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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   攻下蔺州之后,为避免惊扰城中百姓,柴桑随即下令除却驻守的士兵外,大队人马退到城外。

      城内的街道瞬间恢复了宁静,整座城池像一个沉默的观察者,蜷缩在角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它新的主人。

      柴桑和九歌骑着马,并排走在街道上,天色渐渐昏暗,四下空无一人。

      走着走着,柴桑突然在一家铺子面前停了下来,九歌抬头一看,这家门户关的严实,门口高高挂着一个酒幡。

      柴桑坐在马上,来来回回看着左右。

      “怎么了?”九歌见他似乎有些犹豫,开口问道。

      柴桑压下心中的疑虑,翻身下马,然后对九歌说:“你先别下来,我去问问。”

      他几步走到门前,轻轻叩门,但是并没有人应答。

      但是将耳朵贴到门上,明显听到里面有些轻微的响动。

      “这儿以前明明是成衣铺,怎么改了酒肆?”隔着门,柴桑压着声音问。

      里面还是没有人说话,但片刻后,门开了一条缝,一名老翁伸出头来,对着柴桑,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柴桑一副寻常打扮,后面马上还有一位姑娘,顿时卸下了心防。

      “公子进来说。”老翁把门拉开,避让到一边,柴桑回过头,朝九歌招了招手,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酒肆。

      房内没有点灯,黑黢黢的,老翁引他们在近门的一张桌子上坐下,随后举着蜡烛过来。

      “公子是老主顾?我这儿改酒肆已经有七八年了。”老翁翻过扣在桌上的茶盏,颤颤巍巍地倒了两杯茶,分别递到了他二人面前。

      “算不得主顾”柴桑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十二年前途径此地,看到贵店挂着的成衣实在精美,可惜当年囊中羞涩,无力买下。”

      说到此处,九歌看到莹莹烛火下,老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当年他制衣,用着最好的料子和丝线,绣着最精美的花样,一件成衣确实不便宜,也正是因为这,后来的生意难以为继,不得不改了酒肆。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竟还有人记着他的手艺。

      “我这双手”老翁伸开手掌,摊在身前,来回翻看,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已经七八年没有碰过针线了。”

      柴桑端起面前的茶,入口有些涩。

      当年他站在这家成衣铺门口,远远地看着里面挂着的衣裙,摸着荷包里仅剩的几枚铜钱,连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彼时他见过的最精美的衣裙。

      当时他便暗暗发誓,日后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带她来此,最美的衣裳配最合意的人。

      但如今心上人在侧,机缘之下重回此地,衣裳却已不可得了。

      人生际遇便是如此,

      “对不起”,柴桑握着九歌的手,眼里满是愧意:“本想买了衣裙送你。”

      带她来时,他有多兴奋,此刻就有多失落。

      九歌突然觉得柴桑好傻,人生无常,世事沧桑,十二年前的东西,十二年后来寻,这不是“刻舟求剑”吗?

      但此时,眼前晦明变化的烛火直照进了她的心房,将她的内心填满,她心中,涩涩的,甜甜的。

      因为这“刻舟求剑”似的举动,竟在十二年后,等到了自己。

      “衣裙不重要,你在就好。”九歌反握住柴桑的手,凝视着他的双眸。

      良人在侧,哪怕是荆钗布裙,她不觉其苦。

      看着这一对璧人,老翁也有些动容:“若公子不嫌弃”,老翁试探着说:“我愿为姑娘再做一套衣裙。”

      面对这意外之喜,柴桑的眉眼一下舒展开来,他没有立即做决定,而是看向九歌。

      看着柴桑一脸期待,九歌嘴角也不由得弯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有劳了。”

      在门口拜别了老翁,柴桑正要抬脚离开,却被九歌拉住。

      他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然而下一刻,却被九歌一句话狠狠戳中心房。

      “十二年前,你就是在这儿,看着那套衣裙的吗?”

      此刻她离他不过半尺远,他垂眸看着她,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他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那时他不过是一个贩茶的穷小子,内心卑微而敏感。

      良久,他点了点头。

      九歌却猛地扑在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无限地贴近他。

      “从此,你的十七岁,有我了。”

      从此,你身居高位有我,穷酸落魄有我,现在有我,过去,也有我。

      九歌轻柔的声音隔着布料传入了柴桑的耳,也传入了他的心,他的眼眶有些潮湿,十二年前他站在此处,经受着落魄和贫穷的拷打时,都不曾哭过。

      长久以来他内心封禁的某一处,似乎透过窗,开启了一丝缝隙。

      攻下蔺州,为此次南征赢得了开门红,更重要的是,扼住了泞南汶江以北的喉咙。

      汶江以北,蔺州以南,再无天险,守好蔺州,便是守好了大军的后背,柴桑一路南进,才能高枕无忧。

      谁来守蔺州,柴桑有些纠结。

      “陛下不必烦恼,柏舟行事稳妥,昭容灵活机变,又都对陛下忠心耿耿,二人都能胜任。”李彦明看着柴桑一脸愁容,出言开解道。

      “正是都能胜任,才令人发愁。”慕容柏舟和南昭容,都是一路追随他的大将,仿佛他的左右手。

      “陛下不妨问问九歌的意见。”李彦明独辟蹊径。

      “问我?”九歌惊讶地看着柴桑,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事,李彦明会让他来问自己。

      柴桑点点头。

      “陛下是不是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不太确定?”九歌猜测道。

      柴桑不置可否。

      九歌顿时松了一口气,柴桑问计,从来都是带着答案在问,那她就放心了,她的回答大概率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大哥留下吧。”九歌毫不犹豫地说。

      “为何?”见九歌没有丝毫纠结,柴桑有些意外。

      “陛下问我人选,我说了,其中缘由却不能告诉陛下。”

      柴桑没有再追问,翌日,大军继续向南,南昭容留在了蔺州。

      之后一个月,顺风顺水,大军一路攻到了卫州城下。

      卫州背靠汶江,是泞南在汶江以北的最后一道防线,卫州一旦失守,泞南与大周就剩汶江这一道天险,大周一旦渡江,泞南危如累卵。

      此时泞南朝堂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韩载匀在蔺州守了二十年,风平浪静,如今短短三天,就被柴桑攻破。而韩载匀本人,未死未降,不知所踪。

      泞南王孙均立即下令召集兵马北渡支援,人才上了岸,柴桑就已经打到了卫州城下。

      泞南承平已久,根本没有打仗的准备,中原乱了几十年,自顾尚且不暇,谁能知道柴桑转头打起了泞南的主意。

      一时间,柴桑当年北击刘修的事迹在泞南境内再度疯传,甚至有传言柴桑是白虎星转世,主杀伐,所到之处,攻无不克。

      孙均哭笑不得,他现在心里慌的紧,坐着宝座都觉得烫屁股,民间不知谁还在煽风点火,长他人志气。

      “别吵了!”看着底下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窝蜂似的谁也不让谁,实在让他头疼。

      “主战的站这边”,孙均手一挥,指向西侧。

      又指了指东侧:“主和的站这边。”

      底下有人叹了一口气,军国大事,王上却如此草率,实在有些荒唐。然而却毫无办法,只能听从孙均的指挥,站到自己支持的阵营。

      待众人站定,孙均从王座上站起来,挨个点了点人数,然后随性地说:“既然主战的多,那先打吧。”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就转身离开,留下满朝文武在原地目瞪口呆。

      卫州的守将姓吴,吴家先祖靠军功封侯,是泞南有名的世家,只是这些年,泞南无仗可打,靠着荫封度日,这才渐渐败落。

      现在守在卫州的,叫吴士良。

      柴桑还在几百里之外时,吴士良似乎就预料到了有一天他终会兵临卫州城下,于是早早下令坚壁清野,躲进卫州,严防死守。

      即使阵营不同,双方敌对,柴桑也不得不感叹,这是眼下最聪明的做法。

      此时的卫州,城墙四周,光秃秃的一片,大周军队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暴露在卫州守军的视野下。

      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柴桑只得先驻扎在卫州城外十里处,一边休整,一边寻觅机会。

      此次南征,虽有皇子在京,奈何年纪太小,无法分担朝政,于是柴桑一路南行,奏章一路送来,常常是白日里攻城,晚上还要批阅奏章。

      九歌见他熬的实在辛苦,有时也会让他闭上眼听,自己在一旁念着,只是这样的时候少,不是他不信九歌,实在是他有一个毛病,凡事亲眼看着,才会放心。

      一日,柴桑正在帐内看着奏章,似是遇到了棘手的事,看着看着便不自觉皱起眉来。

      林沐突然掀帘进来:“大哥,后方传来消息。”

      “哪里的消息?”柴桑正看到关键处,便随口问了一句,没有抬头。

      “蔺州的消息。”

      他顿时心头一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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