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利夏尔

54、54

　　“你不要动双子座，否则你会自食其果。”
　　在回奥林匹斯神殿的路上，墨提斯建议宙斯道。
　　宙斯自负地笑了一声，说：“墨提斯，你不会是因为嫉妒吧？你要知道，你们女人的事情再大也是小事，力量像蝼蚁一般的双子座竟然在我面前亮刀，我没有当场让她尝尝我的厉害，让她以后死心塌地跟随我，算是对她的宽宏大量了，她能闹出什么事来？”
　　墨提斯叹道：“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回到圣域以后，帕拉斯对于两个徒弟的训练更加严格了，同时，也尽量妥善地安排了圣域的所有事务。
　　众人都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最近老师好像更年期了呢？”
　　这是晚上的时候，沙拉曼德对师兄李维赞说的话。
　　“扯淡。”李维赞头也不抬地往自己的伤口上缠着绷带。
　　“那是怎么回事……丝……”
　　沙拉曼德因为药水敷在伤口上的疼痛而倒吸一口冷气。
　　“可能要打大仗了，老师是因为保密才不会告诉我们的。”
　　“是么？”沙拉曼德诧异地问。
　　“总不能让老师丢脸吧？”李维赞站起来笑道：“走，要是伤好了，我们去训练场，开始夜间训练。”
　　“好。”一说要打仗，沙拉曼德便兴奋地跳了起来，他的种族，本来就是那种在战斗中凭靠自己实力求得富贵的赌徒类型。
　　天蝎宫里
　　“加百列。”
　　因为执行任务而受伤的阿蒙，在醒来后从床上坐起来，抱住浅青色长发的青年。
　　“给老子死开！”加百列嘴上不耐烦地说，却是任由他抱着。
　　“前几天我家里来信，说让我回去结婚。”阿蒙烦恼地说。
　　“那和老子没关系。”加百列握住了他的手，使劲一捏。
　　阿蒙拍了拍他的手，摇头笑道：“怪疼的，你不知道我是同性恋么？”
　　“这种事也好意思跟老子说？”他没好气地反问
　　阿蒙不自在地摇了摇头，随即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我看上你了。”
　　“老子可是逮谁克谁的，你不怕么？”加百列哑然失笑。
　　“没关系，你要是不要我，我找你的儿子孙子重孙子重重重孙子……”阿蒙笑道。
　　“那就找他们去吧，如果老子有儿子你又没死的话。”
　　加百列甩开他的手，将他按回被子里，细心地帮他掖好被角，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回过头说：“嗯，有事叫杂兵好了，老子要去晚间训练，白鸟座那小子要和我过招呢。”
　　阿蒙答应了一声，漂亮的猫眼笑盈盈地目送他走出门外。
　　天平宫
　　“山雨欲来呀……”魃站在窗前，感叹般地说。
　　“一切都按照星辰设定好的路线而行进着，你能改变什么呢？况且，你又想要改变什么呢？”诺亚站在她身边说。
　　“我只是单纯地感叹一下而已。”魃回答，“我已经是个死灵了，对于生死，我也不很重视，只是担心你会闹出点什么事而已。”
　　稍后，她又看向他，摇头叹道：“要是没有你，比没有海皇和宙斯都更加有利于圣域的安定呢。”
　　“或许吧。”诺亚淡然地说：“虽然你们恨我，但我还是按照自己的志向行事，无论怎样，我还是坚持第二人有害论，所以，我必须建议女神，要求她送双子座去天界和亲。”
　　说着，他径自走了出去。
　　“诺亚，你比我这个死灵还不懂得情呢。”
　　“不，正因为我懂，所以才不希望有情。”诺亚回过头，似乎是很伤心地说。
　　此刻在女神殿里。
　　帕拉斯在整理完文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雅典娜大人，这是三个月后的预计支出报表。”
　　她将文件递了过去，雅典娜却没有接，而是说了一句令她惊讶的话：“关于你和宙斯的事情，我知道了。”
　　她发出了惊愕的抽气声，手中的笔从手中脱出，掉到了纸上。
　　“身为女子，我头一次感到了这个社会对于女性是多么的不公平。”
　　雅典娜站起来，将手放到她的肩膀上，钢灰色的眼睛温柔地凝视着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帕拉斯，你放心，我会用生命来保护你，和你的族人们，你逃吧，逃到你的曾祖父彭透斯那里。宙斯是不敢招惹他的。”
　　帕拉斯微笑起来，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温柔地说：“雅典娜大人，我知道，身为女子，无论多强，还是无法得到男权社会的承认，甚至他们会凭借着自己享受到的特权，把我们的奋斗成果全部写到他们名下，他们说，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主宰我们的命运，而且，他们可以任意想象我们在他们面前的不堪。我读过历史，历史上，围城之中，什么都吃光了，男人就将女人捉来吃，写历史的人不会想到，被吃的她们也是人，有美丽聪明的，有志向高洁的，有英勇的，有温柔的，通通被那些男人像吃普通肉食一样吃光了。因为她们体力弱，所以她们不反抗。但是，您有这个能力，只要您愿意，在我们的支持和牺牲下，毁灭这个世界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况，如果我丢下同伴，一个人逃到安全的地方，那算什么圣斗士？”
　　“我并不想毁灭这个社会。”雅典娜歉疚地说，“我的目标，是想让力量强大的，和力量弱小的，都能够在一个天空下和平相处，强者尊重弱者的意愿，无论强弱，都不会为利益而贪婪地争夺。尽管我知道，这可能是一个乌托邦式的空想而已，但我还是要尽量做到这些。因为我已经对宙斯的统治模式产生反感了。不过，纵使反感，我也清楚自己的弱小，我根本不可能打赢宙斯，甚至有时候，我还要屈从于男权。但现在我保护你逃走还是绰绰有余的。”
　　帕拉斯又将温热的手贴到她的脸上，问道：“您听说过人鱼之心这种宝物吗？由人鱼之心化成的摩尼珠，有扭转一切劣势局面的神力。”
　　“不行！”雅典娜一下子明白过来，惊慌地抱住了她，自己却不停地颤抖着：“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我宁肯再花无数年的时间修行，也不会让你去做什么牺牲的。”
　　“那只是最坏的打算。”帕拉斯笑道，“放开我，嗯？”
　　雅典娜放开了她，她从桌子上拿起一封海皇寄来的信件来。
　　信中的内容不外乎是波塞冬以长辈的身份劝说帕拉斯屈从于宙斯的内容，还提到，这样下去，圣域基业会连绵不绝，天界与圣域共荣云云。
　　帕拉斯冷笑一声，将信撕碎了：“真不愧是墙头草波塞冬，见他自己暂时对付不了宙斯，便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我，真的，他们只看重女性的相貌，对她的能力，却是丝毫不提。”
　　她们知道：大多数男人都不把女人的命放在眼里，她们现在的实力，还是无法与整个男权社会相抗衡的。
　　“那么，你以后该怎么办？”灰眼睛的女战神担忧地问。
　　“不怎么办。”帕拉斯平静地回答。
　　突然，她抱住她，又开心地笑了起来：“我要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照例切磋一下武技呢。”
　　雅典娜答应了一声，目送她将文件整理好，随后离去。
　　帕拉斯在走下台阶时遇到了抱着文件往上走的诺亚。
　　“双子座。”诺亚停下了脚步，喊了她一声，他那淡绿色的长发在水银灯般的月光下仿佛发着柔柔的白光一般。
　　远处传来了海浪拍击海岸的哗哗声，大概是涨潮了吧？
　　“什么事？”她也停住了，问。
　　“关于那件事，我还是想警告你一句：身为一个君主，绝对不能对近臣产生感情，你也看到了，雅典娜大人由于对你的感情，已经产生了些许失误，所以，哪怕被你所怨恨，我还是要求大人将你送到奥林匹斯山去，这样，会使天界与圣域的相对和平保持的时间长一些，只要对我方有利，牺牲自己人在所难免，所以，我不会为你求情。”诺亚说。
　　“虽然你的话是对的，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好一个坚持大男子主义的诺亚啊。”帕拉斯冷笑道：“如果我将来转世成了一个男人索你的命，一心想让你死在我手上，你会怎么想？”
　　“那是将来的事，我必须保证现在不出任何纰漏。”诺亚回答。
　　“嗯，从此以后我不再碍你的眼了。”
　　帕拉斯说着，转身离去，雪白的披风在温柔的晚风中划了一道坚决的弧线。
　　诺亚走进女神殿的前厅，将文件交给雅典娜。
　　“你这个乌鸦嘴，说得真好。”雅典娜见到他，不由得出言嘲讽道。
　　诺亚急忙跪下来，虔诚地说：“雅典娜大人，我这是为了圣域的利益着想，将双子座派出去和亲，既能麻痹宙斯，又能获得发展圣域的时间。何况，身为一个霸主，绝对不能有仁慈之心，不能为一个人而牺牲大多数人。牺牲一个人为大多数人，才是我们所追求的目标。”
　　“我宁肯杀了双子座，也不会让她被宙斯侮辱。”雅典娜恶狠狠地说，“所以，白羊座，你不要说了。“
　　“那属下告退，其实，从种族特性上看，杀掉双子座也是不错的办法呢。”
　　诺亚站起身，嘴角浮现一抹笑容，走了出去。
　　深夜，帕拉斯见训练回来的李维赞和沙拉曼德都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他们的卧室里去，帮他们盖好了被子，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拿出纸和笔来。
　　她思索了一会儿，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后，就犹豫不决地下笔了。但是笔一接触到纸面，立刻龙飞凤舞起来。
　　李维赞、沙拉曼德：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那就说明老师再也不能教给你们什么了。李维赞，你其实很笨，银河黑洞从三年前一直学到现在还没有学会，实话说，你的老师我才练习了三个月，就钻研出银河黑洞来了。大概哪辈子让你师弟揍你一顿，你才知道你有多笨吧？对，我揍你也是因为你笨和胡说八道的缘故。不过不要紧，我把银河黑洞的练习方法用小宇宙写在了圣衣里，修行日记里也有一份，你们照着学就可以了。
　　李维赞，我把双子座黄金圣衣留给你，你不要欺负它，我很清楚，你不止一次对着它拳打脚踢过，你也是双子座的黄金圣斗士，要与圣衣好好相处。
　　沙拉曼德，把你踢被子的毛病改掉，你的师兄是纯粹的脑残，他可不会在半夜起来帮你盖被子。
　　说实话，其实，如果有来世的话，我能够和你们做兄弟，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来世？
　　还有，诺亚的话是对的，你们要告诉雅典娜，身为一个合格的君主，不要为个人感情所支配，也不要找他的麻烦，因为诺亚的能力完全能够协助雅典娜大人。
　　双子座黄金圣斗士帕拉斯
　　绝笔
　　写完。她将信放在抽屉里，调息片刻，让所有能量都集中在心脏部分，好让摩尼珠初步成型。等到天色亮了，她脱下黄金圣衣，装到箱子里，放在墙角。然后穿上一身轻便的铁铠甲，拎起放在墙边的一把普通长枪，将随身的黄金短剑装在一个黑色玉石盒子里。走了出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思力昂海崖。
　　她将装着黄金短剑的盒子放在思力昂主岩洞左边的第一个小岩洞中，在它上面压上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白色石板。
　　雅典娜也是一夜没睡，临近黎明的时候，她感觉到帕拉斯的小宇宙在思力昂附近，立刻跳了起来，穿上武装，朝思力昂冲去。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海面上漂浮着淡青色的雾气，今天会是一个很好的晴天。
　　帕拉斯坐在一块礁石上，拎着长枪，似乎是闲适自在地欣赏海景，夹杂着咸腥味的海风将她的苍冰色长发吹得飘了起来，如同在风中展开的丝缎。
　　雅典娜走过去，放心地抱住她。
　　“还以为你被宙斯抓去了。”她如释重负地对她说。
　　“哪有那么容易。”帕拉斯似乎是开心地笑起来：“我跑不了还不会咬么？嗯，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完成训练任务吧，我要和你练练枪法，等到太阳出来再回去，让那群懒鬼吓一跳。”
　　“哎，好，只要你高兴。”雅典娜点着头，取出自己的长枪来。
　　虽然帕拉斯并不擅长枪术，但是一二十招内也不至于落败。不过，等一会儿她便收回了长枪，大声对雅典娜说：“你没有用奥术防御。”
　　“奥术防御力很强。”雅典娜回答道。
　　“尽全力，我会不惜余力。”帕拉斯鼓励道，一层淡淡的金光浮在她的身体上。
　　同时，微弱的，金银交织的光芒也急速笼罩了雅典娜的周身，她很精通这类奥术。看到对方施法完毕，帕拉斯笑着舞了个枪花，朝她刺去，她没有躲闪，而是一招紧似一招地封住对方凶猛的刺杀。
　　帕拉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也许，身为战士的话，死在她手上，应该是愉快的归宿吧？
　　帕拉斯高喊一声，手中的枪如同神龙冲天般朝雅典娜的眼睛点去，自身却留了个破绽。
　　雅典娜想提醒她注意，便朝着那个破绽虚刺一枪。
　　她没料到的是，帕拉斯的身体突然向前一挺，她收势不及，金光闪耀的胜利女神顿时刺进了她的心窝，鲜红的血液登时飞溅出来。
　　“呀，帕拉斯！”雅典娜惊呼道。
　　帕拉斯似乎是很痛苦地蹲下去，但是她的本意是让胜利女神给自己造成致命伤，于是，她装作挣扎的样子，握住胜利女神，手上积聚起最后一点力气，暗暗使劲。
　　只听得卡擦一声，胜利女神将她的肋部破开了，鲜血如同涌泉一般喷出来。染红了她的麻布上衣和铠甲。从胸腔中迸出的光芒，如同强烈的闪电破开了海上的迷雾。瞬间，乾坤朗朗，天海一色。
　　摩尼珠已经成型了。
　　“为什么，帕拉斯！”
　　雅典娜急忙将胜利女神收回来，急忙将自己的手腕划破，递到帕拉斯唇边。她能感到对方身上强大的小宇宙像溃堤一样流失。
　　帕拉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唇紧紧地抿着，任凭鲜血滴在她逐渐变得苍白的皮肤上。
　　并不是很疼，也许是因为疼得麻木了吧？她从来不清楚，原来自己能够流这么多血，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够说话了。她用颤抖的手，将成型的摩尼珠从自己的心窝里拿了出来，递到雅典娜面前，用残余的一点小宇宙说：“给……”
　　“你这是干什么？”雅典娜伤心地喊道。
　　“给你这个……”帕拉斯还是固执地托着那颗光芒四射的摩尼珠。
　　雅典娜又悲又急地托住她的手。
　　帕拉斯手一歪，让摩尼珠落到她的手上，随后，她的手无力地落了下来，身体逐渐透明，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接着，如同一滴破碎的泪水般散到地上，再也看不见了。
　　“帕拉斯……你这个混账……！”雅典娜托着那颗摩尼珠，终于哭了起来，坐在沙滩上，面对碧蓝的天空，紫色的长发扫在了灰黄的沙子里，尽管海浪的轰隆声淹没了她的声音，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哭泣。
　　“老师！”
　　“帕拉斯！”
　　“双子座大人！雅典娜大人！”
　　原来，李维赞发现了帕拉斯所留下的信，立刻叫起众人，循着小宇宙的方向，一路找过来，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帕拉斯倒在雅典娜的怀里。
　　“老师……！”李维赞绝望地跪了下来，将拳头打到沙子里，撕心裂肺地高喊。
　　“我们来晚了……！”西佛尔也忍不住地嚎啕起来。
　　“唉！”悉达多握紧了拳头，悲愤地看向远方。
　　帕拉斯在地面上的享年只有二十八岁，正是未来远远多于过去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