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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陈惊鸣是早起拔了枪预备练功,在自己院子门口见到“贵客”的。
      那会儿,她正绑着带子跟院里插着的那根木桩对练。

      “好枪法!”

      一声叫好,陈惊鸣身形一滞,将枪反手收束在背后,朝来人看去。

      是个年轻男子,面若冠玉,一袭青衣,不是狮坡人的打扮。

      “过奖。”陈惊鸣一拱手,枪立在地上,刚欲问些什么,却见父亲陈长生出现在院外,几步走到这年轻男子身后,“王大人还说不知小梁公子去了何处,原是到了小女院落。”

      “惊鸣,过来见过小梁公子。”陈长生朝着女儿招招手。

      陈惊鸣作揖行礼,双手微和向下,“小梁公子。”
      “是我打扰陈姑娘练功了,陈姑娘见谅。”怀梁略弯腰还礼。

      陈长生引着怀梁往前厅去用早膳了,陈惊鸣踩在门槛上靠着院门,盯着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小路尽头后,伸手轻声合上了院门。

      第二次见到这位小梁公子,就是在军营里。

      陈长生带着两位客人进军营的时候,陈惊鸣正带人日常操练。她从去年就开始负责女子兵这边的日常练功了。三人来的时候,她正让两两一组拿着木刀练习砍杀。

      “剑都握稳了!”她朝着场子里大喊一声,边扶着陈花的胳膊再往高抬了一下。
      “爹。”陈惊鸣从台子上蹦下去。

      陈长生本欲介绍:“这位是……”
      “我与你父亲是故交,你就喊我一声王叔吧。”王谨截下话头,笑得和蔼。

      陈惊鸣余光瞥了父亲一眼,见他似乎是欲冷笑又忍住了,面容扭曲了那么一瞬,她毫不迟疑作揖行礼道:“见过王叔、小梁公子。”

      “贤侄女有事便去忙吧,我们也只是随意看看。”王谨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莫名其妙,陈惊鸣眉头微蹙,看着三人又往别处去了,不知道其中缘故,只觉得古怪得很,转身回去盯着人练习。

      但这个事情暂时还不需要她操心什么,陈惊鸣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等着用了晚膳,她换了身棕褐色的衣裳,腰间别了一把软剑,贴着小腿绑了一把短刃,这才揪着弟弟陈惊鹤的耳朵骑上马出了城。

      跟舅舅西日阿洪见面的地方,是出了狮坡城一路向北,过了六个山坡,看见放牧的羊群中有一只黑羊的山脚下。陈惊鸣姐弟俩个远远看着,就瞧见那儿已经站着一个人和一匹马,男子面容轮廓分明,身形高大健硕,卷曲的黑色长发编成了繁复的辫子,脖子上还挂着兽类的牙齿磨出的吊坠项链。

      “舅舅!”陈惊鹤不等马停下来,就从马背上跳下来,两只脚还未在地上站稳,就撒腿冲到男人身前,扑到了舅舅西日阿洪的身上,被高高地举起来,抛起来,又接住。

      陈惊鸣慢慢地走过去,道:“舅舅。”

      “做得真好惊鸣!我看到他们那样回来,就知道你成功了。”西日阿洪把陈惊鹤放在地上,拍了下陈惊鸣的肩膀,他说起汉话来,总带着很奇妙的口音,“不愧是我们家的孩子,舅舅为你感到骄傲!”

      “谢谢舅舅。”陈惊鸣微微一笑,接受了他的夸赞,“帕勒塔洪一死,首领的位子该轮到舅舅你坐了吧?”

      “当然。”西日阿洪迎着阳光,脸上满是亢奋,“昨日夜里,我已平定了三部的争端,成了首领。这里的一切,你母亲阿娜尔在天上看到,一定会为我们感到高兴的。”

      陈惊鸣顺着西日阿洪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收回目光,视线随着在不远处跑动的陈惊鹤移动,“说起来,舅舅是怎么说服帕勒塔洪亲自上战场的,他那么大年纪了,又一向谨慎的很,当时我看到舅舅你送来的信,总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说我都是他外甥。”这话一出口,西日阿洪反倒自己低声笑起来,胸腔震动,这话他自己听起来都难以置信,“草原上的头狼最怕丢了自己的位置,他防着狼群里的其他狼,最防自己的儿子。儿子在他眼里不是儿子,是恶狼。班塔酒醉竟然进了自己父亲情人的帐篷,哪个父亲忍得下这种挑衅呢?”

      陈惊鸣静静地看着他,若有所思,手指摩挲着软剑的剑柄,“班塔……他醉酒这件事情也和舅舅有关?是您设计的?”
      “我的好惊鸣,你把舅舅想得太厉害了,我怎么能管得了别人心里想什么?”

      管不了,却不代表不能做什么手脚。
      所以还是有关系,西日阿洪没有否认这一点。

      西日阿洪继续道:“我和你母亲的这位舅舅,是惜命的很。但他既然不觉得自己年老无力,自然就敢上战场。当初他杀死自己的大哥,把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赶出部落,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惊鸣。”西日阿洪再次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是你亲手杀了他,你为你母亲,为你外祖父外祖母报仇了,他们在天上会一直庇佑你的。”

      陈惊鸣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又没说。

      “这是什么?!”惊喜的欢呼声打破了这对舅甥的沉默。
      陈惊鹤护着怀里的看不出什么的东西,两条腿倒腾着飞奔过来。

      “什么?”陈惊鸣定睛一看,像是只……

      西日阿洪摸了下它的脑袋,道:“这是头小豹子,前几日我去西山,母豹产下孩子后气绝了,我看到这头小豹子的时候,它还拱着母豹的身子找奶喝。”

      他拿起地上放着的箭袋,打开,里边塞得不是箭矢,而是一堆已经切成小块的散发着腥味的鲜肉,上边还挂着血丝。从里边掏出一块来,放在手心,递到小豹子面前。

      “啊?”陈惊鹤把小豹子放在地上,蹲着,伸手摸摸它的脑袋,遗憾道,“我还以为是只黑色的小猫,原来是豹子。”

      “黑豹。”陈惊鸣抬起它的下巴,端详着它蓝色的眼睛,忽地一把翻过小豹的身子,压倒在带着雪痕的草地上,毫不客气地扒拉开它的尾巴和毛发,意图很明显,“母豹公豹?”

      西日阿洪笑道:“和它的母亲一样,我带过来,就是要送给你们做礼物的,快到你们生辰了,喜欢的话就抱回去养,不喜欢,舅舅再寻别的来。”

      陈惊鸣低头看着这只小豹子,顺滑的黑色皮毛,漂亮的蓝色眼睛,它温顺得不太像一只豹子,正乖巧地用自己的脑袋蹭着她的手背,又趴在草地上,翻滚着袒露着自己的肚皮,似乎知道这样很能讨人欢心。

      “谢谢舅舅。”她抱起它,站起来。

      “喜欢就好。”西日阿洪伸手摸了下小豹子的脑袋,“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西北大地一片平川,落日犹如一颗硕大的金色珠子,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下,将天空连同整片大地染成金红色。

      陈惊鸣一拉马绳,远远地看着西日阿洪还站在那里的身影,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后回头,轻轻一夹马肚子,加快速度。

      “姐,你跑慢点儿。”陈惊鹤气喘吁吁地骑马追上来,跟陈惊鸣挨得很近,并排走着。他们姐弟俩的马,是从小养在一起的,彼此很熟悉,不会因为靠近而受到惊吓,或者别的什么。

      “姐。”陈惊鹤索性凑个脑袋过来,“为什么你不让我和舅舅联系啊,我觉得你们见了面,你们又没有什么。”

      这是陈惊鹤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
      他这次本是胆战心惊地站得远远儿的,看似在玩,实则一直盯着姐姐和舅舅那边,生怕他们吵起来,但是观察着观察着,他觉着似乎很太平,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既然这样,他和舅舅联系又怎么了呢。
      也没什么吧。

      陈惊鸣没说话,她低下头,解开箭袋,拿了块碎肉放在手心,黑豹欢快地凑上来舔着她的手心。她摸着黑豹的脑袋,看向弟弟。陈惊鹤今年9岁,但她倒并不是因为弟弟年龄小,不愿意和他说什么。

      只是,陈惊鸣自己心里也不大明白就是了。
      她只是觉得,跟舅舅西日阿洪走得太近,就像走在龙卷风的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大风吞噬得无影无踪。

      但这只是种感觉,是一种没有证据的感觉。

      陈惊鸣默默地叹了口气,道:“之后再和你说吧。”

      而在陈家,陈父陈长生还在招待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年轻的那位男子先让人引出去更衣用饭了。

      “我才来便听说了,你女儿少年英才啊。”说话的人看着年岁已然不小,两鬓隐隐斑白,脸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把着扶手,“看你将自己女儿养得这么好,人我就此留在你这儿了。”

      “留在我这儿?”陈长生转了下手底的茶碗,目光如刀,“你做的是什么打算?若是依陛下的意思,陛下是有意立怀晴为储?”

      “我能有什么意思?这是当然是陛下的意思。”王谨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异样光彩,“皇女出众,乃是人中龙凤,立为储君自然是道理之中的事情。”

      陈长生话说得不冷不热,“王谨,你要做什么打算,是你的事情。陛下让你做太傅,他是什么意思,你我跟他打天下出来这一帮子人都心知肚明。”

      王谨笑道:“你一武夫,今日教训起我来了。那你说,我带他千里迢迢走了这么远,能有什么打算?”

      陈长生拿他的话回他:“我一武夫,怎么知道你这聪明人脑子里想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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