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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姬熙阳 ...

  •   永嘉十五年,二月十五。

      花朝节,龙抬头。

      百果园大门外可供九车并行的长街少有的被来往车马填满,各个巷间都停留着等候吉时。

      偶有几声笑语掩映在挂帘下,亲近的人家相互递送些小物件,小娘子门谈论穿着打扮,打趣着能得见的郎君,也有鲜衣少年郎骑着马与好友争论,或是恭维或是自夸,来来往往的宫人安排着次序,当值的内官捂着袖口躲避着哪家下人递送的荷包……

      一派盛世气象。

      姬熙阳立于高台,俯视镜湖,凭栏叹息。只觉天空一片五光十色,刺的眼疼。

      自从五岁之后,抬头再没有干净的蓝天白云了。云卷云舒,只能从湖面窥视一二。

      身边的侍从对姬熙阳的习惯了如指掌,极有眼色地撑起竹伞。竹伞檐围着尺长的纱幔,完美遮挡清晨并不强烈的日头。

      汉白玉的高台自北朝南、自上而下层层蔓延,外沿有雕玉栏杆,最高处近三丈,置一长案,附有朱色牡丹数株,自成一景,正是帝后的位置。往下一层左右分别安放三案,附有月季环绕……以此类推,一共九阶,最低处也有人高。中间玉壁倾斜,凤舞龙游,玉璧两侧玉阶平直,皆雕云纹。

      千年已过,玉台依旧。无一不精,无处不美。

      踏步无声的内侍手持浮尘,不厌其烦地来回检查,宫女小心地为每一张长案下的镂空铜炉添炭加火,帝后的仪仗依次入列。尚仪捧着名册,支使司仪去外面引路,尚食忙得脚不点地,尚宫做着最后的检查。

      ……

      终于,一道、两道、三道钟磬声传荡开,满场的人尽数各就其位。

      发不盛簪,行路略有蹒跚的老人率先在钱尚宫接引下踏上白玉阶,嗓门还洪亮,寿王笑道:“十五年又十五年,一个个都走了,偏偏就是孤一个病秧子活到现在。”

      “叫我看,下回大花朝,寿王您呐还能来。”钱尚宫引着寿王到了第八层右侧,只在帝王之下,“陛下说寿王好远景,这儿高,景致好。您挑个喜欢的位置坐。”

      “借钱尚宫吉言。”寿王也不客气,活了八十五岁成了皇族顶头一辈,又是昭帝亲弟,圣上数得着的长辈,除了九五之尊谁也不敢往他上头坐。

      紧跟着人便多了起来,前前后后三相与诸公携夫人一齐到了,相互见礼推让一番,见了乐呵呵的寿王,依照岁数依次坐了。再往后便是王公贵戚、皇亲国戚一番寒暄。

      有十数年未出山的名士崔梓一朝露面,引得众人瞩目,再一看身边随着三五出色后辈,纷纷了然。

      “十年未闻崔公语,再见已白首啊。”有感慨者。

      “人生在世再洒脱者,也不能弃子弟于不顾啊。原以为崔公已成山中仙,现在看来,仙人也不能褪红尘啊。”有调侃者。

      崔梓一概笑纳之,施施然坐下,正是寿王左手侧的位置。

      帝后并肩入园,分别从玉璧两侧上高台,花朝节不行君臣之礼,且暂同乐。众人皆正襟危坐,微俯首不视天颜,以示敬意。

      未曾任职,未及三十,尚未成婚的郎君与娘子各自分散在百果园中。高台上,下方景象尽收眼底,众长者相互比较子弟,探寻俊杰。

      汉白玉高台前搭石台,载歌且舞;左右分别栽有桃与梨、杏与李,各自成林,林内设石案、木榻、细壶、石碑、木牌无数;百果园至南端,镜湖剔透,湖上木廊蜿蜒,有湖心亭三座,水榭两座;假山秀水不一而足。

      正处婚龄的郎君与娘子,相与漫步,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无论是作诗、填词、奏乐皆可娱人娱己,或言景致,或表心意,可见年少风流。

      所谓二月,桃之夭,李能白,梨花融,杏花饰其靥。

      姬熙阳在钟磬声响起前下了高台,在湖边水榭的二楼眺望四周。

      方才,闵琪说是要观赏歌舞,闵婉劝说不住,姬熙阳笑看她的命线活跃的蹦跶决定先不管,找了宫女领她去,闵婉不放心一起去了;宣仪长公主爱极了桃花,带着春日在桃林深处;姬熙阳、姬熙乐自有玩伴,无需关照。

      一时半会儿间,姬熙阳身边冷清下来,想了想,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放眼望去,十个里八个不说熟悉也能叫上名字。难得有个没见过的小娘子往这边走来,一抬眼发现小娘子头上的灰色命线周围隐隐约约漂浮着熟悉的淡紫色。

      大概与皇室有姻缘,约莫二兄的颜色。

      是她未曾见过的人,应该不在名单之列。

      吴皇后多给的七封请帖中送闵太后处两封,两个妹妹以及小姑姑处各赠一封,过未订婚年过二十的长兄、二兄各给一封。

      她送过去就是意思意思,没想到二兄胆子这么大。

      要是贵妃知道他敢私交未婚士族女子,不得给他扒下一层皮来。

      贵妃那珠儿是北部九黎送来的和亲公主,曾是能征善战的女将,据说九黎首领为了和亲把自己的孙女们挑了又挑,最后选了生父早逝的那珠儿,认为她哪里都能活得好。

      确实也没错,那珠儿身手不错,通晓大周语言,为人直率真诚,和吴皇后相处的好,日子也逍遥。信奉孩子不打不成才,导致二皇子皮糙肉厚却能嚎,挨一次打,干嚎声隔着花园都能穿进丹阳阁。

      姬熙阳笑容满面地畅想二皇子的未来,派人下去请那娘子进水榭并且让人去二皇子处暗示两句。

      按照时间来看,现在年轻郎君们还在被文坛巨擘们叫过去相互推荐、调侃呢,差不过再过半个时辰,几个皇子和七姓三宗的郎君们才会一起往后面走。

      半个时辰,正好够她和那娘子聊一聊。

      姬熙阳走下二楼时陌生娘子正好进门,两人打了个照面。

      陌生娘子满目惊讶,明显是认识姬熙阳的,屈腿行礼问安:“王氏十三娘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姬熙阳快步上前扶起她,和善道:“十三娘多礼了。今日不论君臣礼节,快快起来罢。”一听排行就知道是谁了,王氏长房庶出大郎君的嫡长女王紫,族里行三,年方十七。

      石青绿的上襦配着鹅黄色的福纹长裙,乌黑的长发盘成螺髻,斜插着两支金崐点翠梅花簪,双臂间松松挂着黄梅图案的披帛。微微抿唇一笑,两颊的酒窝就清晰可见,一双眼也弯弯似月牙,望之可亲。

      王紫歪了歪头询问道:“公主寻我有事吗?”

      姬熙阳笑道:“今日从宫中暖房带了十几株牡丹,一个人去辣手摧花连个点评的都没有。我在水榭上张望许久,只有十三娘往这边走,便想请十三娘陪我一同出去走一走。”

      王紫犹豫一会儿还是同意了。姬熙阳便吩咐水榭当值的宫人,若是有人来找就告诉她们,自己带人去采牡丹了。

      于是两人携手往李树林走,一路上遇见不少相识的人,相互寒暄两句才分别。

      一直到了李树林,王紫都额外沉默,欲言又止。

      见到摆放错落有致的各色牡丹,王紫的兴致才勉强提起一些。

      姬熙阳兴致勃勃地拉着王紫一路往里走,直至几乎偏僻无人,拿起银剪子小心裁下一朵开得正好的魏紫,又从腰间荷包里挑出一些金粉撒在魏紫上,放在王紫发间比划两下,自觉满意。仗着自己高出大半个头,将魏紫插入王紫发髻。

      手指轻轻搭着王紫下颌,使她抬起头来,“好多啦,这样才有小娘子的样子,先前太素净了。魏紫配美人,妥当。”

      王紫愣愣的由着姬熙阳摆弄,回过神时,两颊染上淡淡晕红,含羞道:“多谢公主。”

      “一朵花儿而已,不值当谢。”

      姬熙阳半真半假调侃道:“方才一路默默,垂头是在一心走路呢?还是在找我二兄呢?”

      王紫飞快抬头看了姬熙阳一样,又环视周围一圈后,才喃喃道:“连公主都已经看出来了么?”

      “少年相恋又身份相当,应当拍手称庆才是,十三娘怎么反而做贼一般。”姬熙阳调侃,“你这样可是留不住好郎君的。”

      “本就是我配不上的,留不住也是应当的。”王紫小幅度摇了摇头,魏紫也随之晃了晃。

      姬熙阳笑得越发厉害了,“怕不是十三娘配不上,是王氏看不上我二兄吧?是不是王大郎君认为二兄有异族血统,样貌有异,性格顽劣,不堪造就,不肯你们来往?”

      “公主怎么都知道。”王紫一双月牙眼都瞪圆了,眼里唯有震惊二字。

      “嗯……我原本还不肯定,现在是确信了。”姬熙阳故作高深地眨了眨眼,吊了她半天胃口才道:“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今天见到你才猜到的。”

      王紫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跺了跺脚,转身就要走。没想到迎面撞上了一堵人墙,磕到了鼻尖,眼眶霎时红了,眼泪围着打转。

      被她撞到的人连忙低声哄她,见她鼻尖通红有不敢上手,半搂着她小心安慰。姬珏忍不住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姬熙阳再也忍不住了,看左右没有干净的地方,亲自搬开那盆缺了一朵的魏紫,拿起原本放在花盆下的软垫拍了拍放在地上,坐下当场笑到拍树,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二兄眼光真好,我也喜欢十三娘,”姬熙阳整个人都在抖,完全没把姬珏的小眼神放在眼里,“哈哈,王十二,你们王氏都是怎么养女儿的?太可爱了,我也想养个这样的妹妹,大的两个来不及了,小的我也想养的这么可乐。哈哈。”

      王紫连忙抬头去看,才发现自家堂兄也在旁边,一旁还有好几个侧身站着的年轻郎君,当即“啊”了一下,又马上捂嘴,对自己在诸多外人面前丢丑这件事感到羞耻极了,含泪俯首埋进姬珏怀里。下一刻觉得不对,再从姬珏怀里挣脱出来时连王十二郎也不忍直视,移开了眼。

      姬珏连忙递过手帕。

      王紫许是破罐子摔破,接过手帕擦了眼角,反倒是没有那么羞窘了。

      “是阿紫失礼了。”说完,王紫把手帕往姬珏手里一塞,躲到堂兄身后去。

      姬熙阳慢悠悠爬起来,装模作样地拍了拍绣垫,把刚才搬开的东西通通归位,姬珏帮她把花端回去的时候,姬熙阳仿佛才注意到有外人,讶异道:“你们几位怎么大老远跑这来了?”

      又指着那盆魏紫冲郎君们笑道:“这可是名品中的精品,是国师从养花圣手林公那里得来的,去年成了我的诞辰礼。你们看看好不好。”

      王十二郎端详了王紫发间那朵魏紫一会儿,赞道:“层叠高耸,内瓣细碎,直立褶叠,瓣质厚而密卷,确实难得。”

      王紫已经缓和过来了,探手摸了摸发上牡丹,红着眼眶就止不住笑道:“这样的花簪在发间,太罪过了。”又是个真爱花的。

      花主——姬熙阳完全没有心疼的意思,“十三娘今日穿着与花相配,便没有什么罪过一说,带着它家去,指不定今日花神庇佑,心想事成呢。”

      王紫笑着应声,很是喜欢的模样。

      王十二郎扫视几个快要和李树李花长到一起的好友和时不时把眼珠子溜过来的二皇子,决定不再多留,拉着王紫道:“家妹此时容妆有碍,我们兄妹先离去一会儿,不耽搁几位赏花了。今日劳烦公主关照家妹了。”十几步就掩映在花树间,不能看见身影。

      姬珏对着姬熙阳拱手郑重一礼,这是谢她以花成全之意了。

      姬熙阳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能受这一礼,侧身避过不提。

      姬熙阳熟练安抚了自家忠厚实诚的二兄,再看到旁边三五个至今没出声安静看戏的熟人,深感二兄之格格不入,决定先问个合群的人,“三兄何处去了?”如果三兄姬瑀在,应该不会让这一排闲人晃过来看热闹。

      “我们方才来的时候有宫人来报杏林出了些小意外,三弟让我来和找你,他先过去。”二皇子姬珏眉目深邃,深棕长发自然卷曲,一双琥珀色的星目,加之颀长身形,任谁都说是个美男子。奈何脑子里的弦与脑子外的发丝反着来,笔直不拐弯。

      有事不早说,先哄小娘子。

      你不挨打谁挨打,今天回宫就告状:)

      姬熙阳抬头望向南边天空,发现红色的命线和抽风了一样的在摇晃。再看向后面几人,横看竖看都不是好东西。抬脚就走,还不忘拉上姬珏,冲着后面的人假笑道:“几位不如一同前往?”

      崔十三郎、郑九郎,以及吴皇后的侄子吴五郎相视一眼,跟着往杏林去。

      姬熙阳本就走的深,加上六人脚程不慢,因此从素雅清新的李林走到胭脂点点的杏林不用一炷香时间,前方的争执近在眼前。

      此处正好是镜湖的另一侧,湖边栽种着十数年的老杏数棵,枝干苍劲,繁花艳丽,与湖风一吹,白瓣纷纷。十几郎君娘子,三两结伴,吟诗作对,就算有上方的命线在,也是美人美景美事。

      姬熙阳笑吟吟地走近,“你们一个个的竟是都在此处,却将我一个人丢在外面。”

      前面看热闹的正是姬熙阳与姬熙乐等人。

      姬熙乐三言两语将情况与姬熙阳说明白。

      几个小娘子以杏花为题作诗,周围郎君大多沾亲带故,于是请了新科状元汪祁评判。

      汪祁点了闵琪的绝句“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为头名,相互传阅。

      萧九娘不服,指出《咏杏》是前人所作,不能做数。

      众人议论许久,除了萧九娘无人见过《咏杏》,就连萧九娘的同胞妹妹也未曾读过过。

      汪祁只当是小娘子输了不心服,预备轻轻揭过。

      在场人并不少,要不了两天萧九娘的名声就该难听了,自然是不依不饶,声称曾在宫中典籍内见过。

      大周立国多少年,藏书阁就立了多少年,谁也不能说全部见过,加上萧九娘是姬熙阳伴读,八岁起出入宫廷,在场诸人也不相信她会信口开河。加上闵琪居住宫城,摘抄几句也未可知。

      事关藏书阁禁书,这才有了姬瑀命宫人满百果园找姬熙阳的事情。

      姬熙乐叙述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不可思议。

      萧九娘现在也算姬熙阳的妹妹,按律法比几个庶妹更亲近的关系,姬熙阳对她还算了解,性格虽然直爽,但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三岁起睡觉都要压仪态的小娘子,分寸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真的看出诗句是抄来的,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给人难堪。

      异世之人的言行举止很容易吸引旁人的目光,仿佛水中油点,在所难免。

      闵琪脸上带着被诬告的气愤与难过,眼角微红,我见犹怜。

      萧九娘骑虎难下,勉强维持风度。见姬熙阳来了,喊了声“嫂嫂”,把填着《咏杏》的木牌递过去。

      此时三皇子姬瑀才悠悠闲闲走近,之前打听清楚情况后,他不方便参合小娘子的纷争,特地站远点等一等姬熙阳。

      萧七郎把木牌递过来,姬熙阳扫了眼就认出来了,宫里有一部分特殊的诗词典籍是不放开借阅的,但也没完全禁止人去看。

      这部分书籍对姬熙阳来说十分熟悉,国师给她启蒙用的就是这些书。

      诗都是好诗,可惜都不是大周人所作,大多是历代国师从所谓异世之人手中整理出来的,被萧九娘无意间翻阅也未可知。

      姬熙阳把木牌随手扔进镜湖,等宴后宫人打捞上来墨水也花了,“诗有相似,宫中典籍甚众,偶有两首差不离的也是有的。”模棱两可地揭过风波。

      承认了宫里确实是有这么一首诗,又说是相似,既挽回萧七娘的面子又给闵琪留有余地。这样委婉的表述对于向来直来直往的姬熙阳来说已经非常客气了。

      况且萧七娘是哪里看到的书还有待商榷,自然没有异议。

      闵琪却是气红了眼,认为姬熙阳有所偏袒,她昨天特地打听过大周历史上的诗人,杨万里根本不存在,要是人人都能写出差不离的诗才怪了。

      要是让国师听见她的心理活动大概也会有一样的想法:要是人人都能写出相同的诗词才怪了。

      之前欣赏闵琪才华的娘子郎君也都散开了,无论是心有不服而碍于公主不敢直言,还是疑似剽窃他人诗作,或者心胸狭隘不能容人都是为世道所轻视的。

      错便是错,对便是对。该坦坦荡荡的才是,一脸受气模样做什么呢?闵婉心中叹惋,觉得大概是闵氏骤然坠落,族人的郁气影响了闵琪的心性,上前拉着她安慰。

      好诗文成痴的林侯世子上前拱了拱手,“只一首就已经惊艳至此,还请公主不吝诗籍,借于我等一观。”

      “书是很好,只是这诗词大多源于古人之口,具体来处不可考究,也就没有宣传于世。世子只管去藏书阁借就是了。”姬熙阳说完似笑非笑瞥了萧九娘一眼。

      林侯世子明白了,不明令禁止的禁书也是禁书,做人少一点好奇心,生命就漫长一点点,就此作罢。

      萧九娘心虚移开眼,当初无意间看见姬熙阳手中诗籍词藻华美,记下了书名,特地在藏书阁翻找许久,后来才知道来路不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脑子一抽就站出来指摘闵琪。

      闵琪听说真有诗籍在世,悚然一惊,浑身冰凉。

      之前从西川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全部浮现在眼前,类似水泥的地面、类似玻璃的窗户,城外高高的纺车……一切都存在的很自然。

      看见了闵太后用来消遣的麻将也只是以为凑巧,难不成……

      木木地抬起头发现姬熙阳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没有多看她一眼,才勉强放松下来。

      会是谁呢?
      他乡遇故知?
      还是多少年前的前辈?
      赶紧弄本史书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姬熙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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