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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归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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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远说的没错,他虽然对许南清多有防备,可该给的体面还是一应俱全。
新妇三日归宁,叶行远早早备了一马车的礼,在家门口等着许南清,甚至还在前一晚着人去问她今日穿些什么衣服,自己好同她穿个差不多的样式。
许南清对他这样的细致十分受用,尽管她连叶行远的面儿都没见着,但心里还是跟喝了蜜一样甜。
今日叶行远没有骑马,而是和许南清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许南清紧张极了,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好。
叶行远见她坐立难安地样子,皱起眉头问:“怎么?是这马车坐着不舒服吗?”
“不......不是。只是头一回与将军同乘马车,有......有些紧张。”
叶行远轻笑一声,说:“做个马车你就成这样,一会儿进了你家门,你家人还以为我亏待你,让你害怕呢!”
这话一出,许南清脸上带有一丝愧色,低声道:“是我的不是了,我尽力自然一些。”
说着,便凑近叶行远,伸手想要挽住他的胳膊。
谁料叶行远猛地把手抽出来,很快挪到另一边同她拉开距离,冷声道:“注意些规矩,不要碰我,忘了我那日在书房说过的话了吗?”
温柔刀最致命,这是叶行远在战场上受到的血淋淋的教训,当初阮峰若不是被南麓国的女探子迷得失了心智,他们也不会被敌人突袭,他也不会死在突围之中。
许南清何曾被这么对待过,耻辱感涌上心头,当即红了眼眶,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叶行远最怕女人哭,从前家里有整日以泪洗面、不满爷爷和父亲被贬谪回乡的母亲,后来又有一个动不动就掉眼泪吵的人头疼的阮柠。
她们的眼泪是债,每次哭完之后他总要付出些什么,情绪也好钱财也罢,像是催自己还债一般。
可许南清的模样却没有在他心里激起反感,眼前女子虽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抿着嘴唇努力不让它流出来。
她腰杆挺得很直,那是撑起她尊严的脊梁,倔强的模样让叶行远心里有些......怜惜。
“别哭了,我们马上就到了,你想让你父母和兄长看见你哭着归宁吗?”原本想要安慰她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好像变了味道,叶行远感觉怪怪的,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算了,反正是这么个意思就行了。
说话间马车已然停了下来,许府到了,许南清赶忙擦了擦眼角,换上一副笑脸准备下车。
许南清的大哥许严和弟弟许玉早已等在门口。见许南清是在叶行远搀扶之下下的马车,许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介于许家和叶行远各事其主,处在对立状态,他实在担心妹妹嫁到将军府会吃苦,可眼下看来叶行远并非是那种把气撒女子身上的人,这倒是让他放心了些。
许南清一见到哥哥和弟弟,立马往前跑了两步,亲切地同他们打招呼。
兄弟妹三人感情极好,大哥许严才华横溢,稳重可靠,去岁金榜题名,已入了翰林院就职。
小弟许玉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明伶俐,五岁能作诗十岁便写得一手好文章,如今还未及弱冠便在京城里有了才子的名头,未来不可限量。
许家只有这一个女儿便是许南清,不说哥哥宠着她,就连弟弟也处处迁就她,而许南清也不是个骄纵的性子,对哥哥弟弟也是处处照顾。
见到妹妹固然高兴,可许严却没有忘记礼仪,他面带微笑对着叶行远抱了抱拳,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父亲和母亲已经在花厅等候,叶将军请。”
客气有余却没有过多的寒暄,许严态度拿捏的非常到位,叶行远也不喜那些虚礼,抬脚便跟着许严走了进去。
许南清和许玉走在落后他们几步的位置,许玉靠近许南清,悄声问:“阿姐,你嫁过去感觉如何?那将军府里的人带你如何?”
“还不错啊!”许南清糊弄着。
许玉轻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得了吧,京城里都传遍了,大婚当夜叶行远就把你一个人丢在府里。我真是搞不懂,阿姐你想嫁什么样的人不能有,偏得选个叶行远,自讨苦吃”
许南清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啊!你不好好读书,跟着京城里那些碎嘴子厮混什么?再说了,我想嫁的就是他,我这叫得偿所愿,哪有什么自讨苦吃的说法。”
许玉翻了个白眼,对许南清执迷不悟的模样感到不满。
可不满归不满,他还是认真地告诉许南清:“反正,你要是过得不痛快了就同他和离,爷爷和父亲那里我不知道,反正我和大哥养着你不成问题。要是他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肯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许南清心里虽是感动,但嘴上还是习惯性的不饶着许玉:“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这才成婚几天你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呸呸呸,你就不能祝我幸福美满地久天长?”
许玉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应付道:“成成成,我祝夫人您和您千挑万选的夫婿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许南清笑得灿烂极了,她捏了捏许玉的脸说:“这还差不多,回头姐姐请你吃松逸斋的点心。”
比起姐弟俩的欢快,叶行远和许严这一路却有些剑拔弩张。
原本许南清点名要嫁叶行远一事就惹来不少非议,而如今大婚当夜新娘子独守空房一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说妹妹的那些难听话简直让他怒不可遏。
许严心里对叶行远的做法十分不满,上来便是责问:“我早先便知道叶将军繁忙,但竟然不知将军繁忙到如此地步,大婚当夜连喝个合卺酒的功夫都没有,让新嫁娘独守空房。”
叶行远拧眉,成婚那晚他去三皇子府商议军务的事自然是人人都知道。
可他去没去舒柳院、合卺酒喝没喝,完全是府中内院的事,许严既然能知道的那么清楚,要么是许南清同他说了,要么就是他许家在给许南清陪嫁仆从里安插了眼线。
叶行远也心下不满,他想这许南清前脚才说什么自己不会把将军府的事同许家人说,后脚归宁他大舅哥就来兴师问罪。
这女人真是不得不防,自己万不能步了阮峰的后酿成大祸。
因此,叶行远的语气也生硬得很,说话间更是夹枪带棒:“许大人消息倒是灵通,连我和我夫人房里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大舅哥做到这份上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许严是文官,自然听得明白叶行远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说许南清嫁给他的目的不纯,涉及皇位争斗之事,他当即骂了回去:“人人都道叶将军光明磊落,今日交谈才发现你满心阴谋诡计,竟连自己的内宅都囊括了进去,也不知我那傻妹子看上你什么。”
叶行远不甘示弱,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兵者,诡道也。许大人这话叶某就当做是对我的夸奖了,至于你妹妹为什么要指名道姓嫁给我,你心里应该门清,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呢?”
“殿下们的争斗与我妹妹何干?我许家还没到用自己家女儿的下半辈子求荣华富贵。还望将军以后好生对待你的夫人,否则我许严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下地狱。”
许严说话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外人看来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可嘴巴里蹦出来的话却令人胆寒。
好在叶行远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又怎么会被这三言两语吓到?
他同样回以礼貌地微笑,温声道:“瞧叶大人这话说的,我夫人娴静温顺,持家有道,既然嫁到我将军府自然事事以夫家为重,我想她必然不会做出那种吃里扒外要遭到休弃的事,你说是吧?”
还没等许严反驳,他们已经来到了花厅,许严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冷哼一声表示不屑,随后坐到一旁。
新妇归宁,自是要与夫君一道给父母敬茶,叶行远也依礼照做,许父满意地点点头,许母虽面带微笑,可还是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眼里隐隐有些担忧。
等敬茶礼完成,许母便以说体己话为由,拉着许南清快速离开了花厅。
“母亲,您有什么想说的?这么快把我拉走做什么?不和新女婿说说话了吗?”许南清不明所以。
许母白了她一眼,问道:“说什么说?我问你,他是不是成婚那晚去了府里什么小娘子的房里,把你一个人丢在新房里一整晚?”
许南清先是一愣,她不知道叶行远去阮柠那里的事是如何传到母亲耳朵里的,为了不让她过于担心,便模棱两可地说:“没......没有啊!他那晚去了三皇子殿下那里。”
许母见她这幅样子又急又气,在她胳膊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怒道:“你还瞒我?京城里都传遍了!说你逼着叶行远娶了你,结果成婚当晚人家就撇下去了别的小娘子房间,明里暗里都在说你坏了人家姻缘,替那个小娘子抱不平呢!”
这下轮到许南清傻眼了,原来叶行远和阮柠真的是这样的情谊吗?可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偏得自己不清楚,岳姗不说,叶行远自己也不说。
想想也是,自己都嫁进去了,谁能在她面前说这种事呢?
许母看女儿愣神的模样就知道她对这些传言一无所知,她唯一的女儿自小细心养着,最是单纯善良,只怕现在还在心里给叶行远找补呢!
果然不出许母所料,许南清接下来说的便是“母亲莫要听那些人诨说,将军同我说过,府里那姑娘是他原先副将的妹妹,哥哥战死沙场,临终前托付他照顾一下那姑娘,并不是别人说的那样。”
许母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她问:“那我问你,这姑娘什么年纪?可有许配人家?平日在将军府里做些什么?吃穿用度什么规制?你都知道吗?”
许南清老老实实地回答:“约莫十六七岁吧,还没许人家,她身子不太好,平日里就是养病,其他的我倒不太清楚。”
“你真是没脑子呀!”许母急的戳了戳她的脑袋,可这一时半会又同她解释不清楚,干脆换了个话题,问:“那我问你,你们二人可同房了?”
这一问,让许南清的脸色通红,她低着头有些扭捏地说:“母亲怎么问这种问题啊!”
“你都成婚了我不问这些吗?”
许南清头低的更厉害了,声音也跟文字哼一样,呢喃道:“他......他最近这几日有急报,忙了些,还......还未来过我这。”
许母简直要被气死了,叶行远这么做不是明摆着不喜欢许南清吗?作为将军府的主人都是这种姿态,那将军府的人能对许南清好吗?
许母严肃地说:“我告诉你,无论他是喜欢你还是喜欢别的姑娘,要纳妾要通房甚至要养外室都随他便,但你必须有个自己的孩子,这样你才能在将军府有立足之地,你明白吗?”
许南清眨眨眼,尴尬地说:“母亲,我这才成婚几日,你想到哪里去了!再者说,将军说了他们有家规,不会纳妾的。”
许母讥笑一声,道:“切,男人的话你也信?不抬回府里不给名分不就不是纳妾了吗?你啊,你这么傻迟早要吃亏的!”
“他......他不是这样的人!”许南清还在争辩,可声音却越来越小,小到自己心里都没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