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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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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前,舒澶就有做好高反的准备,何况院内那么多老教授,最后派他出去,也未尝不是考虑到高反的缘故。
“行,反正还有一天的时间,到时候不行再说吧。对了,舒博士您跟印哥现在怎么样了?”
鱼潇刚巧听到手机消息声,好奇地瞄了舒澶一眼。
自打印哥下车后,他就没看见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明明下车之前他看着蛮好的,怎么就没联系呢?
这就是年长的人之间的爱情吗?
一个两个也有点太沉得住气了吧?
舒澶一怔,深邃的眼瞳里染上温和,“还好。”
就两个字,有点摸棱两可,偏偏他嘴角的笑意又暴露了些什么。
鱼潇一眼看穿,连忙摆手:“行了行了,果然我就不该问,这狗粮撒的……”
他们好好的就行,其他的他可管不着。
“那个,舒博士,刚刚您手机响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印哥发的消息。
“嗯,我听见了。”
舒澶笑,知道是谁发的消息,也知道发来的是什么。
可能这已经是一种默契,或许也是他幼稚,不想和任何人共享风景。
抱着相机,印栖沿途拍了几道别样的风景后,走到又一个景点——浚源寺。
浚源寺最初建立于元顺帝至正十一年,改过几次名字,又经历史战火改建和重建过几次,才有了现在的样貌。
站在寺大门前,民族感极强,其次是寺院特有的沧桑感和神秘感,巍峨中让人心生敬畏。
为表敬意,在拍大门时,印栖特地往远走,希望能拍出寺院的庄严感。
游客们也争相拍照,年长一些的人,有些会先做出双手合十的动作后,才会拍照。
“小伙子?你是摄影师吗?”
印栖在调试相机的参数和滤镜时,耳边传来了苍老的男声。
他猛然抬头,就看到一个拄着拐棍的长者。
长者是个看着至少年过七十的老人,穿着一身中山装,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生活和岁月的重担并没有压垮他的脊椎,他身形略显消瘦,背脊却挺得笔直。
他跨过岁月的容颜增添了细纹,却遮挡不住年轻时的俊朗,一双眼睛依旧有神。
看向他时,略带几分压迫感,
在他没有拄拐的右手边,还有一位年龄相当的女长者,穿着一身青绿色的旗袍,头发挽在后面,优雅与韵味共存。
脸上的皱纹为她增加阅历的沉淀感,脸上挂着温和慈爱的笑容,手上撑着一把木质的伞。
早已苍老的容颜,也抵挡不住骨相的美。
两人站立在那里,就是一副风景画。
这是第一次,印栖这么近距离地品尝岁月从不败美人的味道。
无论是男长者,还是女长者,似乎把几十年的沧桑岁月,活成了所有人羡慕的样子。
他们的心态,无比年轻。
“是。”
印栖点头,“您二位怎么称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黎丰远,这是拙荆张露兰。”
黎丰远的视线停靠在印栖的脸上,笑着自我介绍。
“我叫印栖,您两位比我年长很多,叫我一声小印就成。我就称呼您两位黎爷爷和黎奶奶,行吗?”
印栖大概能猜出来可能是拍照的事,却也没有一开口就拒绝,得先知道对方的诉求,才能回绝。
不然,这显得太不礼貌,尤其是在这两位面前,自说自话更显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两位面前,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站直,可能这就是长者身上散发的魅力。
“行,就这么叫吧。不过啊,她肯定还是更喜欢你叫她张奶奶。”
黎丰远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拉着身旁张露兰的手。
“瞧你说的。”
张露兰瞪了他一眼。
黎丰远失笑,看向印栖,“小印,今天是我跟露兰的金婚,能请你帮我们拍个照吗?因为是临时出来玩的,我们老两口用手机也拍不太好,就想找人帮个忙,刚好你是个摄影师。当然,我们可以出钱请你拍,行吗?”
似乎也是真的不会,他还从口袋里拿出了最新款的手机,想来是小辈给买的。
印栖刚沉浸在两人特殊的气氛中,倏然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沉默了几秒钟,低声道:“抱歉,我摄影只拍景,从不拍人,这是我个人的原则。”
他知道是请他拍照,却没想到是老两口的金婚,五十年的婚姻确实让人动容,让人想纪念一下。
可这是他成为摄影师第一天就定下的,不会随意更改。
“这样啊?那算了,年轻人坚持自己的原则是正确的事情,一旦为谁破例,以后就会破例很多次,会影响到自己。”
张露兰找了个台阶下,脸上噙着理解的笑容,本就麻烦他人,被拒绝是常态。
原则问题,确实也不能随便破例。
黎丰远也是同样的反应,笑道:“能有自己的原则,这是件好事。”
撞上两位温和的眼睛,印栖倏然就想到了年幼时见过的奶奶的那双眼睛。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嗯,我确实无法专门拍摄你们。但是黎爷爷、张奶奶,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拍背影,远一点当背景的正面照也能拍。”
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帮助了,说不拍人就不拍人,这点不会变。
想起刚刚黎爷爷的话,还是改成了张奶奶。
黎丰远和张露兰相互对视了一眼,怔了几秒前者才笑道:“行,你是专业的,能帮我们拍,我们就很高兴了。是用我的手机拍,还是你用相机拍?”
手机拍摄出来的照片,必然没有专业相机拍出来的好看。
他们老两口只是想留点回忆,相不相机的也没那么重要。
“相机,不过这次加拍人的话,我得再稍微调整一下参数。”
印栖面上噙着认真,在拍摄上,无论是不是工作,都讲究精益求精。
只是有些时候,拍摄出来的照片,还是需要看灵气。
“我们不着急,你慢慢调。”
张露兰慈爱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印栖的脸上,旁边的黎丰远抓紧了她的手,心底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还是过不去啊。
印栖把三脚架从包里拿出来架上后,才开始调参数,调试过程中他看了黎丰远一眼。
“黎爷爷,张奶奶,我这人把祖国大好河山的景也拍了大半,听过的历史神话数不胜数,真实的故事听得也不少,这次给您两位拍结婚照,不知道小辈有没有幸听一听你们的故事?”
金婚,距离他很遥远,他甚至结婚一年就离婚了。
他爷爷在他没出生前就过世了,一直是奶奶自己,后来也过世了。
父母没撑到金婚,甚至没撑到他成年,就车祸去世,只剩下他自己。
他身边也没什么亲戚,只有好友。
在这当旅居摄影师的这些年,他很喜欢听各种故事,沉浸在那些故事中,好像他也跟着经历了那些风风雨雨。
倾听,或许是摄影师的另一项工作。
“想听我们的故事?”
黎丰远看了一眼张露兰:“露兰,你说还是我说?”
“都行,你说吧。”
张露兰在外头还是第一次讲故事,家里小辈们倒是早都知道。
“好。”
黎丰远笑:“其实,我和露兰的故事,和正常老一辈们的爱情故事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我们是自由恋爱,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您两位看着也有七十多岁了,放在五六十年前,自由恋爱其实还是很少的。”
印栖手指都顿了顿,连他父母都是相亲认识结婚的,却没想到这两位已经金婚的长者,居然是自由恋爱。
“确实,我和露兰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人是反对的,因为露兰比我大五岁,而且是离过婚的,说起来我今年好像有73岁,露兰78岁。放在那个年代,我们这个年龄结婚,都已经是很晚的了。”
黎丰远回忆起那段往事,却依旧记忆犹新。
“你肯定想不到,露兰那会儿被称为先生,还是个教书先生呢。”
他扭头看向妻子,眼睛里依旧含着笑。
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是一起走的,他们早就融入对方的生命中,每一点回忆都是过去曾有的幸福。
印栖侧耳倾听,调试着相机参数,在逐渐听的过程中,知道了两位老人的故事。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黎爷爷会说那句叫她张奶奶这话。
可能这是一种独有的尊重,在黎爷爷的眼里,张奶奶始终是当年的张先生,最后才是他的妻子。
五十年来,他一直尊重妻子的独立人格。
在五十一年前,黎爷爷和张奶奶第一次见面,一个22岁,一个27岁,一个是初入医院的实习医生,另一个是女先生。
比起刚入医院的实习医生,女先生却是经历过一次婚姻的女先生。
两人在医院和学校里碰面,相识相知相爱,却因女先生曾有过婚姻和一个女儿被家里阻挠。
后来,女先生靠着自己的能力立足,获得了医生家里的认可,两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