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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这么多年,他竟然还住在这里!

      透过车窗环顾道路两侧,这里已和从前有了变化,还记得那时,这条路还是土路,路两边种满绿油油的庄稼,如今土路已修成了柏油路,两侧的稻田不知是不是刚丰收完,一片荒凉。

      或许,地底下埋着刚种下的农作物?安然不懂,自小在城里长大的她根本不懂眼下这个季节田里该有什么。她只觉得,眼前的田地是荒凉的,心情也是荒凉的。

      还记得在这片田地自己曾闹过的一个笑话,当时被他笑了很久。那是安然第一次来农村,坐在他摩托车的后座,看到那么大一片的绿色苗苗后惊呼:“哇,你们村里种这么多韭菜呀?”

      少年笑的前仰后合,疾驰的摩托车随着他的笑声左右摇摆:“…哈哈哈…那不是韭菜,那是玉米。”

      “玉米?”安然记得课本上画的可不是这个样子。

      “对,玉米。”少年腾出一个手指着远处两个耕作的人说:“那你说他们在干嘛?”

      他们肯定是在种地,安然看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人手里拿着个像推车似得工具,另一人从筐子里捏了什么东西,丢在他工具的铁管子里,两人一走一停,配合的相当默契。

      但是具体种什么呢,她从来没见过,更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可以蒙个答案,又加上刚刚错把玉米认成韭菜的蠢事,她再不敢轻易乱说,生怕又闹出什么笑话。

      少年见她不吭声,哈哈笑回:“他们在种花生,看到没?前面那个人先在土里打个坑,后面的人顺着管子投两粒花生米进去,接着再用脚把坑埋上,等上几个月,就能长出一连串的花生来....现在有这机器轻松多了,我小时候啊,都是蹲着靠手动刨坑的,别提有多累了。”说着少年挺了挺他的腰背。

      安然在后车座上听的有趣,随着他的话默默笑着,原来,花生是这样种出来的...

      司机师傅抬眼从后视镜看了眼安然,打断了使她嘴角上扬的往事:“小妹儿,还继续往前开吗?”

      安然回过神,发现警车已消失,她赶紧寻找了下,看到了那个不修边幅的背影,看他走向那户砖红色屋顶的院子,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小妹儿,你下不下?不下的话也是要走表的啊。”司机师傅见安然始终盯着窗外楞神,嚷嚷着叫道。

      “嗯,停半个小时就走,表你继续走着吧。”

      司机一听还能有这种好事,开心坏了,他喜不自禁的应声说:“得嘞,那您车上歇着,我下去抽个烟。”司机师傅一看就是个过来人,这一路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此刻在他眼里,安然活脱脱一个痴心女子的形象。

      安然望着他走进的院落,想起那时他总是很自豪的说:“整个村里,属我家的房子最气派,一砖一瓦都是我爸亲自盖的。”

      如今,曾经最气派的房子已被周围新建起的小洋楼淹没。破损的砖瓦,锈迹斑驳的院门,明显到了该修葺的年岁,可是,修葺的人却不在了。

      安然想,假若他的父亲还在,他家的房子会不会还是村里最气派的?眼前潦倒落魄的少年,破旧不堪的院落...无不都在提醒着她,造成今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眼看天色昏黄,起了凉风。

      她准备喊司机离开时,看那个锈迹斑驳的铁门内突然走出了一个女人,并且,女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直到走到车边,她伸手敲了敲车窗玻璃,安然摇下窗,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安然瞬间明白,原来,她就是跟他结婚的人。

      当年探视他时,安然曾遇过她几次,当时听他说她是同村的一个邻居家的女儿,因为在他服刑的市里打工,所以经常替他爸妈捎点东西给他。因为和宿舍的一个女孩儿同名,所以安然还记得她的名字叫文丽,具体姓什么已经忘了。

      显然,文丽也记得安然,说:“起风了,要不要去家里坐会儿?”

      安然下了车,摇摇头说:“不了,我马上就走了。”

      “你是来找陆炀吗?”

      安然心头一紧。

      陆炀,她记忆里刻骨铭心的名字。那个说非她不娶的、轻易不敢提起的人。时隔十年,有人再次提起这个名字,却是从另一个女人的口中。

      安然尽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不是…我回来办点事情,路过而已。”

      “路过?”文丽显然不信。

      “对...路过。我回来迁户口,我已经订婚了,下个月结婚。”安然着实佩服自己的反应力,撒起谎来半句磕巴都没打。

      果然,听到安然要结婚,文丽的脸上终于卸下了点防备。

      “你...们好吗?”安然小心的询问着他的近况。

      文丽答:“挺好的,孩子明年就读一年级了。”

      他们已经有孩子了,安然暗暗算了下时间,原来,分别那天他说的是真的,在她走后他就结了婚,并且马上有了孩子。

      安然苦涩的点点头:“挺好的。”

      文丽看她的样子,支支吾吾的:“有些话,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你说吧。”

      “其实...我不希望你们见面的,我想陆炀也是这么想的。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们有遗憾,可是我了解陆炀,知道他想要什么,我们现在过的很好,虽然不富裕但是很平静,我想你就成全他吧,别再来打扰他。”

      这番话从文丽的口中讲出,安然别有一番滋味,平静的生活她自己何尝不想要呢,她能体谅文丽的心思,给她吃下定心丸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的。”

      “可是,你已经打扰到了!”文丽脱口而出。

      安然诧异,不懂此话怎讲。她从头至尾都只是想要远远的确定下他的安危而已,从没想过出现在他面前。

      文丽踌躇不安,几分怨尤的道出:“你这次回来,陆炀真的不知道吗?如果不知道的话,他今天干嘛回这里呢?自从结婚后我们就搬走了,十年了,他从没有回来过,今天突然回这里,你觉得是为什么?”

      会是这样的吗?......安然想起他们刚在一起时,安然想给他个惊喜,自己偷偷坐车来了他们村子,可是刚进村口就迷了路,兜兜转转找了好久才找到他家,想来那时候她还很任性,冲他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陆炀连哄带保证的说,以后绝不会让她再一个人来,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在前面给她带路...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她这次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陆炀更是不会知道才对。安然硬挤出笑容对文丽说:“应该是你想多了,我...”

      还没说完,手机响了,安然一看是乔俊力,碍于文丽在身前她挂了没接,正巧,为了让她安心,她顺势说:“我老公来电话催我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果然,这句话对文丽是奏效的:“好好,我也得回去了。孩子在写作业,陆炀你知道的,根本管不住孩子。”

      安然点点头,听着她看似不经意的炫耀。回身上车时,突然听到文丽在身后说:“安然啊...既然你都要结婚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这个破地方了。”

      安然顿了顿,没做声。她赶紧上了车,生怕再多一会儿她就装不下去了。司机师傅识相的赶紧发动了油门,这次没问目的地,只朝来时的方向开着...

      窗外昏黄路灯下,看着枯树一个又接一个从眼前划走,安然只觉得讽刺,到底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所呢,哪怕是在这片她自小长大的土地,都没人真心欢迎过她,听到的不是赶紧走就是不要再来。

      到市区后,天色已黑。

      乔俊力再次来了电话,安然终于接起,只听他声音焦急的说:“你怎么能随便出去呢?你马上回来,这里不安全。”

      安然看了眼窗外,心想他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回他:“在有两个路口...”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她整个人从后座弹起,重重撞在了前挡风玻璃上。

      重力撞击下她的眼前一片昏黑,额边一道鲜红的暖流缓缓流下。紧接着,她感觉身体下肢传来的疼痛,具体部位自己也说不清。迅速,车内浓烟滚滚四起,令人窒息的气体急速侵蚀着她的鼻腔。

      天旋地转之下,她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那人坐在后方卡车的驾驶舱-----是张召义!

      时隔这么多年,这张脸依然吓得她浑身颤栗,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冷汗冒起,喉头像是有什么堵着,让她不寒而栗,她怕极了,怕极了…

      “安然..安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听筒传出乔俊力的喊声,安然想要张口求救,烟雾却封住了她的口,扎着玻璃碎渣的手指随着听筒里的声音四处摸索,却怎么也触碰不到手机。

      安然这下终于信了他的话,这座城市对于她来说是不安全的。

      只看张召义再次发出邪恶张狂的笑声,突然,发了疯似的将车子倒退,直到退到百米之外,接着看他疯狂的将油门一踩到底,直奔安然开去,就像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司机听到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后渐渐苏醒,惊慌的喊了句“快跑”,然后跳下了车。

      安然使出全力撑起身子,可她的下肢却动弹不得,右脚像是被卡在了什么地方。燃起的浓烟让人快要窒息,望着愈发逼近的卡车,安然近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看到很久很久以前,还是在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她奋力奔跑,暴雨已将她全部淋湿,后面有人在追她,那人和张召义一样,面目狰狞猖獗狂笑,这么多年,她反复做着这个梦,不过令人值得高兴的是,每次梦境的结尾,都会出现那个头顶着光圈下的少年,向她施以援手。

      “可是今天,恐怕不会有人再来救她了。”

      绝望之际,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动作飞快的将她的脚从椅缝中拽出,浓烟下安然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千钧一发之间,她被拖出了车。紧接着‘轰——!!一声。两车相撞一团火球冲破天际,车身崩裂,车窗玻璃顷刻之间被震碎向四周飞射...

      安然被飞射来的碎片击中,狠狠落在了身上,看她胸腔重重一颤,喷出一口血水来。接着听到有人不停喊着她的名字,她缓缓睁开眼睛,微弱的视线里分辨不清那人的脸庞,只觉得眼皮越发沉重...

      她心想完蛋了,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为什么出现了幻觉,身体开始发轻,慢慢漂浮上空...直到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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