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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离别 ...

  •   周凯越一路疾行到老街。

      他得和齐星谈个清楚,他不想再有任何暴露他们关系的风险,六楼的出租屋是最安全的,他也只有这能来。但他的脚步在快到达目的地时停下了。

      “铁人拳馆”的招牌下停了辆大货车,狭窄的街道被这车结结实实占据一半,有工人推着推车从拳馆里往外运东西。

      他看见了推车上的沙包,齐星也看见了。

      沙包要搬到哪去?有个念头猛地窜出,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谈话先行放下,脚步一致地走向了拳馆。

      “铁人拳馆”从没这般空旷过,不知东西被搬走几趟了,里头的拳台没了踪影,剩下的全是些小型设备。

      背对他俩而站的鲁铁正指挥两名工人拆沙包,沙包太重,工人扛得吃力,鲁铁看不过,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帮忙。

      齐星往前几步朝鲁铁喊道:“你这是在搞什么?”

      鲁铁瞧见他,又看到走他后面一道来的周凯越,手里的动作没停,三个人出着劲往下抬沙包,还嫌齐星挡路,不满地嚷道:“让开,别挡道。”

      齐星不让,指着原本拳台的位置问他:“东西呢?都去哪了?你真要关门?”

      这鬼地方生意那么冷清,鲁铁又不善经营,齐星说了千遍万遍这要倒闭关门了,如今真要没了,他又接受不了。

      鲁铁瞧他这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叫来旁边一个工人搭把手,把沙包交给他们,叮嘱道:“小心点,别砸了脚也别弄坏我沙包,坏了要你们赔钱啊!”

      说完他才转过头,拍拍手上的灰,笑笑:“不干了。这条街拆了迟早要关门,早走晚走都一样,反正也没人来,这年头还有几个人真心喜欢打拳啊。”

      鲁铁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汗,“再说了,这栋房子拆迁了赔的钱我一辈子也花不完,拆就拆吧。不过我不打算房车旅行了,一个人没意思,我联系了家农村的武术学校,那里的孩子家庭条件不好,普遍是些留守儿童,学校条件也不行,连个像样的设备也没有,这些东西我都捐给那了,我也会去那当教练,就教那些小孩打拳击。”

      他看向齐星,笑里有几分嘲笑又有几分回忆,“就连你十几岁那时的弱鸡样我都能教出来,那的孩子说不定更有出息,多一门本事也能多条出路。”

      鲁铁现在应该也才四十左右,从十几年前齐星第一次见他,他的样子好像就没变过,不常修理的浓密胡须显得人邋里邋遢,不打理的凌乱头发也看着很不修边幅,但此刻的他看起来非常豁然,整个人像活明白了般通透,笑得都带了点可笑的慈祥。

      齐星一点也笑不出来。

      可也没什么好说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样对鲁铁也是好的。

      在齐星的沉默中,鲁铁转而对一旁的周凯越说:“拆迁的事还没那么快,我给这的租户都说了,后面的房租不用交了,你们能住多久就继续住多久吧。”

      周凯越并未因不用再交交房租露出一丝喜色,他与这条老街和“铁人拳馆”还有鲁铁结缘不过一年多,但同样也有感情,同样十分不舍。况且,随着他与齐星的结束,出租屋他也不会再住了。

      鲁铁近来常往武术学校那跑,回来的次数少,与他俩许久没碰过面,见两个人都情绪不对,哪有半点先前蜜里调油你侬我侬的样子?不由便问:“你俩咋了?”

      齐星和周凯越同时抬眼看他,互相却无眼神交流,鲁铁可以确认这俩有事,试探着问:“闹矛盾了?”

      “没什么。”齐星答这三个字就代表不想多说,鲁铁是看着他俩走过来的,起初很不看好,也想过劝周凯越别陷进去,但人小伙子早栽到底了,哪是他拦得住的,而且他俩真好上后,鲁铁感觉齐星对他也确实上了心动了真情,还是打心眼里希望他俩能好好的。

      他认识齐星十来年了,不敢说多了解,但齐星在他面前很少伪装,也许是最落魄狼狈的模样都被鲁铁见过了,对于十四五岁时的齐星,鲁铁已然是个成熟的大人,他在“铁人拳馆”觉着安全,展示的便都是真实的一面,虽然后来齐星不爱打拳了,来这的次数少了,一见面还总忍不住呛他几句,但两人之间始终有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鲁铁私心把齐星当弟弟看待,本以为齐星有了周凯越他离开也可放心,不想还没走呢,这俩就起了矛盾,似乎还很严重。鲁铁清楚不是齐星使劲作,周凯越的好脾气不容易生气,他便对周凯越交待道:“你们在一起不容易,两个人相处难免有摩擦,齐星要是有什么事做过分了,你就多退一步吧。”

      听了这番话,齐星眼底突然有些湿润。他最近本就够心烦的了,鲁铁还在这瞎凑热闹煽起情了,他一大老粗爷们说这些也不嫌婆妈,齐星忙闭了闭眼,忍住上涌的潮意,转头对鲁铁挤出一个笑,“我们真没什么,小吵小闹而已,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不用操心。”

      说罢他将衣服袖子挽到小臂,走到一边上手抬桌子,边抬边说:“别愣着了,你要搬到天黑去啊。”

      桌子比齐星预想的重,他一下没能抬动,周凯越于是走过去两手抓住桌面另一端,齐星见状也调整好着力点,两个人抬起桌子往外走。

      在这之后他们俩陆陆续续又走了许多趟,人多效率就快,再加上馆里也没多少东西了,一个来小时就搞定了装车,三个人最后都站在门口深深忘了几眼空无一物的“铁人拳馆”。

      齐星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头一回进来的那一天,当时的拳馆还挺红火,打拳的人挺多,瘦胳膊瘦腿的他看见里面肌肉强壮的拳手,听见那中气十足的喊声,内心有热血在沸腾,他觉得这很酷,他也想成为其中一员。

      这对鲁铁的意义就更不用说,他在这栋楼里长大,那时候还有他的父母,后又有了媳妇和孩子,他在这挥洒汗水获得荣誉,也在这亲眼目睹妻子的出轨离开,这儿承载了太多的回忆与感情,在听说老街要拆的那刻,这栋楼便在他心中瞬间坍塌了。

      拆还是不拆的消息来来回回地传,街巷里人心皆惶惶,某一天傍晚,鲁铁坐在门口发呆时无意间一抬头,正好望到远处的摩天大楼与老街的旧楼在视野里形成鲜明对比,他心头一动,就算不是这次,也会很快有下一次,这条街在飞速发展的城市进程中终是保不住的。他用十几年的时间学会了面对与放下。

      也好,就此离开,从此与过往告别。

      对周凯越而言,楼顶的出租屋是他在南城的落脚地,他将它当作家,他与齐星的点点滴滴都发生在这。

      结束也是在这。

      卷闸门嘎吱嘎吱落下,比起那个深夜第一次来这哐当一声门开的利落声响,这次的关闭显得格外的慢,但再慢也有终点,门最终还是落了锁。

      齐星与周凯越在鲁铁仍不放心的目光中并肩站立,极有默契地将此前两人间的紧张氛围装成只是一时的闹别扭,让他能安心地走。直到目送货车慢腾腾驶出老街,载着鲁铁和“铁人拳馆”的全部家当消失于视野,他俩才收回视线,一前一后默然上楼。

      原本一触即发的氛围在经历了刚才的离别后暂且有了个过渡,但是那种无形的惆怅压得人心越发压抑。周凯越走进门站定后便开了口:“你跟踪我?”

      中午他们吃饭那家菜馆既没在外街也没在商场,不可能是齐星正巧碰见,那就只能是他的动态全在齐星掌握中。

      齐星用无声的静默印证了他的话。周凯越又问:“是你把我们的关系告诉我所长了?”

      齐星被他这话问住,马上矢口否认,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我没有,可能是我爸做的。”

      宋询要他在周凯越和纵之间做选择,他大言不惭地说他都要,宋询就让他都别想要。

      事实证明,在他爸面前他真的不堪一击。

      “纵”的资金链断了,可毕竟还没关门,每天还有一拨又一拨的人来“纵”挥金如土,日常的进项暂时还能维持正常的运营,但齐星还有之前的洋酒货款没结清。

      他没借到多少钱,但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齐星不想将“纵”的真实困境让底下的人知道,只能想尽办法开源节流,事情忙到飞起,就连周凯越这边都顾不上,所以这些天才没找他,只叫人盯着周凯越,如有异常第一时间告诉他,他才能清楚周凯越今天的动向。

      事已至此,周凯越已不再纠结是齐星说的还是别人说的,他只感到身心俱疲,他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坐下,缓缓抬头对上齐星的眼睛,说出一句:“齐星,你想毁了我吗?”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毁了你?”齐星又气又急,周凯越怎么能这么想他?

      他冲他大声喊道:“我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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