐带着期待。

　　偏头看去，段怀昭也正看着自己，微带着笑意，星子般的眸里是鼓励和。。。宠溺？
　　初尘的心里现下是乱成一团，她哪会做什么诗啊，她以前是学中医的，药材的名字倒是背了不少，可诗却不多，急急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她虽不想过分高调引得大家注目，但也没想过在这么多双眼睛下丢脸。

　　“三殿下，初尘妹妹想来是作不出来了，不如就由民女来代劳吧。”上官柳薇忽然站起身骄傲地瞟了初尘一眼，随即眸光轻转，凝视了段怀昭一眼。
　　侮辱！彻底地侮辱！她自尊的心绝不允许别人如此践踏，于是，初尘缓缓直起身子，走向临水的围栏边，眼光扫向远方的天边，旋即，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云销雨霁生光辉，彩彻区明布德泽。落霞与孤鹜齐飞，春水共长天一色。”其实这几句还是有些牵强的，原文应是“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出自王勃的《滕王阁序》。初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句，只是当看着雨后的天与这湖水连成一片，便脱口而出了。

　　亭内人皆是一怔，有的人目光悠远，放佛已经融入初尘所描绘的诗境中，一时未有人有反应。

　　此时亭外忽然想起一个爽朗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好一个落霞与孤鹜齐飞，春水共长天一色。翼国的女子果然文采出众，风姿绰约！”待大家看清来人，只见是个穿着异族服装的高大男子，最吸引人注意的便是他那双深邃的蓝色眸子，他长得俊朗英挺，鼻梁高耸。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蓝眸男子不以为意的一笑，说道：“是在下唐突了，我与友人也正在这镜湖湖畔赏景，听到这位姑娘的一首诗，忍不住想过来认识一下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初尘微微挑眉，听力不错嘛。不过为免失礼，她还是向前一步，对那蓝眸男子淡淡一笑，说道：“公子过誉了。”
　　“姑娘不用谦虚，在下虽不才，但对姑娘的诗还是能品出一二的。”正欲继续说下去，身后跑来一个同样异族打扮的中年男子，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听后微敛了下眉，思考了一下，随即说道：“实在抱歉，在下还有事，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望各位海涵。”说完朝大家歉意一笑，便转身离去。弄得亭里的一干人是莫名其妙。

　　安漠凌第一个开口打破了僵局：“初尘姑娘的诗的确堪称绝唱，让在下开了眼界。”带着赞赏的笑看着初尘，她的每一个小细节都被他捕捉到了，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对这个女人如此感兴趣。

　　其他人也纷纷反映过来，对着初尘是一顿赞赏，敬佩之词不绝于耳，初尘无奈，只能假笑着说“过奖过奖”云云。

　　忽感有道不友善的目光射来，初尘抬头看去，只见上官柳薇带着探究的表情上下打量了初尘一番，未发一言便转过头去。
　　初尘莫名，随意地朝段怀昭看去，只见他含笑对自己点了下头，星眸炯炯，这样热切的目光让初尘的心险些跳漏一拍，狼狈地移开眼神看向别处。

　　天渐渐暗了下来，三皇子安漠凌招来下人布好酒菜，邀请所有人共同用晚膳，其间又是一番天南海北的谈论。
　　待用完晚膳，大家便纷纷散去，坐上自家的马车打道回府。沐家两姐妹也拜别了各位。

　　酉时。悦来客栈二楼某间房内。
　　“依伦王子，本殿刚才同你说的提议，你觉得怎样？”
　　“容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