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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   柴桑正在批阅奏章,“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九歌闯了进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人就站在了他面前。

      她看上去还未全好,面无血色,嘴唇发白,但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怒意。

      柴桑站起来,想要扶着九歌坐下,九歌却丝毫不领情,猛一下甩开:“你让郑羽去蔺州,是什么意思?”

      柴桑避过脸,缄默不言。

      “你又想丢弃我?”九歌逼视着他,浑身散发着侵略的气息:“这次又是什么?是你对她旧情难忘?还是满朝文武逼着给你选后选妃!”

      听到“丢弃”两个字,柴桑浑身打了个冷颤。

      “你搬出宫吧。”柴桑缓缓地说,他明明很平静,一字一字却像利箭一般,从心中穿行而过。

      九歌愣住了,她的心一下沉入了万丈寒潭,冰冷的气息包裹着她,从头到脚,不剩一丝温热。

      她气得浑身发抖,好久才缓过劲来,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人质问:“为什么呀柴桑。”

      她的眼睛发红,很快蒙上了一层水雾,看着这张日日魂牵梦萦的脸,柴桑的心像万千蚂蚁啮咬一般。

      衣袖下攥紧的手,指甲嵌进了肉里,喉咙里像是有什么异物,堵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开口了。

      “我福薄命薄”,这四个字出口,不是一句形容,是一句判定。

      “跟着我,终有一日你会像她们一样。”

      九歌疑惑地看着柴桑:“像谁一样?”她的声音还在颤抖。

      “青玉巷的那位,还有,玉娘。”提起她二人,柴桑心里涌上极大的愧疚和自责。

      九歌只觉得无尽的荒唐,不由干笑出声:“你是在搪塞我吗?”

      “齐云山的老道说,我此生,月缺难圆,断弦难续。”那天的事,柴桑终于说出了口。

      “你竟然信命!”九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此刻浑身像卸掉了力气一般,整个人精神涣散,与她眼中的他,没有一星半点相符。

      “关于你,我不得不信。”

      “够了!”九歌长袖一拂,不小心扫到了桌上,茶盏甩飞落地,一声脆响,碎了一地。

      “青玉巷的那位与我何干,长乐宫的那位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她们活不了,我就会死吗?”

      “柴桑,你真令我失望。”他告诉了她缘由,却仍在逃避,他曾一腔孤勇横扫千军万马,也曾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如此懦弱。

      “三天,我等你三天,若是三天后,你还抱着这种蠢想法,你我此生,天上地下,不复相见!”

      九歌话说的决绝,人更是果断,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天上地下,不复相见”,这八个字,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柴桑的心上,他冲到门口,紧紧抓住九歌的衣袖。

      “放开!”柴桑抓得紧,九歌猛地一挣,半截衣袖被扯了下来,纵使这样,她也没有回头。

      柏舟和林沐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半开的门,面面相觑。

      九歌满腔的怒火,脚底像生了风一般,全然不顾自己还在病中,一转头便走了好远。

      “你跟着她”,林沐小声地说,“我”,指了指屋内。

      柏舟点点头,丝毫不敢耽搁,一直到宫门口,才追上九歌。

      “你去哪”,柏舟拦到九歌面前:“我送你回去。”

      见是柏舟,她顿时卸下了防备:“双桂巷。”

      虽然刚才对着柴桑梗着脖子耍了一番狠,但她此刻其实心里烦乱的很,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双桂巷是当年北征回来后,柴桑对她的封赏,之所以叫双桂巷,是因为巷口一左一右各一棵桂树,相传已经有数百年之久。

      提起桂树,她又想起那年柴桑从开封回来时,站在桂花树下的身影……

      柴桑,又是柴桑,她拼命甩了甩头,想将他从脑海中挥去,然而越是这样,他的形象越清晰。

      马车驶到巷口,一阵风拂过,帘子被吹起了一角,她喜欢桂花,此刻却觉得巷口那老桂碍眼的很。

      没想到进了门,还有更令人心烦的。

      何粱氏来了。

      此次南征,她一走便是好几个月,偌大的院子,就剩了方婶儿和兰姐儿。

      依何粱氏的本事,她俩谁也拦不住,更何况她名义上还是她的生母。

      “母亲来做什么?”九歌冷冷地说。南征前吵成那样,她甚至让郑羽将人赶出宫,此刻她竟然还能舔着一副笑脸站在自己面前。

      “听说大军回来了,却没见你的身影,我不放心,日日过来等你的消息。”何粱氏凑到九歌近前,做出一副很亲昵的样子。

      九歌远远地站开,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等我做什么?”

      “儿啊,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何粱氏说着,竟有几分激动:“如今后位空悬,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

      类似的话,她从何粱氏那里听了上百遍,心中早已麻木了。她之前便想过,何粱氏对她入宫之事如此上心,是不是有所求,于是便换了语气开口问道:

      “母亲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办?只要不是太难,依我如今之力,做不做皇后,都是能办成的。”

      何粱氏听了这话顿时喜上眉梢,说出了自己准备许久的话:“你舅舅一家流落陵南十几年,那是苦寒之地,你看能不能把他们接进京来?”

      果然啊,九歌心中不禁冷笑。

      “你知不知道,回来的路上我得了伤寒,差点死在泞南”,九歌脸色一变,一步步逼近何粱氏。

      “你又知不知道,当年你为了保全你的母家,抛下我和父亲,冰天雪地里,我们父女俩走了多久才找到了寄身之地。”

      “十几年过去了,我的遭际你不闻不问,你惦记的,仍然只有你的母家和胞弟。”

      此时的九歌距何粱氏不过半尺,她看着这张和自己极度相似的脸,只觉得世事荒谬、怪诞、虚妄。

      “你走吧”,九歌转过头,不愿再看那张脸:“明日我会修书一封,送到你府上,此后你我再不相认。”

      “你敢!”何粱氏一把拍在桌子上:“你这是忤逆!依大周律例,忤逆父母者,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你大可以去告我。”对何粱氏的威胁,九歌不屑一顾,直接甩下一句“公堂上见”,转身进了后厅。

      沐浴过后,九歌跪坐在榻上,打开了窗。今夜月色如水,她却满身疲累。

      何粱氏的事,她早已放下了。她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对母亲二字,本就生疏,是因着何粱氏的出现,才在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但是她不傻,阔别十余年,何粱氏对她的生活没有一丝好奇,对她的处境没有一丝关心,她只在乎她能不能爬上柴桑的龙床,在后宫呼风唤雨。

      每每见到自己时,她脸上的殷勤和热情,没有一个母亲会对女儿那样。

      她让她觉得恶心。今夜说出这番话,她一身清爽,明日,明日她便修书,与她断绝关系,她说到做到。

      她又想起柴桑,相识这么多年,两人很少吵架,这是自己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回忆起两人的点点滴滴,到底是怎样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想到他,竟会觉得累。

      明明当日大梁城外,他说让她等等他。可是若说两人相隔百步,这些年,她每走九十九步,他要退一百步。

      柏舟去追九歌后,林沐默默进去和柴桑一起捡着地上的碎片。

      “大哥,我不劝你。”即使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也一定是最理解柴桑的那个。

      “当年在青玉巷,你让我把九歌的生辰礼带回澶州,我说了一句话,不知大哥是否还记得?”

      柴桑没有回答,但是林沐知道,他不会忘。

      “我就想问,大哥你后来,后悔了吗?”

      柴桑拿着碎片的手一颤,掌心瞬间拉了一道口子,血慢慢渗了出来。

      “她跨过山河,从澶州追随你到开封,不顾世人的眼光走进这深宫,豁出命和你在战场上并肩作战。”

      “她那双手,原是只用来握笔的,认识你之后,拿起了针线,又拿起了刀枪。”林沐说着,心潮翻涌,相识多年,说起这些,他都心疼九歌。

      “这次在泞南,她染的不是风寒,是伤寒,会死人的,她跨过生死来见你,却换来你一句,‘出宫去’,大哥,换谁都会心寒吧。”

      尽管这桩桩件件他都知道,但从林沐的嘴里说出来,无疑又是用利刃一刀刀划过他的心脏。

      “如果世间有一个女子这样对我,我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绝不会放手。”

      林沐说他不会劝,却句句都在劝。

      从门内出来时,林沐一抬头,便看到一轮明月高悬。

      他心中暗暗期望,今夜月光皎皎,希望能驱散柴桑内心的迷雾,把他的心照亮。

      因着泞南的善后事宜,翌日朝堂上,多议了一会儿功夫。

      柴桑刚换下朝服,便见林沐慌慌张张从殿外跑进来,嘴里喊着:“大哥,九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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