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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迟暮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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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安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连眼神也没多给一个。
游信则是悠闲的踏着步子,一点一点向后退,随时准备带着主人远离是非。
“各位姐姐都是妙人,为何出手如此狠绝,想我堂堂北绒世子,威风凛凛,怎入不得各位姐姐的眼,不若我们就此罢手,各位姐姐随我回北绒,本世子定不会亏了各位姐姐”
说罢这顿搔首弄姿,就差没有脱掉身上不合身的袍子,耶律緈灰头土脸的模样再加上夸张的动作,几个妙人被他的顽皮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
清风里迎来一阵嬉闹笑声。
“公子当真是个有趣的主,只可惜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恕怪众姐姐们无情哦”
话音落,也不给解释的机会,就立即出手朝着人攻击而去。
轻纱妙舞,灵动间皆是致命的招数,妙手翻飞间,无数细丝缠绕,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男子罩在其中,一阵阵劲风起,数根银丝直击男子要害处,男子匆忙躲避间宽大的衣袍被银丝形成的劲风割破,露出里面的戎装。
果真是熵唐兵的装扮!
此人声称自己是北绒世子,却是熵唐兵的穿着,于理不通。
“耶律緈”
两方缠斗之时,朱元安脱口而出。
“正是”
男子毫不掩饰,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如此便又说的通了。
北绒和商南境本就世代不友好,这北绒世子耶律緈如此打扮怕是不单纯为了好玩,想必是已经蛰伏在商南境多时。
而眼下这几名北浔女子的目标又如此明确,其缘由也不难猜。
可耶律緈竟然是蛰伏在商南境,又为何主动惹上朱元安,并一路跟随至周夏城,还故意激怒赤兔马,又是何意?
在元安的记忆里,上一世他遇到耶律緈时,正巧是耶律緈掳走北浔王家贵女之时,如此与这一世的朱元安也并无干系,而王家也只是一般商贾之家,并无特别之处。
只是经此一事之后,耶律緈算是与商南境彻底撕破脸,商南二公主以正义之名全境缉拿耶律緈,并设下了赏金万两黄金,且不论生死!
严靖贤看自家将军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这眼见到嘴的肥肉怎么可能叫他飞了,于是有点急了,“将军,是耶律緈无疑,此机会难得,生擒必立大功,不如我们抢在前头……先将其擒获”。
显然,他把那几名纱衣女子也当成了赏金猎人。
司马元白一双眼睛只盯着朱元安,说来朱元安也适才舞勺之年,又从未出过元安城,为何会一眼认出北绒世子?难道是耶律緈曾到过元安城?
很快司马元白就否定了这种可能,耶律緈自从被流放之后,就一直蛰伏在商南境内从未离开过。
耶律緈一边对付纱衣女子一边还要回怼朱元安,“想来朱小公爷也并非传闻那般不堪,如此轻易便猜出本世子身份,既然知晓,不如朱小公爷就此改嫁本世子,弃了毕严那厮,如何?”
想必他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狼狈的模样,调戏的话语惹的众纱衣女子的一阵讥笑,“哈哈……”。
也不知是在笑朱元安淡然处置,还是在笑耶律緈的不要脸。
“北绒与漠北向来都有联姻,说来本小爷也即将成为耶律世子的长辈,如此目无尊长想必耶律世子这教养算是喂了狗了”
朱元安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有置人于死地的态势,当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说来毕严还是耶律緈的表姑丈,两人本就亲如一家,还隔着一个辈分,怎得如此明目张胆的与长辈抢媳妇!
司马元白暗自笑了笑,他就知道他吃不得亏,想必今日也用不到他出手了,这耶律緈虽体型健硕可这武艺却是不精,单几个柔弱的纱衣女子都应付不了,又如何能挑衅朱元安。
朱元安的棍法他可是亲眼瞧过的,虽只是简单耍过几招,但已胜过他军中大部分将领,如此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却是也不会让自己真的吃亏。
“将军,就这么放过?”
严靖贤想的却是耶律緈的人头,那可值万两黄金!
“不急”
司马元白只一心旁观,并不想参与进去,那几个纱衣女子尚且身份不明,耶律緈此行怕也不是孤身一人,再者朱元安的真本事他还未亲眼瞧过,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看招!”
趁着耶律緈的注意力被朱元安吸引之时,一纱衣女子握剑横飞,直直冲着耶律緈刺过去。
耶律緈的眼被剑光虚晃一记,立即调整状态,双拳紧握,重重挥出一击,拳头产生的劲风直接将纱衣女子振飞至数米开外。
“妙舞!!!”
众纱衣女子齐齐抽出软剑,直指耶律緈,“奸臣贼子,拿命来!!!”
“本世子的命想是值钱,那也要看各位姐姐的本事!”
只觉一股凌厉的劲风,席卷城外小路上的无数飞花,草木丛跟随其一同飞扬。
耶律緈横手一劈挡开飞来的剑锋,又急速旋转身体跳跃三丈开外,众女子的力量不容小觑,一阵阵劲风席卷而来,耶律緈再无空暇耍嘴皮子,只一门心思抵挡严靖贤的攻击。
待剑气劲风散去,飞花漠然坠下,众女子再次飞舞而起,软剑迎着风发出簌簌的响声,直击得耶律緈连连后退。
“将军?”
那边正打的火热,司马元白突然动作,一个飞身跳跃甩出袖中匕首,待到落下时,跟随其一同落下的是个素黑的暗影,仔细看去才知是个活人。
城外的这条夹道小路上,因着有大片的榕树林遮挡视线,是埋伏的最佳地点,想来是早已等候多时,到此刻才被察觉。
看来是有人对耶律緈的行踪了如指掌,早早在此处设了埋伏等候,当然这埋伏也可能是为朱元安设下的。
“召集影卫”
司马元白快速言,严靖贤不疑有他,取出怀中烟花筒对着天空弹出去。
“砰!”
绚烂的烟花迅速在高空中炸响,没有色彩却是响彻千里之外。
“元安城影卫!”
一纱衣女子突然惊叫,其他人听闻此言快速跟随其收紧靠拢,攻击耶律緈的同时也不忘记警惕自己的身后。
朱元安望着半空中已然炸响的烟花,一时晃了神,遮颜的草帽随着一阵风扬起露出大半张白净无暇的脸。
他此刻有些怀疑司马元白的真实身份,即便是一国之君,尚且也不可随意召唤铁甲还有影卫,司马元白只是个将军,是怎么做到的?
“想来公子才是个妙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原本紧张的气氛突然被打破。
耶律緈也有时间稍作喘息:“本世子看上的人定然不会太差!”
赤兔马听吧这一句“噗噗”两声响鼻驮着朱元安远离是非之地。
“作甚小气”,朱元安一手握住缰绳,一手压低帽檐,调侃之意明了,赤兔马猛的掀起前蹄,仰天长啸,朱元安才转了话头,“你原主子来了,也不想着见上一面,这么急着走作甚”。
原本有些暴躁的赤兔马,听吧这一句立时就安静下来,马蹄叮叮当当,马头调转方向,直勾勾的盯着司马元白隐藏的方向。
元安轻笑:“原来你早就知道”,想必赤兔马也不是真心跟随他做个浪人,而是心在曹营身在汉,元安的心里突然就不好受了。
赤兔马荡了两下尾巴,并没有否认,元安再次说:“君恨相逢晚,彼此萦心目,岁寒同一笑,千年事未了”。
好一句相见恨晚又别有用心的埋怨,不咸不淡的话语正好以刚刚好的音量传入司马元白的耳中,他重复道:“君恨相逢晚……”。
“将军,朱小公爷好像是在说你”,严靖贤好死不死的讲出来。
他有点摸不准自家将军是何意,但是这朱小公爷的意思倒是很明显,只怕将军要自作多情了,这一路跟来并没有什么益处。
严靖贤虽没有亲眼瞧见朱小公爷表白将军的场面,但就单这样一个粉面白首的妙人有谁能不心动呢,莫说朱小公爷是个男子,就是个鸡鸭也能得些许芳心,奈何这妙人的心思却不在将军身上,这就有点尴尬了。
“参见将军”
严靖贤适才失神几秒,跟随其出元安城的影卫就已全部现与眼前,他便收起自己不该有的想法,潇敬肃然的朝着司马元白行军礼,“请将军明示”。
司马元白对着不远处的树林挥手一记,“不留活口”,那些浅藏在暗处的影子也该是时候清除了。
“喏!”
齐声低喝,片刻不得误,影卫们齐齐飞身朝着树林方向飞去,虽人数众多,却丝毫都没有惊起任何不该有的响动。
“驾!”
朱元安握紧缰绳一拉,想要带着赤兔马远离是非之地,赤兔马却好像是受到了另外一种召唤,走了一条跟他意愿完全相反的路,待到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他才恍然什么才是他说的‘老马识途’,原来识的并不是他的回头路,而是它自己真正的主人。
元安立时就不畅快了!
“将军言而无信,实乃小人行径!”
他掀起帽围,直勾勾的盯着司马元白,语气犀利,白净的脸上满是怒气。
“游信跟随本将军多年,彼此身上的味道早已不能再熟悉,小公爷大可不必为此吃味”
司马元白抚摸着游信额间的鬃毛悠悠开口,朱元安且不听他胡说八道,即刻把缰绳甩开,就要从马背上跳下来,游信一动不动,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坐稳了,怎得还像是个孩童般”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恰好是说在了朱元安的痛楚,那些痛就像是闪烁在白日里的烟火,虽绚烂至极却是如何也瞧不见,却越是瞧不见就越痛彻心扉。
前世今生,他无非都是想求一个自在。
元安建国六年初,皇帝病重急召元安回城,那是第一次元安见到一个脆弱的帝王心,可即便那颗心是脆弱的却也改变不了无情的事实。
礼正官何彦在当朝也算是最规矩周正之人,却因醉言口不择句得罪皇帝,因此卸职归隐,要说起这个何彦也算得上是皇帝的舅官,本是无心之举,却招来横祸,即便是因着在朝堂稳立多年的旧情也没能幸免。
何彦之事也发生在皇帝重病之时,所以那时,即便是皇帝有心游说元安回城里纳个文职留在君侧,却也没能有足够的理由打动元安的心,况且还有家恨在前,祖父的死、父亲的死,元家的覆灭,元安并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皇帝虽不是直接元凶,却也是他半个仇人,与仇人为伍本就不该!
那是元安留在皇帝身侧最久的一次,时间长达月余,几乎是形影不离,皇帝的衣食住行都是元安亲手操持,直至皇帝痊愈元安才重返边关,再见又是许多年以后,但重逢是早已物是人非。
那么久远的事元安本不该在此刻想起,却因着司马元白的一句话再次牵起回忆。
“卿也不小了,怎得像是个孩童般哭红了眼,生死有命,即便是身在高位,也有走完的那一天,如若朕就此陨了,朕也会提前为爱卿拟旨诏书留一线生机,若非卿想随朕而去不成?万万不可,即便朕有一天不在了,卿也要辅佐安儿登基继位保全元安”
那是卧在龙榻之上病重时的皇帝说出最长的一句话,却也是给了元安一个免死令,并不同与救他出牢狱之时的怜悯之情,他与他之情元安能感觉的到,但奈何身份地位悬殊,两人之间又隔着家国旧恨,最主要的是与礼制不合。
因此在皇帝痊愈的那一天,元安还是走了,也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说到底他们二人且是无缘,能一生做他的将军已是悬崖百丈冰。
良久元安自言自语道:“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年轻时候的皇帝与他而言并无害,可成长之后的皇帝,便不同,所谓伴君如伴虎,即便有着帝王的承诺,却也不能免除帝王心本无情的事实,且因着祖父和父亲的缘故,因此元安看的透彻,并不轻信帝王之说。
“朱元安”,司马元白突然扣住了元安的手,“往事已矣,无力再改,日子悠长,切莫蹉跎”,他会意成了多年前他们二人相遇之景,现下只以为朱元安是想起了些什么,只怨念他当年替他捅了那个马蜂窝,却不让他知晓。
“将军一言九鼎”
只一句话便回怼得司马元白说不出话来。
却是把隔着甚远的耶律緈看的颇为着急,“好家伙,本世子都要命不久矣,你二人且在此朗朗乾坤之下亲亲我我,好不礼正,当本世子是看戏的青客不成”。
众纱衣女子也成功的被他怨气由人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一招不甚被拳风振飞数米远,战事消停歇。
“耶律世子的武塾算是白读了”,司马元白在远处回怼一句,听着语气像是不太欢喜。
“哈哈……”,耶律緈突然大笑出声,“本世子还当是哪个登徒子,想来是元安国的司马大将军,大将军军务繁忙且有心在此亲近佳客?”
他这样一闹腾,司马元白想当做视而不见都不行,于是朝着严靖贤一挥手,严靖贤本就惦记那颗万两黄金的脑袋,提刀就冲了上去。
耶律緈适才缠斗过众纱衣女子一场,现已有疲惫之态,他讲大话之时是没有看到隐在暗处的严靖贤,如若看到了他跑还来不及,是坚决不会主动挑衅上的。
早在两国交战时,严靖贤就已对他表现出了浓烈的杀意,想来是早早就冲着那万两赏金而来。
刀光霹雳一般疾飞向耶律緈所在的方向,只听得那破碎的寒光闪过他的面门,一人一刀一转手臂间,那刀就在严靖贤手中旋转起来,搅起阵阵劲风把耶律緈包裹其中。
耶律緈这下是想跑都来不及了,阵阵卷起的劲风形成了无坚不摧的屏障。
严靖贤竟是真的动了杀心!
“就这么看好本世子的脑袋,本世子着实生的好看,且不经你这么砍”
耶律緈死到临头还要大言不惭,严靖贤挑嘴一笑,并未语,右脚重踏一步屈膝一跃继续直击而去,直逼着耶律緈连连后退,耶律緈横手抵挡他的迎面攻击,一边后退一边想着如何脱离困境。
“耶律世子何不同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司马元白还未开口,倒是朱元安且先忍不住接了话头,想必还是之前耶律緈调侃他的话叫他记在了心上,这个爱记仇的小东西,司马元白动也未动一下,只等着严靖贤拿下耶律緈的人头,他好也在朱元安面前耀武扬威一回。
此刻的耶律緈哪里还有闲心回怼个一二,早已是自顾不暇,但就力量来说严靖贤可能比不过,但论武艺,还是要略胜一筹,何况耶律緈现下已经无力还击,只有等着被生擒的份。
纱衣女子瞧着事态不对,匆匆逃离,临走还不忘带走自己重伤的同伴。
司马元白看在眼中,却并未干预,做完任务的影卫就隐在侧,随时等待他的命令。
朱元安起初还在担心司马元白会一同出手,但看他的态度,也悠闲的骑在马上瞧着热闹。
不过须臾耶律緈就被逼急了
“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这理由太过牵强,竟是无人理也。
“朱小公爷就这么干瞧着?咱们可是未来的连襟,今日小公爷若肯帮本世子,来日本世子必将十倍奉上”
“……”
“尤金武士!!!”
“……”
“本世子昨日得消息,尤金武士重出江湖,已返回金山亭,取得雪藏”
“……”
人人都可以探查的消息,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就连朱元安这个看客都觉得耶律緈今天死定了。
严靖贤举手挥刀,竟是直劈其面门而下,耶律緈两手交叉横握以最强姿势抵御其攻击,抵挡的十分艰难。
“砰!!!”
两股气劲碰撞在一起形成了无形的劲风,四周空气里荡出一股子热浪,把衣衫掀起翻飞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