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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戏剧的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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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內一片狼藉。
宋湾推门而进的时候,眼前一黑。
房间里的灯格外暗沉,闪烁着深紫色的光,一股浓重的酒气混杂着烟味扑面而来,宋湾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只见偌大的沙发上坐着三三两两几个人,有男有女,脸上的表情在阴沉的灯光下晦暗不明,只是偶尔会传来几声憋不住的笑声。
全场的焦点毫无疑问是坐在沙发正中央的一对男女。
宋湾缓了一会,终于看清了他们在做什么。
女人衣衫半露,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
男人掐着她的腰,两人正忘情地拥吻着。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肖琛。
宋湾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动静。
也许是这气氛太过诡异,也许是因为余光瞟到了桌几前站着的人,肖琛稍微分了点神,握住女人腰的手慢慢松开。
等到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宋湾时,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了。
肖琛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女人有些不满地嘟嚷着,原本还算安静的包厢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他慌张地擦了擦唇,伸手过来局促地想拉宋湾的手:“湾湾,湾湾,你听我说,你别生气……”
其实宋湾倒不觉得有多愤怒,她就是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换句话说,她也没什么资格生气,毕竟肖琛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和肖琛在高中时期就认识了,因为一次很偶然的机会。
肖琛是赫赫有名的富二代,诚然,他也确实对得起这个名号,花心抽烟喝酒脾气差样样都占,谈过不下十几位女朋友,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搭错了一根筋,非宋湾不可。
其实宋湾心里很清楚,肖琛对她的喜欢未必有几分真心。他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过习惯了,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却在她这儿吃了不少瘪,心中难免不甘罢了。
所以从高中到大学,肖琛都像一块牛皮糖似的缠着她。
好不容易到了工作的年纪,宋湾离开了从小生活到大的N市,来到了S市。
然而在S市工作还没到一年,她又被调回了N市。
今天是她回N市的第一天,刚下飞机就有人拨通了她的电话,告诉她肖琛喝多了,嘴里直嚷嚷着她的名字。
宋湾难得大发慈悲,觉得自己不能见死不救,却没想到来到指定地点之后,看见的却是这一幕。
肖琛压根儿就没喝醉,他是耐不住寂寞,重回老本行了。
“湾湾……”见她发呆,肖琛更慌,难得好声好气轻言细语,“我刚刚是和他们玩游戏输了,这是大冒险,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回来……”
还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俊美的青年一双眼睛生得极为漂亮,眼角微微上挑,一颗泪痣越发显现出他的“深情”。
宋湾差点要被这表象给骗了,她用力抽开手,“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我没资格管你的事,我刚刚下了飞机,要回去休息了。”
她的指尖才刚刚抽离出来,肖琛下一秒就又死死握住了:“湾湾,湾湾你听我说……”
宋湾挣扎无果,抬头看天花板,叹了口气:“听你说什么?”
包厢里又一次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有个衬衫半扣的男子翘起了二郎腿,揶揄道:“我说阿琛,有点出息好不好,可别吓着宋小姐,你看你脸都白了。”
旁边立即传来一道附和:“阿琛这性子,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妻管严,哈哈哈!”
肖琛咬牙切齿,回头厉声骂了句,“他妈的把嘴闭上!”
哄笑声越来越大。
视线转向宋湾,他又换了副面孔,讨好般地笑了笑:“湾湾……”
宋湾皱起眉头,又叹了口气。
余光不经意地往角落里扫了扫,扫到一个人来。
那人懒洋洋地半倚靠着墙上,指间夹了支烟,发出猩红的火点,此时他正侧头,和站在一边的人说着什么。
宋湾瞳孔骤缩。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身形挺拔修长,侧过头时碎发半掩住他的眉眼,纵是如此,宋湾还是能一眼认出来他是谁。
沈鄢。
能再次遇到沈鄢,宋湾觉得,这也算是个奇迹了。
至少这辈子她都没想过会再见到沈鄢。
其实,仔细想想,沈鄢出现在这也不奇怪。
毕竟,他也是N市有名的公子哥,虽然是曾经。
沈鄢的父亲沈懿德,曾是N市大名鼎鼎的良心企业家,待人和气,道德修养相当高,得益于此,与肖琛不同,沈鄢从小就被父母严格要求,最后养成了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性格。
而宋湾的父亲宋野,则是沈懿德最信任的下属。
正是因为如此,宋湾和沈鄢很早就认识了,后来两人念了同一所高中。
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出了大事。
宋野顺利席卷走了总公司的公款,数额巨大得难以想象,董事会内部也出了问题,两者让公司的资金链一夜之间垮掉,沈氏集团也因此背负上了巨额债务。
沈懿德不堪重负跳楼自杀,沈鄢的母亲也因为接受不了事实,不久后病逝。
沈家一夜败落,而宋家却一夜暴富。
沈鄢从神坛跌落至尘埃。
事实上,在宋野利用沈懿德对自己的信任暴富之后,他果断选择了抛弃妻女。
宋湾也没成为什么大小姐,因为她的父亲很快就和母亲离了婚,然后另娶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对她这个亲生女儿漠不关心,每个月只打来固定的生活费。
所以,宋湾和母亲的生活也没有好过到哪,但比沈鄢要好太多了。
不管怎么样,都是宋家对不起沈家。
她没有颜面去面对沈鄢。
时隔多年,她都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沈鄢的消息。
直到几年前,她才知道沈鄢自己一点一点爬了上来,白手起家,公司越做越大,颇有几分沈氏集团当年的风采。
宋湾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她也不敢知道。
或者说,她不配知道。
大概是她的视线停留时间太长,沈鄢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也看了过来。
好久未见,他瘦削了不少。
皮肤还是那样白皙,眉眼如画似的,轮廓分明。
沈鄢眼神淡淡地扫过她,好像只是看过了一片空气。
没有惊讶,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
他完全忽视了她。
沈鄢只是将手中的烟头熄灭,微微低下头来,继续倾听别人说话。
明明在同一个房间,宋湾却觉得他们中间被一道看不见的界线隔开,分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应该恨她。
宋湾低下头。她忘不了那个深刻的夜晚,家破人亡的沈鄢揪着她的领子,眼中含泪,几近崩溃地大声质问她为什么。
彼时他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是恨,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父亲的名字,像是要把后槽牙咬碎。
自沈家出事之后,宋湾就拼了命地对沈鄢好。
可他不需要领情,他也不会给她留面子。
宋湾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见他。
高中毕业之后,她再也没见过沈鄢。
这还真算得上是久别重逢。
感受到宋湾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自己身上,肖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沈鄢,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肖琛的脸色黑了黑,挡住宋湾的视线,颇有些可怜道:“湾湾……我说话你听没听……”
宋湾回过神来,使劲拽出自己的手,正色道:“肖琛,我说了,你不必和我解释什么,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现在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肖琛贼心不死:“湾湾我送你,湾湾……”
宋湾勉强笑了笑:“不必。”
她转身即走,走得很快,好像在躲避什么。
肖琛要追出去,可没想到身后的女人忽然顺势上前,搂住了他的脖子,声音软糯:“肖总……”
肖琛火气正上头,生硬地推开她,骂了句滚。
这样并不解气,他站起来,狠狠踢了踢地上掉落的易拉罐,骂了句脏话。
易拉罐骨碌碌滚到沈鄢脚下,他微微垂眸,看着上面的商标,眼神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