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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

  •   “你知道按大周律例,你做的这些,是什么下场?”

      听九歌搬出大周律例,柴礼毫不在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是皇帝的生父,他们孝敬我一点东西,有什么不对?”

      “你同他多年没见,有些事可能不知道。”九歌一步步逼近柴礼,眼里透着寒光。

      “大周缺钱缺人,他便毁佛,开封城要拓,他让死人给活人腾地方,北边的刘修,西南的孟知,泞南的孙均,他一个都不放过。”

      “去年一年,整个大周,杀了贪官一百一十六人。”

      九歌毕竟上过战场,与常人相比,身上本就多了一股肃杀之气,更何况她此时,是真的动了杀心。

      柴礼完全被她的气势压住,不住地往后退,直到被椅子绊住,一个不慎,跌进了椅子里。

      “他是要做天下之主的,挡他的人,无论是谁,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说话时,柴礼已然有些颤抖。

      “死路。”九歌的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却让柴礼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你可能很好奇,他为什么让我来。”尽管她和柴桑的事在开封传的沸沸扬扬,今日看来,柴礼好像并不知道她。

      “十八岁我第一次上战场,一杆长枪,挑了四十八个人。”说完,九歌环视一周,自言自语道:“四十八个人,刚好躺满这间屋子。”

      柴礼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柴桑到底下了什么命令,但他今天在她眼中,看到了杀意。

      “这世上”,九歌盯着柴礼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谁都不能挡他的路。”

      自九歌进去,林沐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静,听到里面有茶杯碎裂的声音时,险些按捺不住冲进去,好在后面又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但在听到“一杆长枪挑了四十八个人”这句时,他脸上的肌肉不禁抖了一下。

      她是真敢说。

      可居然,也把人唬住了。

      从浮光山庄出来,九歌连夜修书一封,差人送回开封,几日后,柴礼病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陈州。

      刺史刘宏下狱,紧接着柴礼暴毙,陈州百姓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贪官已除,新刺史上任后,立即着手还田于民,便没有人再去深究。

      回了开封,九歌第一件事便是把吴川引荐给柏舟,随后才与林沐进宫复命。

      “你同他讲了什么?”柴桑看着九歌问道。

      他与生父柴礼虽然多年没有见过,却也知道他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我同他说,让他也心疼心疼你。”九歌一脸平静地说。

      柴桑的心瞬间被刺痛。

      林沐立刻垂下眼眸。

      那天他就在门外,她说了什么他听得清清楚楚。但在柴桑面前,她的那些话,是无法说出口的。

      在他这个外人听来,九歌那些吓唬人的话甚至有几分有趣,但是若柴桑听到,他的生父因为恐惧才让步,该有多伤心。

      柴桑看着眼前这两个他最信任的人,一个瞪着眼,一个垂着眸,很容易便知道他二人撒了谎。

      但他不在乎。

      以后再不会有人打着柴礼的名义逼那些地方官敛财,甚至连柴礼本人也不能。

      律法和孝道,起码在面上,都有兼顾。

      他心里一直不安,总觉得对柴礼有几分亏欠,他是他的生父,却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众人面前。

      所以即使之前听到一些风声,只要不太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这次,实在是踩了他的底线,他才下定决心。

      他总以为踏出这一步很难,但真正做了,只觉得浑身轻快。

      虽然生父对他毫无眷恋,但起码这世上还有两个人,一心为他。

      年关一过,很快便是上元节。

      柴桑自年底以来越发忙了。九歌心里清楚,上次出征泞南,虽然战果颇丰,但他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劲儿,有好几次她困到打盹儿,半夜醒来后却看见他依然伏在桌案上,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姐姐怎么回来了?”兰姐儿正捧着罐子收着梅花瓣儿上的雪,一回头却瞟见九歌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

      “回来过上元节。”九歌笑着回她,随后进屋脱下已经湿透的斗篷,拐到杂物间拿了一把花锄,走到梅花树下挖了起来。

      兰姐儿只知道这树下埋了两坛桂花酒,是先前在澶州时,陛下亲自酿的,林沐不知打了多少次主意,九歌都没松口,今日竟要取出来。

      “是陛下要来吗?”兰姐儿兴冲冲地问。

      “他不来,咱们自己喝。”九歌朝兰姐儿眨了眨眼,兰姐儿乐得脸上笑开了花,林沐要是知道了,准气得跳脚。

      平日习惯了手头有些事做,猛地闲下来,竟还有点无聊。

      屋子里火生得旺,暖烘烘的却也有些闷,九歌索性打开窗户,手托着脸,呆呆地看着院子里那株梅。

      “想什么呢,入定了一样。”说话间,柴桑从梅树的另一头闪了出来。

      他今日穿着竹青色的长袍,在这梅花树下,褪下平素的威严,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俊俏。

      “怎么站在这儿吹冷风。”柴桑走到窗前,将手中的兔儿灯顺手递给九歌,拢了拢她的衣领。

      伸出手摸了摸她冻得通红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更冰。

      “街上买的?”九歌仔细端详着手里的花灯,不由想起之前在澶州时,也是上元节,他给病中的她,带了这样一盏灯过来。

      “自己做的。”柴桑云淡风轻地说。

      九歌的瞳孔瞬间放大,捧起灯来看了又看,似乎不太相信。

      “不难。”柴桑嘴上说着,袖子下的手微张着,方才握着缰绳时,手心之前被竹皮划破的口子磨的生疼。

      天色渐渐黑了,九歌着急上街看花灯,饭都没怎么吃,稍稍垫了几口,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柴桑出了门。

      她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上元节,柴桑曾跟她说,开封城的上元节格外热闹,彼时她还不信,今日见了,才知道他所言非虚。

      家家门前搭着灯棚,顶上悬挂着各色花灯,花灯上绘着许多故事。明月桥边搭起一座鳌山,上面盘着一条青龙,周围挂了千百盏花灯。

      花灯下面垂着纸条,九歌随手拆下一个,念了出来:“今日秋尽。”然后抬头看向柴桑。

      柴桑知道她又来考自己,脸上挂着一丝笑,二话不说直接问道:“猜什么?”

      “药名。”

      “明天冬。”柴桑脱口而出。

      九歌的眸子闪了闪,心里有些犯难。她对药材也不十分熟悉,明天冬是什么,是否真有这味药,她还真不知道。

      为了不在柴桑面前露怯,她转头又拆了个别的,谁知一连拆了几个,都难不倒他。

      柴桑见九歌渐渐有些意兴阑珊,便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刚走不远就遇到舞龙灯的,五六条龙同时舞动,每条龙有数丈长,时而腾起、时而俯冲,真有腾云驾雾的气势,再加上鞭炮焰火齐放,锣鼓齐鸣,场面实在是壮观。

      舞龙人演的兴起,百姓也看的热闹,九歌更是沉浸其中,眼睛一眨也不眨,不停地拍手叫好。

      突然有一条龙擦着人群飞过,舞龙人高举着龙头,在她面前时刚好侧过脸,两人四目相对,九歌一下就抓紧了柴桑的胳膊。

      那个面孔……她的心突然跳得飞快。

      “怎么了?”柴桑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力,连忙抱紧她,低下头在她耳边问。

      方才人推推搡搡,他只顾小心翼翼地护着九歌,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九歌心不在焉地说。

      柴桑立马觉察出她情绪有些不对,但这里吵吵闹闹,实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于是把九歌圈在怀里,挤出了人群。

      回去时,两人共乘一骑,九歌身子挺的笔直,任寒风在脸上吹过,心里却难以平静。

      到了家,她立即寻了个借口躲开了柴桑,然后慢慢展开手心紧紧握着的,那张已经汗湿了的字条。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此刻她依旧心神不宁,那张脸她见过,虽然只有一面。

      那是在军营。她出于好奇,在营门口同李鸢一道站着,等着那位在柴桑大帐中的齐云山老道。

      后来他出营时,与她擦肩而过。

      当时她便觉得,他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但他终究没说。

      可今日,怎么会是他,他怎么来了开封,还当起了舞龙人?

      九歌拼命拢了拢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纸条上。

      纸上是四句诗,却凑不成一首。

      前两句是“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灯未灭梦难成”。

      另两句是“夜来双月满,曙后一星孤”。

      从字面上看,诗不难理解,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九歌的眼前又浮现出烛火映衬下的那张脸,与她在军营中所见的仙风道骨不同,今日他看向她时,脸上似乎写满了……

      劝诫,甚至是……警示。

      九歌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词,企图来形容当时在他脸上看到的情绪,但终究,差了一点意思。

      “发生了什么?”柴桑突然走了进来,九歌下意识地将字条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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