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祷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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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齐星的妈妈之前，周凯越带齐星去了一个地方。
车行驶于空旷的郊外，路两旁的景色由高楼马路街道变为稀稀拉拉的民房田野和小道，轮胎经过带起尘土飞扬。
齐星将望向窗外的视线转向专注开车的周凯越，在发现车的路线不是开往墓园时，他就问过周凯越去哪。
周凯越直视着前方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于是齐星没再多问，只沉默地注视窗外，随着路越来越远，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荒芜，直至到了南城的最边缘，齐星心中渐渐有了种猜测。
后来周凯越将车停在了路边，齐星下车，跟着周凯越步行走完剩下的路。
这里离最近的村庄也有段距离，越过一片小树林，其后是一片占地很广的平房或者说厂房，但这么说好像也不准确，因为那地方堆满了各种废旧物品，家用电器、机械工具大大小小的什么都有，就像个脱离城市之外的巨大的废弃世界。
应该是经过初步的处理或挑拣，那些东西倒也算不上垃圾，可看上去每一件都带着被遗弃的破败感，扎得齐星的心生疼。
周凯越接下来的话验证了齐星的猜想，他引着齐星继续往前走到一处铁迹斑斑的大门前，门的一侧有块木板用潦草的字写着——废品收购站，周凯越推开沉旧的铁门对齐星说：“这是我那两年的栖身之处。”
尽管心里已猜了个大概，但从周凯越口中听到这句，齐星的心口还是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下，在他将南城河搜了个底朝天，又把南城掀了个遍的时候，怎么能想到周凯越会藏身在这么个地方。
“进去吧，我带你去我住的地看看。”周凯越说完又迈开了步子。
这地方倒也不算荒无人烟，外面的空地有卡车将废品运输过来，也有被修补过的物品被装车送出去，里面的路七拐八弯，不时被随处堆放的杂物挡住。
齐星走到了最里边的一处角落，要不是有个不起眼的小门，根本看不出这有个房子。他当初放下话，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找到周凯越，不知道他雇的那些人有没有敬业地找到这么偏僻的地儿来，不过来了估计也找不到这个隐身之处。
门上没锁，周凯越将缠绕在门把上的几圈铁丝解开，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周凯越让开地方，望向齐星用眼神示意他进去，齐星的双脚沉到迈不开，他内心深处有些害怕面对和那两年有关的事，但又忍不住想了解那时周凯越过的怎样的生活，他最终还是抬腿进去了。
房子里一目了然，狭窄的空间里陈设极简单，一张称不上床的大木板横放在墙边，大小只将将能躺下周凯越，还有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亲眼目睹这个场景，更清晰的让齐星意识到自己曾把周凯越逼到什么样的境地。
齐星心里不好受，但周凯越带他来这并不是要告诉他自己那时过得有多惨，他是想要他们俩都正视这段绕不开的过往，解开心结，不再有任何隐瞒和秘密。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惨。”周凯越神态轻松，望着齐星笑了笑，“我在这日子过得很简单，有很多时间用来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不要什么，最重要的是我在这可以专心复建。”
他抬脚点了点脚下的空地，将那段漫长又痛苦的过程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有医生指导，也没有专业器材，周凯越自己用废品做了些简易的器械，当初医生都不看好他能恢复如初，但周凯越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挺过来了，并且最终又能自如地行走了。
周凯越向齐星说起他当时的生活：“我白天会帮忙干些活，还学了点手艺，从运来的废品里挑出成色好的，能修能用的，修好或者换新后再拉出去卖二手。”
“我有时候也会给自己挑点能用上的东西。”说着周凯越从身边的矮桌上拿起一台收音机，朝齐星晃了晃道，“这个就是我修好的。”
“我那时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听听收音机，我是从广播里听到古镇景区出事的消息才去找的小亮。”
齐星伸手接过收音机，又环视了圈屋内，心里并未因周凯越说得淡然而感到轻松，事情本不会发展成这样的，周凯越本也不用受这种苦，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齐星压下喉头涌上来的苦涩，终于还是问出了一直有意避开的问题：“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这的？”
“是陈叔。”周凯越给出答案。
他跳河后不久就被陈叔发现了，陈叔虽然年龄大了，但是水性很好，他跟着跳入河中救起了周凯越，周凯越呛水昏迷，他拼了老命才把周凯越给拖进了附近一处他放废品的犄角疙瘩藏起来。
等周凯越清醒过来时，齐星已经发现他不见了，齐星叫了一大批人搜寻周凯越的下落，外面到处都是人，只是还没顾得上搜到这来，躲在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陈叔和他妻子蒋姨照看小洋楼二三十年，亲眼目睹齐星的妈妈困在其中不得逃脱，他们无可奈何，也良心不安，这一次陈叔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为救周凯越他冒了很大风险。
他问周凯越：“你打算怎么办？”
刚从死神手里走过一遭的周凯越是绝不会再重回齐星身边的，陈叔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那时唯一能帮他的人，周凯越央求陈叔：“我不回去，求你带我走吧！”
然而离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齐星对周凯越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整个南城都近乎封锁，周凯越压根不可能出的去，陈叔把救了周凯越的事跟老婆都没敢说，怕不小心露了馅，但外边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大，在这躲下去迟早会被发现。
在一个下雨的晚上，陈叔把周凯越藏进装废品的车里，避过他人耳目，把周凯越带来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
周凯越消失后，齐星把小洋楼里那些出租屋里搬过来的跟周凯越有关的东西全让陈叔和蒋姨叫人处理了，现在想来，他们把院子里那些向日葵也都连根清除了，看来他们也知道那些花蕴含的含义，解除了那里的诅咒。
“他们是很好的人。”齐星语气里有感激也有怀念，周凯越出事后大概半年，蒋姨忽然得病卧床，陈叔便带她回了乡下老家，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对老夫妻了。
周凯越回来后曾去找过陈叔，但没找到他们。他牢牢记得把他送来那晚，陈叔朝他挥手，对他说：“往前走，别回头。”
他咬牙往前，最终走过了那段混沌艰难的日子。
“我今天带你来是想让你看个东西，这个带不走，你来才能看到。”周凯越拉起齐星手腕，把他带到木板床前。
靠墙的那面有块布帘遮盖，周凯越走过去一把拉开布帘，齐星便看到了一整面墙的涂写。最上面的是许多排正字，用刀刻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
正字是用来计数的。
那这么多的正字记的是什么？
周凯越为他解答：“这是我和你分开的天数，一共是576天。”
齐星一时半会数不来这么多的正字，事实上他很抗拒回忆那段时期，那是一段长久的黑暗和空白，齐星只一心要找到周凯越，不相信他会死，他能舍得下自己，后来他被宋询一巴掌打醒，又在心里当周凯越死了，那是多久的时间他都忘了，可周凯越却在这记下了。
那时的周凯越非常矛盾，“我想要忘记你，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想念你。”
那面墙上除了数不清的正字，还刻有满墙齐星的名字，每一笔每一画都饱含周凯越对齐星的感情。
“对不起。”周凯越为自己曾经的懦弱和对齐星的伤害向他道歉。
齐星忙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走到那一步他和周凯越都有过错，但好在他们都重回正轨，最终确认了彼此的爱。
从那离开后，齐星和周凯越一起去的墓园。
下了许多天的雨总算停了，雨水浸泡过的山间草木有股特有的气味，空气也仍潮湿，但青草绿叶都被洗刷得格外干净清新，天空也清澈明朗。
齐星和周凯越还没在一起时就跟周凯越说过，想带他去见见他妈妈，却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周凯越第一次见到齐星妈妈的样子，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女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一眼便能看出她的温柔沉静。
齐星和妈妈长得很像，周凯越朝齐星妈妈深深鞠躬，感谢她将齐星带到这个世界上，又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他平安长大。
“妈。”周凯越这么叫他妈妈的时候，齐星忽地掉下眼泪，他在这一刻无比确信，从此以后他都不再会孤单了，他有了会相守一生不再分离的爱人。
周凯越是重承诺的人，他向齐星妈妈许诺：“我会和齐星好好走下去。”
他对齐星说：“我爱你。”
齐星抹掉泪水，与周凯越手牵着手肩并着肩，视线相对，带着笑意回应：“我爱你。”
爱能召唤阳光，被云遮挡住的光线也在这一刹那冲破云层温柔地照耀下来，阳光洒在齐星妈妈的脸庞，为她的笑容镀上一层光。
她曾一遍遍祷告：愿我的孩子健康平安。
愿我的小星能遇到爱。
她的祷告实现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祷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