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学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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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从新宿到台场的巴士，摇摇晃晃的，让石田绫有些昏昏欲睡。
起先她还有些精力去看车窗外含苞待放的樱花，但这并不是他们一家人头次搬家了，东京都的樱花也都大差不差。因此她不一会儿就完全失去了热情，歪头蜷缩进了身旁兄长石田大和的怀里，困倦地打了个哈气，强撑着疲惫的眼皮与睡觉做斗争。
绫与大和长得很像，都是一头短短的栗金色，和一眼看来就是同款的背带裤，只不过她穿得是被大和淘汰下来的小号版，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们依稀能够看出来漂亮、帅气的底子。
坐在一旁的女士都忍不住向他们的父亲石田裕明搭话，夸赞了兄妹俩长得可爱。
上一次搬家的时候绫仅仅四岁，光丘爆炸事件后不久，父母离了婚，她和哥哥便跟着父亲搬去了新宿生活。她还记得是坐在一辆小面包车里睡了一觉后就到了新家，七岁也不过刚入学国小的大和小声跟她说别怕。
但那阵子的晚上，绫都还是悄悄地钻进下铺对方的被窝里睡觉。
这次则是因为石田裕明的工作升迁，恰巧富士电视台将总部从新宿区搬到了位于台场的富士电视台本社大楼里，于是他们三个人又打包行李、家具等等，在大和开学前搬到了台场。
新家位居在一栋公寓中，楼层不算太高，而最让他们兄妹俩开心的是这次二人拥有了各自单独的房间。
座机早就被连接好了，绫也没有去太观光自己的小卧室，只是踩着袜子就小跑到电话前，按下了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
“喂喂，阿岳！”
“嗯，我跟哥哥，还有爸爸已经到新家了，哥哥转学去台场小学了，下下周开学。我明年应该也去那里吧，听爸爸说学校离现在住的公寓很近的。”
“爸爸给他买了辆自行车啦，荧光色的，特别拉风。”
“……那等今年哥哥放暑假回外婆家的时候，让他教咱俩怎么骑，啊……我还不太会也需要一起学嘛。”
她跟双胞胎弟弟高石岳喋喋不休聊着，直到空气中弥漫着满满的蛋包饭的香味，而电话的那边似乎也在催促该吃饭了，姐弟俩只好恋恋不舍地告别，并约定下次再联系。
「2」
改为母姓的高石岳依旧很爱哭，母亲高石奈津子因为工作比较繁忙，所以大多数时间将他安排到了一些课外班中。
在某个阴雨天高石奈津子久久没有归家，即将升入国小一年级的阿岳哭嚎着给石田家的座机打起电话，绫听着弟弟害怕的哽咽声，恨不得整个人马上飞去对方的身旁，急不可耐中也含着泪花着急地看向身边的哥哥。
石田大和接过电话，语气冲的急迫，混杂着浓浓的担心，低声安抚着小弟先别哭了，之后才问知不知道妈妈工作单位的座机号码，结果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阿岳，你等一等可以吗？我们先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帮忙联系下妈妈。”
弟弟在那头委屈又小声的“嗯”了一下。
那天之后，匆匆赶回家的高石奈津子辞去了原本的文职工作，改为了居家办公做书面翻译。
而绫还有高石岳，也一同步入了小学校园。
绫的第一任同桌叫做八神光，她和对方互换了名字，亲切地称呼其为“小光”。
八神光比绫矮了一点点，留着俏皮、软糯的短发，在自我介绍时说自己很喜欢摄影，胸前还挂了一个哨子。
就在她俩拼起课桌正准备享用午饭时，教室的前后门依次被敲响，两道声音同时出现在外面，这打断了班内所有人的动作，大家的视线在前后门之间来回地移动。
“小光，我来找你了。”
“阿绫，久等了。”
紧接着又是齐刷刷的异口同声。
“阿和你怎么在这？”
“太一你怎么在这？”
绫才得知时不时出没在大和口中的八神太一，竟然就是自己新朋友小光的哥哥。
「3」
石田裕明本就性格邋遢，所剩不多的精力也大都投入到了工作里，因此他回家的时间总会很晚。
这个家的晚饭全权由石田大和负责。很早起，绫的记忆里灶台前的身影就是属于兄长的。习惯主持、操心家事的哥哥自然是极度不放心让绫自己回家的，但他还有课后的棒球社要参加。
于是开始询问绫要不要也找个社团活动，打发一下等待他一起回家前的这部分时间。
绫想了想，眼前晃过放在兄长卧室里的那把朴素的贝斯。
当晚她就坐在了客厅的餐桌上写起了作业，面前放着一盘用保鲜膜盖住保温的炒饭。
等石田裕明回到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晃着小腿、杵着下巴闷声画蜡笔画的绫，同时一串并不熟练的贝斯弹奏从紧闭房门的小卧室里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他扯扯领带，拉开椅子坐下，一边扯开保鲜膜，一边问道：“绫今天怎么没去听大和练琴？”
眨眨蓝色的眼睛，梳着蘑菇头的女孩儿回答：“爸爸，我想参加社团等哥哥一起回家，能不能给我买把萨克斯？音乐课的老师说吹奏部可以招收初学者加入。”
“怎么有兴趣吹萨克斯了？”
绫想了想，放下手里的蜡笔，认真说：“听说运动社团的比赛都会有吹奏部表演负责热场，我想在里面给哥哥加油。”
之后，大和上下学的途中，肩膀上挂着的不单单再是他的书包，还有属于绫的装着中音萨克斯的随行包。
八神光新奇地打量着绫挂在座位靠背的随行包。
“阿绫，萨克斯会不会很难？”
“是有点吃力，不过我会努力学习的。跟你讲我爸爸最近回家总说我和哥哥是在制造二重奏噪音，幸好没有邻居找上门。”
“哈哈哈哈那阿绫你要加油哦，也许以后我哥哥他比赛的时候，还能看到你在吹奏部里呢。”
“好。”
电话那头的高石岳在知道绫开始学习萨克斯后，兴奋地说下次见面时要吹给他听。
绫扶额：“我努力在那之前学会一首曲子吧。”
之后他们又开始了其他说不完的各种话题，从距离最近的课堂小测，到大和的棒球队服颜色，以及今天的练习赛中他们的兄长被三振出局了。
“我觉得哥哥还是更擅长短打，不过全垒打会更帅？但是小学生能打出来吗？”
弟弟咯咯笑着，反驳说明明哥哥本身就很帅气了。
“学校里有很多女生会给他塞情书的。”
“阿绫！”
某些话题又一次被人在厨房，但可以听到绫说话声音的大和给打断了。
绫只好扯开话题：“那今天就先这样吧阿岳，我要去晾衣服了……嗯，好……拜拜。”
「4」
八神太一经常会到一年级的楼道里等妹妹小光。
他是学校足球部的队员，本身就在学生间有着很高的谈论热度，头上带着一副护目镜又自成招牌，因此总是很显眼。
起初课间会有其他女同学来找八神光问她，八神学长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有隔壁班的女生跑来拜托转交情书或礼物之类的。
绫觉得同桌小光和自己的遭遇，简直就像是百分百复刻的。
于是像第一次得知哥哥在学校里非常受欢迎时观察对方那样，也开始不自觉地透过教室的窗户观察起了球场上奔跑、追逐着脚下足球的高年级男孩。
和石田大和站在那里看起来就酷酷的不同，八神太一的脸上总是腆着开怀的笑容，就像他朝气蓬飞的发型一样，阳光又十分的有活力。
而且他本人哪怕在低年级里也混得很开，同班几位足球部的男生都以对方为榜样努力着。
小光这时也凑过来，见到闪着光的护目镜后，开心说道：“呀，是哥哥的班级在上体育课。”
不过相比于大和的女生缘，另一位可能还是稍逊一筹。
绫在心里悄悄地评价着。
尽管绫和小光同桌了一年，甚至自己的哥哥也与八神太一是同班的朋友，但她私下中与后者的接触几乎还是为零。
对其的好奇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周的功夫，她就又全身心地投入去学习如何吹萨克斯了。
毕竟答应了阿岳要在下次见面时，给对方吹奏一首曲子的。
「5」
二年级时，绫也成为了会在校园里被点头打招呼、问好的前辈。
武之内空是石田大和的同班，自从知道绫和小光都是好朋友们的妹妹以后，就对她们多有关照。
开学前的最后一天，绫被这位学姐约出门逛街。
走进饰品店，武之内就开始不停比较起哪条头绳更适合绫绑头发，还试着给绫梳起了辫子。
“放轻松啦。”拍拍身前僵住的肩膀，武之内笑着调整手下头绳装饰的位置。
还不忘帮忙埋怨一二：“阿和也真是的，说他是妹控总是时时刻刻不放心你，但又经常忽视这些小事。你的头发都养到这么长了，该买些漂亮的头绳扎辫子了，或者看看发带？”
绫不自在地抬手摸摸被扎成小啾啾的头发，她父亲是个工作狂兼马大哈，哥哥则对很多女孩子方面的事情半懂不懂，而她又不想让大和在她身上太操心，是以头发就算长长勉强碰到了肩膀，也没有提过需要其他的装饰品。
一时间还有几分害羞了起来。
绫小心翼翼看着镜子中突然变得利落的自己，思忖片刻后，也想试着自己挑一挑，但还没逛完半个区域，就被店中的各种五颜六色的配饰给弄得眼花缭乱，只好说：“空姐姐，你帮我选就好。”
直到拎着小纸袋和武之内告别，绫都沉浸在这次新鲜的购物之旅中。
“阿绫，新学期开学见咯！期待能马上看到你在吹奏部里面给我们足球部的比赛助威了！”
赶紧挥挥手与之告别，绫双手打开呈喇叭状喊了起来：“新学期见！还有我会去看比赛的，就算不是作为吹奏部的成员也会去的！”
按照那个约定，绫在足球部新学年的第一场训练赛就去观看了。
她和球场中摘下了日常帽的武之内打招呼，等比赛开始后就老老实实坐在草坪上看着穿上队服的学姐跑来跑去，如果对方有控球进攻也会通过鼓掌进行喝彩。
直到感觉眼睛看得有些疲惫、酸胀了，才抬头开始望天放松，心里默背起今天音乐老师发下来的曲谱。
吹中音萨克斯的低年级学生的训练时常被规定的很严苛，不仅仅是因为矮小、缺乏力量的身体不能长时间支持乐器的吹奏，还有部分学生尚未换掉乳牙和肺活量不够充盈等等问题的存在。
尽管老师说再等半个学期，在她熟悉谱子后可以交接到六年级毕业班学长的位置参与日常校内活动，但肯定还是依旧不会允许低年级持乐器时间过长的，估计想成为固定队员还要再等两年了。
“小心！”
正当绫还瞅着天上漂浮着的云，展望未来时，一道痛击直冲额头。
她也在顺势之下，整个人就仰躺到了身后的草地上面。
好疼——
“同学，你没事吧？”
「6」
稍微懂事后，绫就明白不能给哥哥添麻烦，而且还要帮助分担一些家务。
石田父子在家里总是喜欢把脱下的脏衣服随手一扔，各自的内衣被绫追着要求谁脱下来的就由谁自己手洗干净，但其余堆放在沙发上的衣服，几乎就全部归绫负责去放进洗衣机里，然后晾晒、折叠、收纳。
每个周末要大搞一次卫生，在石田大和卧室中旧床的下铺里面找出吸尘器，那里成了这个家里安放闲置品的地方，而大和睡在了上铺，那也是曾经还没有进入小学校园时绫睡觉的地方。
除了吸尘器还有旧了但不舍得扔掉的棒球手套、已经用不上的低年级教材书、成袋的备用卫生卷纸、绫五岁时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超大恐龙玩偶……
打开窗户通风，向下望就是公交车的站点和地铁站入口，再不远处是台场小学的图书馆和邻近的公园、面包工坊。
之后兄妹俩一起出门买下周打算用到的菜。
邻居们对懂事孩子的容忍度都很高，从没有因为他们早期不成曲调的乐声找上过门来，甚至经常在早晨遇到上班的石田裕明时对其询问，怎么教育的兄妹俩都能这么懂事。
等晚上回来，石田裕明大口大口扒着早就给他做好的饭菜，然后在狼吞虎咽中自豪地会说今天又有人羡慕他有两个贴心的孩子。
总之，绫已经在几年间，渐渐地习惯去变成让人放心的好孩子。
她学会了笑着说：“没关系。”
所以当发觉自己是被足球迎面砸到时，绫也是忍着痛，对询问自己如何的人下意识微笑说着：“没关系。”
却不想下一刻险些人仰马翻，天上的云变换了前进的方向，足球场似乎被颠倒到了空中，一瞬间的向后失重感让绫不自觉前倾身体想稳住平衡，结果却是勾住了身前人的脖子。
视野中出现的镜片反射起的阳光刺到了她的眼睛。转移视线后，绫这时才看到了站在身旁担忧看着自己的武之内空。
于是又说：“我没——”
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搂着脖颈的男生给打断了。
“空，我先带她去医务室，你帮忙去跟教练说一下，谢了！”
说完就颠颠背上的绫，直奔医务室而去。
“等——等等，等等！学长，我没事的，麻烦快放我下来吧。”绫不敢放开八神太一的肩膀，又羞赧着这样被对方背了起来走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里。
额头被击中的地方仍旧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但她实在不想这副模样到医务室去。
眼前的蓬松发梢划过了绫的睫毛与额头前绒绒的碎发，八神太一侧过脸安抚似的笑了起来，却将这个请求给拒绝了。
“没关系，你很轻的，我背得动。”
等等，这怎么会是背不背得动的问题呢？！
「7」
医务室在校园的计算机房旁边，穿过走廊对面是给五、六年级上课的实验室。
这里面充斥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以及混杂着各种处方药的甘苦，因此绫除了被安排值日搞卫生和上计算机课外，便很少会到这里。
放学后的时间这里已经没有了学生，恰巧轮班的老师也没有在。
八神太一看了眼小黑板上写着的今日轮班老师的名字，嫌弃地喃喃着“木村老师怕不是又躲起来抽烟去了”，直接便把绫安置在了凳子上，然后熟络地到办公桌的抽屉里寻找碘伏和医用棉签。
他自然地俯身弯腰给眼前的女孩涂药杀菌，这个动作一下子间就直观地拉近绫与其的距离。
绫盯着面前属于八神太一的下颌和嘴唇入了神，男孩光洁的下颌并不像她父亲那样会生长着黑色的胡茬，甚至连纤细、微不可见的绒毛都难以发现。
这么近所看到的，可不再是之前隔着教室与操场那样简简单单的观察就能比及的了。
对方运动服上洗衣液的薄荷味，都一股脑地跑到了她的面前将之团团围住，一时间绫只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等耳边再次响起八神太一的声音时，绫还在思忖原来男生的眼睛是深棕色的。
而当其拿着碘伏瓶后撤几步与她重新拉开距离后，她看着那愈来愈远的炯炯双眸，才恍然自己似乎是对这位认识但又完全不熟悉的学长看呆了那么久。
张扬的头发之下，他神情格外认真地道歉。
“对不起，一定很疼吧！话说我记得你是阿和的妹妹——阿绫，是这个名字吧？小光在家也会经常提到你。”
脸红着点了点头：“是，我是石田绫，八神学长。”
随即又迎来了一张笑脸：“我跟阿和是朋友，所以阿绫可以不对我这么见外。喊我太一哥就可以了。”
太一哥？
很少对除家人以外的男性如此亲密称呼的绫骤然紧张了起来。
最后在支支吾吾中低头道谢：“谢谢你……太一哥。还有，嗯……你的护目镜很帅气。”
“哈哈，thank you！这是我爷爷送给我的。”
伤者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这位刚刚升入五年级的大男孩，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展露在对方稚嫩的脸上，他身后是浅浅挂着粉白花朵的樱花树，在四月末的时节已然飘落了大半，现在绵延的枝桠已经被更多的鲜活绿色填充了起来。
那些生机盎然的新叶就好像是站在她身前的八神太一，汲取到温暖、明媚的阳光后，又尽情地向周围的人们释放出属于他的热度。
绫感受着自己紧绷乱跳的心脏，就像是在胸口处失去控制般地想要冲破束缚。
然后在啪的一声中，有什么东西被它给撞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学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