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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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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夏睡了不知道几个小时,到底在外面,睡不安生,突然就睁开双眼醒了。
诊所外面很是安静,王医生已经将要换班,把门打开了,干净的空气飘进来,伴随着清脆的鸟叫声,吵闹但不惹人心烦。
穆夏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茫地扫视四周,下意识叫人:“陈青洲?”
王医生正站在门口漱口,水就吐在地上,闻声朝门里说了句:“我让他在病床上睡呢。”
穆夏往病床区一看,找到了那个看着就觉得健康的身影,凑过去戳他:“陈青洲,陈青洲?陈青洲……”
陈青洲刚睡下,还没睡实就被她吵醒,带着股起床气回她:“叫魂呢?闭嘴。”
“你倒是会找地方睡,就让我睡在椅子上,别睡了,都几点了。”
“你不会看墙上的钟?”
穆夏又仰起头找钟,一看才五点多,有点不好意思:“哦,我刚才没看,那你睡吧。”
陈青洲猛地坐起来,牙都要咬碎了盯着她:“你把我弄醒了,然后让我继续睡,大清早就抽风是吧?”
“我没看时间嘛。”
陈青洲抓了两下头发,已经彻底成鸡窝了,转头看了一眼和他隔着张床的穆老太太:“你奶奶四点多起来了一回,非闹着要回去,我让她再睡一会儿,肯定是没事儿了。”
“她四点多就醒了?”
“重点是她四点多醒吗?我四点多才睡。”
“你别生气,我请你出去吃早饭吧。”
“你不是没带手机?兜比脸干净,还请我吃饭。”
穆夏这回沉默了,很快想到找补的话:“咱先回去拿手机,你想吃什么都行。”
陈青洲起身穿上他的人字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手机电量也要告急,估计马上就要关机了。
穆夏还催他:“去不去呀?让我奶奶在这儿睡吧,我饿了,昨晚都没吃宵夜。”
陈青洲说:“走吧,今天有集。”
“集?什么急?”
“集,大集。”
“大吉?求签?”
陈青洲简直要按住自己的手,克制住拍她脑袋的冲动,自己脑袋也转了下,想怎么跟她解释:“集会的集?就像早市,但不是每天都有。”
穆夏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终于听明白了:“我就去过夜市,早市一样吗?”
“差不多。”
“那还愣着干嘛?走呀,先陪我回去取手机。”
“不顺路,在佑恩广场那边,直接过去吧。”
“那就当我欠你的,回去转你。”
两人刚出了门,陈青洲忽然停住脚步,瞥了穆夏一眼,说:“还是陪你回去拿手机吧。”
穆夏没忍住笑了,语气有些嘲讽:“怎么,怕我赖账,吃完了擦擦嘴走人,不给你转钱?”
陈青洲眼神冷飕飕的,扫她这身打扮:“是让你回去换身衣裳,早市人多。”
穆夏低头也打量了自己一番,她一年四季都喜欢穿丝绸睡衣,夏天穿的是吊带和短裤,外面还披了件短睡袍,款式低调,怎么也不像不能出门上街的打扮吧?
她把睡袍的系带解开,重新拢了拢衣领,再次系好,才抬头问他:“我穿得有伤风化?你们还规定穿睡衣不能逛早市么?”
能,当然能,不少人都是一起床,头没梳脸没洗就下楼逛早市,穿背心裤衩的都不老少,穆夏已经算衣冠楚楚了。
只不过她的睡衣太不像睡衣了点儿,陈青洲是这么说的:“早市上都是你眼里的土包子,肯定要盯你。”
穆夏听这话也不觉得羞愧,摆出副包容又自信的态度:“没事,我不嫌弃他们,你当我傻呀,挨个上人家面前说‘你是个土包子’?”
她默默跟着陈青洲的脚步,两人一道往早市去,陈青洲接道:“所以你就当我面说我?”
“那也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不是说十几号人吗?我问二毛了,就他一个。”
“你还问二毛?”
“怎么,不能问吗?”
陈青洲这才想起来问穆夏:“你跟他怎么遇上的?”
说起这事穆夏就想笑,她夸张地竖起一只手指装柯南,还顺道顶了顶头上没有的帽子:“你不知道我们女生都是福尔摩斯吗?我那天回到家里本来打算换睡衣,忽然觉得不对,鬼使神差地就到窗边等着,我哪儿知道他住哪户呀?正扫着看呢,他偷摸抽他爸的烟,鬼鬼祟祟地进屋了,你猜怎么的,被我抓个正着!”
她心思单纯,说起这事儿更多的是欣赏自己的聪明,陈青洲却听得脸色一紧,后悔打二毛那顿还是轻了,他居然还敢看。
穆夏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通自吹自擂后,见他不接话,还催他夸自己:“你怎么不夸我?我多聪明啊。”
陈青洲心想这哪儿就聪明了,不是瞎猫碰死耗子,撞上了吗?开口还是敷衍了句:“嗯,你聪明。”
他决定还得再揍二毛一顿。
两人走到了早市,一路说着话,穆夏倒也没嫌累,她自己是断不肯走这么远的。
远远的就能听到各个摊位的喇叭声,不论是卖菜的、卖水果的、卖衣服的、卖杂货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比拼着谁的声音更大,其实根本听不清楚。
穆夏眉头轻蹙,发出质疑:“这地方有早点吗?”
“有。”陈青洲肯定地回答,“你跟着我,别走散了。”
“哦。”穆夏呆呆应声,跟上他的脚步,挤进了摩肩擦踵的人群。
不少摊位的老板或是来逛早市的镇民都认识陈青洲,热络地打着招呼,一口一个“洲儿”,顺道打量穆夏两眼。陈青洲挨个应声,大多都是叫什么叔什么姨,偶有一两个真能攀上亲戚的,什么三舅姥爷、四表姑父,穆夏拧着眉头数这里面的亲戚关系,大觉头疼。
四周一片嘈杂,没半点儿清净,穆夏跟他说话都得用喊的:“陈青洲!你是出来见亲戚的吧?”
他刚刚跟人打招呼的笑还没退,跟她说话也染上了温度:“人家叫我名字了,我总得应声吧?”
“饿,我饿。”穆夏怕他听不见,重申两遍,“这也没吃饭的地儿呀?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陈青洲再平常不过地说:“要什么吃饭的地儿?你看到什么想吃的就说。”
像是印证他的话似的,穆夏闻到饼香,各种饼混在一起,也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她扭头一看,正是个专门卖饼的摊位,老板还在煎韭菜盒子,煎好了直接用夹子一夹,丢到前面的铁盘里。
陈青洲停在她身边,问:“吃什么饼?”
穆夏其实觉得很不卫生,虽说她也没少跟方约翰一起吃路边摊,可那到底不是正餐,在她的意识里,早餐是不能吃这种东西的。
秉承着“来都来了”这个理念,穆夏决定试一试,试探性指着一个铁盘问老板:“这是什么呀?糖饼?”
老板头都不抬,居然答得上来:“那个是豆沙饼,旁边是糖饼。”
“那那个小点儿的呢?”
“刚出锅的油炸糕,要几个?”
穆夏心想还能几个:“一个,给我来一个。”
她这话倒是让老板抬起了头,睃了她一眼,接着扯了个小塑料袋,快速地装了进去,穆夏正想问多少钱,让陈青洲付,陈青洲已经递过去了张一元纸币,接道:“俩。”
老板麻利地又扔进去一个,袋口转了几下就算封上了,递给穆夏。穆夏看到他手上还有油,袋子也蹭上了,捻着手指接过袋子,和陈青洲挤着人群挪动步子。
她惊讶地问他:“一个就五毛?”
陈青洲说:“小的五毛,大的一块,韭菜盒子一块五。”
“你不是开超市的?还卖饼?”
“镇上都这个价。”
要不是缺个镜子,穆夏此时一照,会觉得她自己更像个土包子,满脸挂着惊讶,什么都不懂。
这时她穿过层层叠叠的脑袋看到个摊位的牌子,上面写着“汉堡”两个大字,又惊讶地问陈青洲:“这这这,这还有卖汉堡的?”
“你要吃?”陈青洲一扬脑袋,直接带着她往那边挤。
穆夏迷惑地跟了过去,她以为的汉堡应该是那样的,没想到这里的汉堡是这样的。再抬头看近在眼前的牌子,汉堡前面的“鸡蛋”两个字被遮住了,合着是鸡蛋汉堡。
鸡蛋汉堡又是个什么东西?
穆夏就傻站在摊位门口盯着人做,所谓的鸡蛋汉堡就是用面和鸡蛋做的,鸡蛋夹在中间而已。出锅后老板就用刷子往上面涂厚厚的酱料,虽然香气扑鼻,穆夏还是很怀疑这东西到底好不好吃。
她站了半天,别的买汉堡的人都走了,老板才抬头看她这个“钉子户”,没等开口,陈青洲已经主动问候了:“杨叔,早上好。”
他口中的杨叔笑得挤出满脸的皱纹,招呼道:“洲儿啊!我还寻思谁家丫头呢。”
陈青洲解释道:“老穆家的,带她过来买点儿吃的。”
杨叔“哦”了一声,直白问道:“你俩好上了?”
穆夏瞪大双眼,陈青洲也赶紧解释:“不是,就一起吃个饭,老穆太太昨儿个发烧了。”
“好好的怎么发烧了?”
穆夏不好意思起来,没说话。
陈青洲接道:“没事,年纪大了偶尔都有个头疼脑热,我奶奶前阵子还烧了一次。”
这俩人就站在闹市之中寒暄起来了,穆夏闻着香味直咽口水,杨叔立马就要给她装一个,热情问道:“要肉的还是鸡蛋的?”
穆夏又土包子了,张着嘴问:“还有肉的?”
“当然了!”
“那我要一个肉的。”
杨叔又往上刷酱,陈青洲则闷头掏钱,仍不问价,等杨叔装好了一个,他才接话,还是一个字:“俩。”
随后递上去一张五元纸币。
穆夏扑哧笑了,拎着东西扭头问他:“你不会说别的话是吧?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说‘俩’。”
两个“肉蛋汉堡”各装一个袋子,她和陈青洲一人拿了一个,又随着人群往前挤,陈青洲回她:“省事。”
穆夏则问他:“这个好吃吗?”
“挺好吃的。”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穆夏已经融入当地市价了,接道:“就是有点儿贵,两块五一个呢。”
陈青洲都笑了,她居然还会嫌贵,那张台球厅的会员卡可是能买四十个呢,她不也眼睛都没眨就给二毛了。
“肉贵,这个价正常。”
“我懂了,有肉的贵,没肉的就便宜,是吧?”
“差不多。”
他忽然掏出手机,打算看一眼时间,没想到这么一会儿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于是穆夏便看到,他随便问了个摊位的老板:“兄弟,现在几点了?”
那人脸上也不惊讶,惊讶的是穆夏,这种莫名其妙上去就问一个人几点了的情况,她恐怕会觉得对方是神经病。可那人只是看了一眼手机,立马回话:“五点五十四,马上六点咯。”
陈青洲显然也没有买他东西的意思,谢都没说,点了下头就算道谢了,对方还回他,扬了扬下巴,这居然就算社交了。
穆夏觉得她自己的下巴要掉了,陈青洲突然扭头问她:“豆腐脑你吃不?”
这个她知道,穆夏点头:“咸的吗?可以吃,可咱们去哪儿吃呀?我都饿了。”
陈青洲打算带她去卖豆腐脑的地儿,听她还说饿,脸上也有些迷惑:“饿了你吃啊,又没不让你吃,豆腐脑不是咸的还是甜的?”
穆夏也气:“豆腐脑当然有甜的!不是,我在哪儿吃啊?”
陈青洲说:“你不是拿着吃的吗?打开吃啊。”
“就就就,就边走边吃?”
“不然呢?都这样,不然就拿回家吃,你要回家吗?估计就凉了。”
穆夏意识到情况,赶紧跟他确认:“一会儿去买豆腐脑呢?不会也让我捧着个塑料碗边走边吃吧?陈青洲!我要坐下吃饭!”
陈青洲笑不可支,见她炸毛,赶紧答应:“嗯,豆腐脑有地方坐。”
穆夏松一口气,赶紧催他:“快走快走,再挤一会儿我要饿晕过去了。”
陈青洲也想走,他打算带豆腐脑和油条回去,省得陈奶奶做早饭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路过个买衣服的摊位时,老板扯着脖子叫他:“洲儿!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