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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夺人所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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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侯爷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红,子桑瑶本以为人是喝了太多的酒,在人身子晃了一晃之后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大桓的京都……也这么孟浪?
傅翎眼下应当是意识不清的,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离他不远的子桑瑶。
后者轻轻晃了晃手腕,腕上铃铛轻响。
这一点细微的响声终于惊动了傅翎,他抬起头来,看向子桑瑶。
傅小侯爷眼底是水雾一片,在清亮的月色之下像是细碎的光。子桑瑶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心跳得有多快。
很奇怪。
理智告诉子桑瑶她现在应当及时止损,比如立刻转身回到宴席上去,至于傅小侯爷要同何人欢乐,与她无关。
但是瞧着傅翎那眼神,子桑瑶还是被牢牢地钉在了此处。
她最终迎着小侯爷的目光走上前去,神情散漫,刚想要寻个话头,却忽然发现傅翎身后又转出一个人影来。
是先前在驿站跟她交谈甚欢的那位西域小公主。
“没想到子桑殿下也在这里。”法图娜走到了傅翎身侧去,抬手就想去搭少年的肩,却被傅翎给避开了。
子桑瑶瞧他一眼,傅小侯爷因着身体不适,神色还是恹恹,冷风吹得人似乎清醒了些,垂着眼冷冷淡淡的,趁着那一避从她们两个人之间退开,靠到一旁的廊柱上,这才抬眸在她们两个人之间扫了一眼,沉声告诫:“二位,这里可是大桓的皇宫。”
少年眼底有警惕,同方才在殿上那被她瞧一眼就红了脸的模样完全不同。
原先子桑瑶还在想傅翎身上那药是谁下的,甚至都想到了在她印象里向来矜持的那群大桓人的身上,如今看来,却应当是法图娜小公主了。
没想到她们两个交谈甚欢,到最后连喜欢的人的模样都是相同的。
而且眼下看着傅翎这态度,不用想也知道,小侯爷是将她们两个人认成了同谋。
子桑瑶的第一反应便是解释,法图娜却已经抢在了她前面开口:“子桑殿下莫非想坐享其成夺人所好?”
这里是大桓,但子桑瑶可没有讲大桓的规矩的想法。
南疆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先来后到,都是弱肉强食。
本来她也就是喜欢傅小侯爷的这张脸,余下的倒是没有什么绮思,但法图娜的手都这么直接伸到傅翎身上来了,子桑瑶觉着,她还是得做点啥。
至少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人受欺负。
“我今日就是把人给夺了,你能拿我何?”子桑瑶开口的瞬间直接伸手抓住了傅翎的手腕,铃铛晃动,傅小侯爷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根本没打算反抗,只轻微地挣了一下,还没有一只奶猫挠人的力气大。
察觉到傅小侯爷对她的特殊态度,子桑瑶不动声色地弯了一下唇,目光还是落在法图娜的身上。
西域这位小公主的年纪要比她小上一些,加上又娇生惯养的,怎么受得了子桑瑶这么明明白白地落她面子,脸色立刻便阴了下来。
子桑瑶瞧着她脸色变化,又十分贴心地补上一句:“这大桓的皇宫当中可到处都是帝王耳目,公主殿下也不想与我在这地方打起来吧?”
本来在大桓的皇宫当中对人家的长宁侯下如此的毒就足够冒险了,法图娜如今再如何忍不下这口气,也得生吞下去。
子桑瑶神色浅淡,倒是不怕法图娜之后再寻机会找她麻烦,只是攥着傅翎的手腕。
她的力气已经松了,但是傅翎并没有借机将手给抽回来,还是那般任由她握。
甚至少年腕上都彻底地卸了力,子桑瑶也不知道他是信任她,还是说因为身上的药没了力气。
法图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有所忌惮,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子桑瑶维持着这个动作没动,等到西域的这位小公主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之后,才松开手,转头来看傅翎的情况。
火已经烧得很烈了。
傅翎安安静静地垂着头,像是一具精致的玉雕,只有急促的呼吸声能辨出几分生机来。
子桑瑶眉头一蹙,没有多说话,直接伸手碰上了傅翎额头。
滚烫。
她的手凉,傅翎被她冰得一惊,顺着力抬起头来,露出那双含水带雾的眼。
子桑瑶心里也好像化成了一滩水,开口的时候声音忍不住柔了又柔:“侯爷可还好?”
傅翎约莫还是有些理智的,闻言长睫颤了颤,低垂下眼,缓声拼凑出两个字来:“无事。”
傅小侯爷开口时候便显得艰难,子桑瑶知道他难受,也不再多问,只是道:“你若是信得过我,便点头,我带你到无人处瞧一瞧,看这毒能不能解。”
她一边说着,一边晃了下手腕:“南疆多毒,我于此道也有所了解。”
有了方才那么一闹,子桑瑶其实也没指望傅小侯爷会心无芥蒂地跟着她走,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在她盘算着寻个理由早早出宫去给傅翎暗中寻药的时候,傅翎竟然点了头。
点头还不够,傅翎最后还是补了她一句“多谢”。
那模样着实是可怜可爱,子桑瑶一直觉着自己只是个纯粹喜欢欣赏美色的,但是从今夜瞧见了傅翎,她就在一直破戒。
主动地到他身边来,不惜得罪人也要给他解围,如今甚至还提出来了要给他解毒……她真是对傅翎上心太过了。
子桑瑶轻蹙着眉,一边想着自己该及时止损,一边扶着傅小侯爷离开了此地。
她对大桓的皇宫并不了解,傅翎如今这状态就没法子清清楚楚地给她指路,好在是宫中还有许多空置的宫殿,子桑瑶随便寻了个将人带进去,便伸手探傅小侯爷的脉。
法图娜用的这毒实在是阴得很,不会置人于死地,但是烈得很。傅翎的清醒意识能保持到现在,都已经是警惕状态下精神高度紧绷的结果了。
不过依子桑瑶眼下瞧,从进了殿中,傅小侯爷这也不像是多清醒的模样。
少年的眉眼垂着,一动不动,简直像是任她摆布。
子桑瑶心神一动,收回手,指尖不自然地捻了依捻,又轻声唤他:“侯爷?”
得到的回答是一个模糊的单音节,傅翎抬起头的瞬间,主动地抓上了子桑瑶的手。
子桑公主被这一下吓得差点就要动手打人,好在眼前这张长得十分合她心意的脸让她忍住了那下意识的反击,刚想问一句怎么了,就发现傅翎眼底水雾已经快被烧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
要命。
法图娜顾忌傅翎的身份,不会真的下死手,因而这毒药其实是能解的,就算是不管不顾,让人难受上一夜,那种感觉慢慢地也会消下去。
只是傅小侯爷如今这副模样,子桑瑶实在是没有办法直接丢下人不管。
扔下他一个人,自己出门去寻药,子桑瑶更不放心。
她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手腕系着的银铃上。
南疆人多擅巫蛊之术,尤其是女子。其中情蛊在南疆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几乎每一个南疆的女子在幼时开始习蛊术的时候,养的第一样,便是情蛊。
子桑瑶自然也是有的,就在她这随身带着的铃铛里面,是一对子母蛊。
这情蛊其实大部分情况都是拿来约束男子的,若是男子生了异心,就会被蛊虫噬心而死,而拥有母蛊的南疆女子,无论如何也是这蛊虫的养成者,会有反噬,但不致死。
不过子桑瑶自认宽和,也冷情,没打算让什么人真的跟她纠缠一辈子,即使南疆不少人对她趋之若鹜,即使有人甚至主动请求她给他种下情蛊,她都没有那么做。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有了冲动——将傅翎和她彻底绑在一起的冲动。
不行。
这样必然会伤到人。
她没想为了满足一己私利做些你情我不愿的事情,而且一开始她自己也告诫过自己,她和傅翎并无可能。
即使如今要解决这个毒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人种情蛊,子桑瑶也没有这么做。
少年瞧着难受得可怜。
子桑瑶瞧着他,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直接拿自己衣袖上锋利的银片割破手指,几滴血珠滚落下来,她将手指按在傅翎唇上,抹开一片殷红。
整日与蛊虫打交道,为了不让自己先暴毙,子桑瑶的身体都是浸过药淬过的。她血里便带上了药,解不得什么剧毒,这情毒,她稍给人缓和一番倒是没有什么负担的。
“你现在,还听得明白我说话么?”子桑瑶瞧着他的赤红了的眼,问他。
傅翎没有反应。
他甚至还想要扑过来。
其实若没有她方才一直扣着人手腕,可能傅小侯爷已经先一步把她给压制住了。
罢了。
子桑瑶轻轻叹一口气,把少年唇边满溢出来的血给温柔地抹去:“今日都已经这般了,我便帮人帮到底。”
总归傅小侯爷是个男子,即使是在大桓这样无比看重那些礼义贞洁的地方,应当也不会受多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