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可攀》甘楠

1、放纵

　　皇后大道上人不多，昨夜刚下过雨，显得极为干净。

　　萧楠不耐烦的甩着高跟鞋上粘着的泥土，把干净的街道踏出点点黄色污迹，她望着夜空下黑色的江水，歇斯底里的在这个香港极为盛名的街道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

　　也不怪她，谁在多雨的季节被派到外地出差，工地贫民窟到处取证，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可这一切都抵不上前天医生的一句话来得猛烈。

　　“简而言之，你更年期到了。”

　　在听完一连串的医学术语后，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并满脸同情的宣布了这个事实。

　　萧楠不敢相信，她才35岁，虽然说不上是什么青葱少女，但怎么也不可能步入更年期的阵营啊。

　　“可能是压力或者是遗传因素，导致你身体激素分泌失调，引起卵巢早衰，进而出现更年期征兆，其实更年期提前在如今这个社会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病例，”只是没有见过提前这么多的，医生心里默默的隐藏了这句话。

　　“那有什么方法可以治愈吗？”萧楠问道。

　　医生犯了难，“保持生活作息正常，早睡早起，勤锻炼，吃好睡好…”

　　“这样就可以了吗？”萧楠不等她说完，急切地追问。

　　“这样可以让你健康一点。”

　　医生的话让萧楠浮起的希望瞬间湮灭。

　　“那，我还能怀孕吗？”萧楠白着脸问道，她不是不婚族，也不是丁克，虽然一直到现在都还没结婚，但在她的人生计划里，她是要生孩子的，最起码要有选择生不生的权利。

　　医生沉默了很久，开口道：“其实试管婴儿也是未来的一个趋势。”

　　萧楠没有接着问那些白痴的问题，作为一个情商智商都不算低的律师，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样的问题，大龄未婚，无法生育，比这更可怕的是更年期带来的急剧衰老，这是她死都不能接受的事实。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半，夜生活已经开始，形形色色的肉食男女从灯红酒绿的巷子里穿梭，各个浓妆艳抹。

　　萧楠丢掉了那双沾满泥土的高跟鞋，索性光着脚，进了一家名品店，不顾售货小姐那鄙夷的眼光，拿了一双红底细跟尖头鞋，爽快的刷卡走人，闪进一旁充斥着脂粉味的街道中。

　　这是听同组的00后小助理提起过很多次的夜店街，到港必去的地方之一，帅哥美女的聚集地，据说进去的时候还要查身份证，30+的长的丑的一律拒绝进入，特别严格。

　　萧楠听到的时候正在冲咖啡，不屑的笑笑，幼稚，所谓的门槛不过是店家用来搞噱头的经营手段而已，年轻人哪有什么消费能力。

　　不过到底是年轻人的地方，连空气都充斥着浓郁的荷尔蒙，不设防的亲密接触，发丝缠绕的暧昧气氛，真是放纵的好去处。

　　萧楠虽然已经三十大几，但是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不过二十六七，今天的她穿着香奶奶经典小黑裙，搭着Christian Louboutin红底鞋，任谁都不敢拦着这一位多金美丽的女性出入任何地方。

　　店里放着金属味极浓的音乐，奢靡的光线下鲜艳的男男女女尽情舞动，随着节拍起伏的身体就像古希腊神话中诱人邪魅的蛇女，匍匐在男人的腰间若即若离。

　　萧楠放肆的沉沦在这糜烂的地界，直至精力榨干无力的倒在卡座里，歪斜着身子灌了一大口酒，曾有人说她喝酒像喝水一样，完全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呵，女孩子什么样，她打量了四周，看到一个穿着千鸟格套装，乖怯的小口抿着橙汁的女孩，她的眼睛有着不曾污染过的纯洁，幼稚的就像刚出草原的梅花鹿，一头扎进腐烂粘腻的沼泽地。

　　似乎有些眼熟。

　　她摇了摇头，似乎想起来什么，摇摇晃晃地朝着那女孩走去，却不小心绊了一跤，整杯的威士忌毫无保留地洒在女孩的头顶，而她，却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拦腰环起。

　　“小心。”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萧楠抬起头，刚好触碰到男人幽深的眼神，湿热的吐息环绕在她敏感的脖颈处，痒痒的，这个场景，没哪个女人会保持冷静，总有些把控不住的意乱情迷。

　　游荡在她身体中的神经递质不经大脑思考，控制她的身体准确的贴近男人的胸膛，让她的红唇轻易的吻在了男人冰冷的唇上。

　　对面的小鹿姑娘惊恐的叫出声，用手指着这一对沉溺热吻的男女。

　　“你们！太过分了！”

　　萧楠听了一耳朵，心想，更过分的还有的是呢！

　　她轻声命令道，“张嘴！”

　　男人似乎是笑了，温柔的将她扶正，抱了起来。

　　晚上的风有些大，坐在车里的萧楠探头向外呼吸，雨后的空气清新扑鼻，不过这大马路上，更多的还是汽车尾气。

　　“不想要命了？”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斜瞥了她一眼。

　　萧楠摇了摇头，妩媚的回头笑着说道：“怎么，你要拿我的命去哄你那个被气得哭鼻子的小公主啊！”

　　“啧啧啧，真可怜，气成那样连句像样的脏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沉稳的握着方向盘，平静的说道：“前天有个事故，一女子把头伸出窗外，被后方加速变道的大货车拦脖折断，血溅了一路，我报的警。”

　　萧楠沉默了，悄咪咪的关上了车窗，端正的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

　　不久，她忍不住开了口，问起了这个时候最应该问的问题。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男人没看她，只冷静的加速，转弯，绕过好几个公交站，停在了一家看起来颇为低调的酒店门口。

　　萧楠抬眼瞧了瞧，枫林-M酒店，有钱人装逼必到之处，那些拼团名媛都拼不起的地方。

　　据说这个酒店一晚上的住宿费能抵上萧楠半个月的工资。

　　这个男人，有点东西啊！

　　“走吧，”男人下了车，对着萧楠说道。

　　男人走得很快，萧楠小跑着才不至于隔得太远。

　　“我们来酒店干嘛？”

　　萧楠也是后知后觉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男人按下了电梯楼层，俯视着萧楠说道：“你说呢？来工作吗？”

　　萧楠也是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更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听话的跟来，她就不该进夜店。

　　可现在说什么已经晚了，浴室里传来喷礴而出的水流声，在这个昂贵但是隔音却不太好的酒店里显得暧昧至极，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萧楠忍不住的从心底涌上一股陌生的情愫，这种感觉从那个人走后就没有出现过，她不由的觉得有一丝丝慌乱，要逃吗？还是留下呢？

　　男人出来后，她便把一切都抛掷脑后，弥漫着水汽的躯体在此时显得格外诱惑，他长的很高，腹肌干净的排列在围着白色浴巾的上方，腰很细，但抚摸上去有着别样的力量感。

　　“别乱摸。”男人喑哑着声音，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萧楠显然已经为色所迷，喃喃道：“做成年人该做的事。”

　　男人轻嗤一声，上前把她按在床上，湿润的气息一下子包裹了她的全身，她不由的软了筋骨。

　　男人的技巧很好，感觉出来是个欢场老手，修长的双手在她的身上流连忘返，激起萧楠浑身战栗。

　　她不得不深深的拥抱他，纤细的手指伸进他浓密的头发里，将所有的力气用来应付他的进攻，直到城门溃败，迎着他的节奏肆意狂欢。

　　过了很久，方才结束。

　　萧楠乖顺的躺在他的怀里，不由的感叹这种事情的美妙之处，毕竟她的第一次，并不如幻想的那么美好，让她误以为这种事情本就如此，殊不知是那人急切毛躁，给了她错觉，也是，二十出头的男孩有什么技巧可言，完全是凭着一股劲在发泄，而且，她望了望旁边帅气的男人，谁能想到她能和今晚刚见面的男人这么合拍。

　　次日醒来，没有一丝意外的，男人已经走了。

　　桌子上留下一张字条：昨夜放纵了，记得吃药。署名及其嚣张跋扈，她认了半天只看出来一个路字。

　　萧楠拿起旁边的避孕药，摇了摇头，用不上这东西。

　　回上海前，萧楠买了很多补品，大大小小瓶瓶罐罐的，装满了一整个行李箱，虽然已经被判了死刑，但她也要扑腾扑腾，聊胜于无。

　　不过总有些碍眼的人说些不着四六的话，一起来香港出差的陈港提着自己板正的公文包，笑话她这种中年女人的通病，不是来出差，而是来香港进货的。
　　萧楠一脸沉重的怼回去：“是啊，卖给你的。”

　　“男人嘛，总有些难以启齿的时候，我都懂的，你可不要讳疾忌医，该补还是要补的呀！”

　　“放心，陈律师，同事一场，到时候肯定给你个最低价！”

　　说罢，不顾陈律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提着红色大皮箱坐进等了许久方才驶来的出租车，她抬起手，笑着勾了勾，“ladyfirst，上海见啊，陈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