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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山风与坟 ...


  •   赵音澜认认真真地看着聊天记录,萧思越注意到他甚至切了软件去百度了一下甄嬛传。

      萧思越:..........

      他倒不太想让赵音澜喝太多酒,对方的酒杯已经见了底,萧思越没让酒保给他续杯。

      他心里面有遗憾,但不多,世上男人千千万,不行就换。萧思越真不打算撩直男。

      他拿起桌上手机给赵音澜发消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别在这玩太久,男同很恐怖的。

      这是萧思越给赵音澜最后的忠告。说完萧思越就上了二楼去找他那一帮子狐朋狗友。

      杨观青知道自己没招待好萧思越,见他推开包厢门进来,就撂了手里的牌,热情地勾着萧思越脖子:

      “老萧,别生我气,咱们这一圈玩完就去吃饭,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萧思越很受不了这些没有边界感的0子朋友们,他撇开杨观青的手:“别没个正形儿,晚上你小男友来不来?”

      “我都还没见过他男朋友呢,听说是187体育生?”齐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换了个方向又搭上萧思越肩膀。

      “晚上他不来。”杨观青眨眨眼,“但是跟你们吃完我得去找他了。”

      “哟。”齐宣乐了,“有活动?”

      “嗯哼。”杨观青眉飞色舞。

      萧思越听了也没太在意,他兴致不太高,桌上几个要叫他打牌,他摇摇手拒了,之后随意地点了两首歌唱,唱完窝在沙发上刷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萧思越又想到赵音澜了。

      26。跟他弟一样大。那还真是小孩儿。萧思越以前就老管萧玠叫小孩儿,现在习惯还是没改过来,遇到个和萧玠一般大的,虽然赵音澜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成年人了,他还是在心里把对方当小孩看。

      爹味儿有点重。萧思越自嘲起来。

      萧思越对自己弟弟的印象也就停留在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那会儿萧玠才多大?

      十岁不到,个头都没他腿长。两人还住在一个房子里的时候,萧玠天天跟在萧思越屁股后头跑,有事没事叫哥哥。今年萧玠也该26了,可惜萧思越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他决定下次不把赵音澜当小孩儿看。但是叫音澜不行,太亲昵,叫小赵也不行,这么叫像人家领导。

      哎。萧思越突然有点惆怅。

      他就跟芦苇一样在风里摇晃,但他是荒野上的芦苇,不是湖边的,湖边的芦苇一家亲,他自个来Z市住了十年才住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城市。

      偶尔emo的时候萧思越想,自己也挺厉害了吧。当年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敢跟整个社会逆流。

      逆流也是需要勇气的。

      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面色平静,脑子里却一帧一帧回放着从前的画面,齐宣和杨观青都偷摸地打量萧思越。

      这两是萧思越的真朋友,能在关键时刻两肋插刀的那种。

      第一时间发现萧思越不对劲后,杨观青叹口气,和齐宣互相勾着肩膀,“老萧又开始了。”

      “嗯。我懂你要说什么。”齐宣啧啧两声,“他这款反而更吸引人呢,多少0为他前赴后继。”

      “你怎么不喜欢他?”齐宣问杨观青。

      杨观青呵呵:“年轻的时候喜欢过啊,这不处成兄弟了吗。”

      齐宣悲壮地拍了拍杨观青肩膀,两人举着杯碰了碰。

      晚上一行人找了个老饭馆,点了一大桌子菜,萧思越玩得挺开心的,几个0凑在一起聊天是真吵,嘎嘎的笑声从上桌开始就没停过。

      但是回家以后萧思越就冷下来了,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房子,突发奇想,拎着衣服又出了门。

      夜里十点多,他坐着公交车去了墓园。

      萧思越这人脑回路和别人不太一样,他手上什么也没拎着,就这么在一排排的墓碑里头找,找到自己熟悉的名字。

      夜里的风是真冷,刮得他后背凉飕飕,两只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墓园里啥人影都没有,就路边几盏灯亮着,坟墓啊,山风的呼啸啊,旷野啊,这些混杂在一起,横在天地间。

      “哥嘞。”萧思越蹲下身子看着墓碑上那张照片,“好久不见。”

      他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他爹没福气,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儿子,只不过他爹自己觉得满意极了,生男孩好,男孩传宗接代,继承家业。

      但估计是萧征犯下太多错造过太多孽,他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萧思越的哥哥萧明允去世好几年了,他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萧思越那时候年纪还小,只听家里的老仆人说,他哥哥有悖人伦,作茧自缚什么什么的。

      稍微长大了点,萧思越算是弄明白了,他哥是跟人殉情的,两人一块儿跳。

      他哥当时想把十年恋爱长跑的男朋友带回家,结果萧征死活不同意,还用了各种办法想让他们分手。

      最后弄得个这么鸡飞狗跳的结局。

      萧思越就盯着那墓碑看,他蹲了十来分钟,也不觉得腿酸,站起来的时候倒是麻了好一会儿。但萧思越不在意,他就感受着小腿处如同蚂蚁啃噬一样的痛感,站在又黑又狂的风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唉。”萧思越撇了撇墓碑上的灰,“哥,我就来看看,现在走了。你在那边玩得开心吗?”

      “祝你幸福。”

      萧思越在墓园又随便逛了逛,他还挺喜欢看那些墓碑上的字的,讲这个人的生平,看他们的出生年月。萧思越逛得多了,看得多了,前年偶然间发现有个人和自己的哥哥是在同一天去世的。

      之后他来墓园,要是给自己哥哥带了什么花啊纸钱啊,他也给那人多带一份。

      但是他不去那人墓前烧,他在自己哥哥墓前烧两份。

      萧思越一个人被风推着走下坡,出了墓园后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家里头冷冰冰他不想回了,于是在手机上找了个熟悉的酒店住。

      大堂经理对萧思越熟悉得很,贴在他耳边问:

      “要不要给您在会所找个过来?”

      萧思越面对这种献殷勤,突然就有些厌倦:“不了吧。谢谢啊。”

      他脑子里想的事情多,睡得早醒得也早。第二天天刚亮,萧思越就精神抖擞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带了两绿箭口香糖。

      这酒店其实也就在他家附近,萧思越到公园逛了逛,他坐在长椅上看着一家三口出来郊游似的,在草坪里开始摆野餐。

      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萧思越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有点好奇地歪着脑袋,手撑着长椅看向远处那画面,小女孩可能还没睡醒,靠在树边耷拉着脑袋,眼睛一睁一闭。

      萧思越看得出神,和那夫妻俩对上目光的时候,他瞳孔皱缩,连忙站起身走了。

      晃晃悠悠到了公园那个大柳树下,萧思越看到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坐在石凳上,面前的桌子摆着棋盘。

      萧思越两手背在后腰,慢吞吞地踱步过去,弯腰看:“大爷,下棋呢?”

      “诶。”大爷带着个老花镜,听到声儿后用干枯的手指提了提眼镜腿儿,一瞧,“嚯。年轻人起这么早?”

      萧思越:“不年轻了大爷,我都三十多了。”

      “那你保养得挺好。”大爷夸赞,“一个人在公园里遛弯啊?吃早饭没?”

      “吃过了。”萧思越看着那象棋,觉得有意思,“大爷您自己在这下?”

      “等人呢。”大爷高深莫测地抓了把胡子。

      萧思越左看看右看看,清晨公园里都是些在散步或者晨练的老人家,他站在老柳树下格外引人注目,时不时就有人瞄他一眼,带着好奇。

      大爷手上还拿着把扇子,他白衬衫的后面都被汗浸湿了。

      萧思越见大爷低头又开始钻研那棋局,于是不打扰,自己绕着公园的假山和湖晨跑了几圈。

      他常年健身,身材好体力好,跑完着几圈跟没事人一样,又溜达回了大爷身边。

      “大爷,我看您也等了快半小时了人都没来,我跟你下怎么样?”

      大爷“嚯”一声,又推了推老花镜看向萧思越,“年轻人,你认真的?大好时光你用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啊?”

      “不过呢,你下不过我。”大爷笑起来脸上有褶子,他神情得意,但是目光很慈祥。

      萧思越一听,不服了,马上撩起两衣袖,“下不下得过试试才知道。”

      两人居然正认认真真地下了一盘,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萧思越只感觉燥热得很,但是他玩得开心。

      大爷没想到萧思越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能跟自己下个不分伯仲,他眼中精光一闪,连看向萧思越的眼神都变了:

      “小伙子,你不错啊。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我可以帮你算个命。”

      萧思越:?

      ??

      他一愣,“算命?”

      “对啊。”大爷轰走身边看热闹的人,三下五除二地收了棋盘,萧思越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构思出来的战局就这么被毁了,还痛心了几秒。

      大爷又搓了把自己的胡子,笑眯眯:“年轻人,你在纸上写你的生辰八字,我给你算算。”

      萧思越如坐针毡。

      他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大爷,“您不会等会儿要收我钱吧?”

      大爷闻言捧着肚子仰天长笑:“小伙子,不妨告诉你,我祖上可是有得道的仙人的,只不过一脉单传,到我这已经式微了,不过呢,给你算个命,看个命盘还是可以的。”

      “你别不信。我一般可不给人算,我是看你合我眼缘!”大爷翘着二郎腿,又开始扇那破扇子,“放心啦,我不诓你。但是你明天还得来这陪我下一盘棋。你这是窥破天机,不付出点代价的话是会招惹阴祟的,总要付出点代价。”

      “我就收你两块钱吧!”

      “有始有终啊,因果轮回呐。”大爷神神叨叨地晃着脑袋,哼两声。

      萧思越听得一怔一怔,但他脑子一转,觉得这大爷还稍微有意思。

      “那成。”萧思越接过笔,唰唰唰地写了几行字。

      他把那纸笔都毕恭毕敬地递了回去,大爷伸手就摸上他掌心,萧思越把手掌摊开,看着自己的生命线。

      就摸了这么一会儿,大爷开口了,他浑浊泛黄的眼睛看向萧思越:“小伙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呐?”

      萧思越挑眉:“啊。”

      哈哈。他其实是不太信这些的,但是像那些鬼啊神啊佛啊的,人不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他就当耳旁风过一过,不多想。

      “是。”

      大爷于是又继续:“喜欢男人呐.....哎。命里苦啊,兄长先你一步走,弟弟高不成低不就.....这担子还是得压在你身上咯。”

      什么?

      萧思越听着听着,心沉了沉。

      “压在我身上?”

      大爷没接这话,又晃了晃脑袋,他闭着眼睛,神色悠然自得又疯疯癫癫,“你啊........”

      “命里注定有一劫。”

      “桃花开了啊小伙子。”大爷睁开眼睛,干枯粗糙的手指在萧思越的手腕处点了点,勾唇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爷说这话的时候,萧思越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

      居然是赵音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山风与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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