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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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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丽沉在井水里,她听到康斯坦丁说…
事实上,康斯坦丁还能说什么?
除了和卡喀亚讲述他们遇到的蠢事,喵的,康斯坦丁还能说什么?
嘉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手机恶魔”惹恼了,现在想想,简直是不可思议。
事发当时,嘉丽正在玩手机小游戏。
之前卡喀亚说过,手机恶魔提供的诅咒手机非常过时,是翻盖和按键的
——要知道在赛博世界,连棺材都不是翻盖的。
这也意味着手机上自带的小游戏是最简单的“推箱子”。
就是在有限的空间内,把箱子平移或上滑,推到指定位置的益智游戏。
每过一关,障碍物越复杂。
嘉丽从来不是头脑灵活的高中生,每一次推箱子,她都要花很长时间思考。
这么磕磕绊绊的过了五还是六关后,难度升级的同时,她发现,箱子居然会自己调整位置。
有时候,嘉丽将它推到经过她深思熟虑的位置上,只要她停下来,箱子就会自动推到另一个她完全没想过的位置上。
嘉丽只好再把箱子推回去。
箱子又自动跑掉,好像它有自己的想法…
一次就算了,次次如此。
嘉丽只得愤怒的拍打手机,像电视接触不良的时候,人们会在电视机的后背上拍一把。
“蠢手机,不要移动我的位置…”
令她没想到的是,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康斯坦丁“嗖”的跳起来,盯着手机,警惕的问:“怎么回事?你也被盯上了?”
“不知道。”嘉丽摇摇头。
“那就别接。”康斯坦丁说,“让它响。”
铃声一声声的响着,直到完全安静下来。
康斯坦丁松了口气。
嘉丽皱起眉,感到一股意识操纵在控制她的手向键盘上按,“它在强迫我接听电话。”
“我屮!”康斯坦丁骂了一声,“把它泡到水里怎么样?这种垃圾货遇水就坏。”
话音未落,手机又响了。
仿佛是为了回敬骂它“垃圾”的人,这一声声铃声响的铿锵有力,像是十个女高音在屋里唱《夜后咏叹调》。
嘉丽冷哼一声,用自己的意识操纵能力和这股无形的力量搏斗。
她和手机恶魔拉扯着意识力量,直到第三股力量干预进来,摁下了手机接听键。
留言里传来一个女孩尖利的声音:“蠢货!你连推箱子都不会玩吗?你推到的都是什么鬼地方?那里过不去啊,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康斯坦丁目瞪口呆。
而嘉丽可以保证,留言里的绝对不是她的声音。
但手机恶魔完全不讲武德,竟强行判定诅咒条件达成,回过神来,嘉丽已经通过手机,落入了这口井里。
井水完全没过了她的脸,她的鼻子和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感到了溺水和缺氧的痛苦。
“我要消失了……救我……”
她可以通过手机屏幕,听见康斯坦丁和卡喀亚在说什么,他们在说:
“那没事了,”卡喀亚说,“嘉丽很强,她只是特别沉迷扮猪吃老虎的经典桥段。”
康斯坦丁:“啊?”
嘉丽吐着大小不一的泡泡,一脸懵逼:“000ooo00oo……?”
“就是先装弱后打脸,”卡喀亚淡定的说,“等她装过瘾了,她就会发挥完全的实力打倒它们。”
嘉丽一边吐着泡泡,一边试图大喊:“000OOOOnoooo……”
根本不是!
她没有装弱!
她真的快要寄了喂!
“这样啊…”
康斯坦丁竟然信了,他信了,真的假的?嘉丽愤怒的想。
总之康斯坦丁也淡定下来,点了一支烟,“恶魔的兴趣真是奇怪,我认识的恶魔也有各种怪癖。”
“比如呢?”卡喀亚饶有兴趣的问。
嘉丽:“00ooowe咕噜咕噜……”
认真的吗?!
她还泡在水里,被整的生死不能,他俩居然一边看着,一边没话找话的聊起来了?
无数黑色的小手从井水中伸出抚摸她的身体,将她死死的拉进水里,防止她漂浮或游动起来。
女孩的声音在她耳边唱歌似的轻哼:“现在你明白我的感受了…你明白我的感受了…杀死他们吧…杀死他们吧…”
这些声音层层叠叠,像是好几个魔鬼重叠在一起说话。
“我明白你的感受了,”嘉丽痛苦的想,“我看他们就像你看我玩推箱子一样。但是我必须说,推个箱子而已,根本不值得你大动肝火。”
永不停息的怨念声顿住了,像是为嘉丽的理解力所震惊。
嘉丽能够感受到这扭曲的沉寂下不断发酵的怒火,她很熟悉怒火,对方像她在舞会上最闪耀的一刻时被泼了一桶猪血一样勃然大怒。
这时,她听见卡喀亚的催促声:“嘉丽,让我过去解决一切吧,你的前摇实在太长了!”
卡喀亚很想尊重嘉丽“扮猪吃老虎”的兴趣。
真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爱好,并享有不受外界打扰的权力。
但她等的很不耐烦。
‘她终于明白要来救我了。’嘉丽激动的想。
老实说,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让卡喀亚“过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但她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因为卡喀亚终于领悟到要来救她,而不是在外面干看着。
她敏锐的感觉到,浸泡着她的井水沸腾起来。
水中的黑手们跃跃欲动,狠狠地拉扯着她的皮肤,无数声音吵吵闹闹,交织重叠,“她来救你…她凭什么来救你…你凭什么被救…你连推箱子都不会…愚蠢…愚蠢…愚蠢…”
嘉丽被这些黑手拉扯的很痛苦,不禁火冒三丈,她是魔女,越是愤怒,越是强大,越是可以通过第六感去完成她本以为做不到的事。
她清晰的感受到了手机恶魔的力量流向,像是看清了树叶上伸展的脉络,她的意识操纵顺着其中一条脉络攀爬,在这股力量走向的尽头,是卡喀亚在不耐烦的敲着手机屏幕。
她的意识抓住了卡喀亚的手,操纵——操纵——意识转移——
“不许!不许!”
黑手们揪着她,掐着她,想尽办法用痛苦干扰她,但她做到了。
嘉丽水淋淋的出现在康斯坦丁面前,而卡喀亚不见了。
康斯坦丁:……
“那个死孩子呢?”
“被我交换了,她在井里。”
“哦,你卖队友卖的这么快啊。”
嘉丽:……
卡喀亚沉入井水中,感到彻骨的寒意,嘉丽的意识操纵能力完全爆发时极为强大,不仅直接将她送进了女鬼怀里,更是让女鬼的记忆像短视频一样在她面前打开:“注意看,这个女孩叫瑟姆拉……”
手机恶魔和电视恶魔是同一个。
她的名字是瑟姆拉。
她出生后,医院起了一场大火,父母均葬身火海,她也被送进了孤儿院。
十岁那年,她被一对多年没有孩子的夫妇领养了。
这对夫妇住在农场里,农场在一座岛上,他们常年养马,种地,也把瑟姆拉当他们的孩子一样抚养。
直到那位妻子突然怀孕。
夫妻俩又惊又喜,他们早已认定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否则不会选择去孤儿院领养。
怀孕后,丈夫全心照顾妻子,妻子全心照顾肚子里的孩子,瑟姆拉完全被遗忘。
随着时间推移,她越发能看到孩子出生后,她被全家当做“透明人”的可怕景象。
也就是那一夜,马厩里马匹的嘶鸣声将瑟姆拉从被抛弃的噩梦里惊醒,她无意识的爆发了自己的能力,马厩里的马撞破围栏跳进海里。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妻子认定这件事和瑟姆拉有关,也许怀孕的人会更加敏感吧,她相信瑟姆拉既然有迫害马的能力,也会有迫害婴儿的能力。
夫妻俩把瑟姆拉送进精神病院,接受药物治疗。
孩子出生后,他们收到了精神病院的通知,病院失火需要修整,没有能力再照顾这么多病人。
瑟姆拉被接了回来。
在车上,夫妻俩对她尴尬的笑着,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开口。
在精神病院里,瑟姆拉向很多病人那样很快的学会了伪装,她对夫妻俩微笑,主动和他们打招呼,正常的不得了。
她又被送进了阁楼。
屋外的海浪声和马厩里的嘶鸣声依旧在夜里打扰她的睡眠,白天,她要学着和夫妻俩以及那个新生儿相处。
第一次完全是个意外。
那个小男孩太调皮了,踩进泥坑里,被刮伤了,瑟姆拉为他拿来了酒精和棉棒,路过的邻居夸她干得好。
这多少给了她一点启发,事实上,这件事给了她许多灵感。
为了让自己在这个家里显得“特别有用”,她开始动用能力悄悄让夫妻俩的小孩受伤,再及时出现,向他提供帮助。
她引导着小男孩跌进草丛里,被蝎子蛰到,被昆虫咬伤,被窗框上翘起的钉子刮伤,被树根绊倒,错把杀虫剂抹到眼睛上……
她越来越有用了。
但小男孩的母亲变得越来越烦恼,总是小心翼翼的观察她,偶尔在她拿什么东西时,还会歇斯底里的冲出来。
瑟姆拉早该知道的,做母亲的都有一种本事,即“感知孩子身边危险的能力”。
她偷听到夫妻的聊天声,得知曾经上门和她谈话的“老师”其实是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的结论是,她患了“代理性孟乔森氏症候群”,简单来说,就是她企图通过照顾受伤的人来展现自己的善良和责任感。
哈哈,庸医。
也就是第三天,母亲破天荒独自带着她去树林里玩,她们越走越远,来到一口井边。
母亲说,这是一口幸运井,把钱币丢进井里,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母亲说,钱币落在幸运井里会发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瑟姆拉在母亲的指点下低头往井里看,她没有看到闪闪发光的硬币,但感到背后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
她掉进了井里。
她的身体泡在水里,脸朝上看着头顶上忽然狭小的天空。
她看到一块大石头被母亲搬着,压住了井口。
这次,没人来接她了。
没有人救她……
没有人来救她……
这么多年,她就在这里,她的母亲知道的,但谁也没有来救她……
……
卡喀亚用力撞破无数记忆、用蛮力撕碎无数袭来的黑手,最终摔进水里。
翻了个身,她浮在水上,吐了口气。
“你啊……”她慢慢的说,“你自己是能出去的,对吧?既然能出去,为什么还要等人来救?你知道多少被困住的人会羡慕你的能力吗?”
通过意识,她努力传递给瑟姆拉一个画面:
当她在荒坂训练营里看着一方天空动弹不得时,她获得了瑟姆拉的能力,该是多么痛快的事。
届时,整个北海道都将化作火海,她非把那些教官、那些学员、所有人当玩偶操纵起来不可。
“外面…没有我的地方,他们不需要我…”
“傻啊,你这么强,只要选中一个宏大的目标,自然会有一群人被吸引过来跟随你。”
卡喀亚说,“然后,你获得了选择权。前半生,你不能选择和谁一起生活,只能被父母挑选,但后半生,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要不要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瑟姆拉沉默。
卡喀亚伸直手臂,将枪口直直的瞄准堵在井口上的大石,平静的说:“然后你会发现,无论是井里看到的天空,阁楼上看到的天空,还是教室里看到的天空,都是多么小啊。”
这是她永远不服的底气,她总相信…即便落进地狱第九层,她也相信…不,她完全知道,外面就是有个更广阔的世界在等着。
她要做的是,不断地变强,直到强到可以打碎所有的枷锁。
她开枪了。
这一枪看似瞄准的是巨石,但子弹对物质没有用,它只会重创灵魂,它打的其实是以井为核心的瑟姆拉本体。
强烈的痛苦几乎撕裂了瑟姆拉的灵魂,井水沸腾着,黑手们不甘愿憋死在井底,争先恐后的沿着岩壁不断攀岩,冲破了井口上的巨石,瑟姆拉的力量向四面八方炸开,如同一枚榴弹,巨大的冲击不仅将卡喀亚撞出了手机屏幕,更是以井口为中心掀飞了整块土地。
在嘉丽和康斯坦丁一晃眼的功夫,卡喀亚也水淋淋的回来了。
不仅如此,屏幕里喷出大量的井水,瑟姆拉也顺着水冲了出来,狼狈的落在地板上,咳嗽着,抓着地板。
康斯坦丁立刻一个虎式猛扑,躲在沙发后面。
嘉丽的头发炸开,眼睛翻着白,用意识保护自己。
卡喀亚调转枪口对准她的脑袋。
瑟姆拉狼狈的抹着脸上的水,断断续续的说:“不打了,我…我投降了…”
康斯坦丁从沙发后冒出头,嘉丽的头发放了下来,卡喀亚歪着脑袋。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啊——?”
“我说我投降了,你个疯子!”瑟姆拉跺着脚对卡喀亚喊,“你的输出太疼了。我不干了!”
康斯坦丁问:“那路西法……”
“地狱之王只是把我留在这守着,”瑟姆拉不耐烦的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又没让我给他卖命!我只是看守,凭什么让我卖命?”
她转头看向嘉丽,连珠炮似的问:“你也是第九层的恶魔,你见过地狱之王吗?你和他说过话吗?你觉得他记得我的名字吗?如果我为了看守九层地狱牺牲在这里,你觉得地狱之王会给我什么荣耀吗?”
嘉丽沉默片刻,郑重的说:“对不起…我根本不认识他。”
瑟姆拉愤怒的翻了个白眼,摊手道:“就是这样,打不过,就加入。”
康斯坦丁:……也对。
“好极了,”卡喀亚笑逐颜开,握住瑟姆拉的手,宣布,“你也欠我十亿美元。”
“等等…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