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磕糖[娱乐圈]》灿灿晨

9、第 9 章

　　嘉禾并没有觉得晋骏发布的这条澄清帖有什么与众不同，短短两字行，一行表明明日会让律师发布正式公函上述造谣者及那些为博关注恶意发布不实事实的媒体人；一行正式向她道歉，并希望对她提出物质补偿。

　　他晚上12点准时发布的帖，12点十分成功干掉自己，取代#晋骏婚内离婚#的词条，跻身为热搜第一。

　　紧跟着没多久，藤堂静点赞晋骏，并在快发这条微博的评论区下回复网友，晋骏婚内出轨是假新闻，并称她与这位幼儿园老师也相熟，接送儿子肯定要经过孩子的班主任。

　　兰心沛帮晋骏澄清，同时又透露自己每日接送儿子上下学，遭许多网友点赞，继晋骏之后，兰心沛便以#兰心沛贤妻良母#的词条上了热搜。

　　两夫妻一搭一唱，#晋骏婚内出轨#的热度逐渐被两公婆合体秀恩爱所取代，也可能是发生在半夜，嘉禾总有一种雨停风止的错觉。

　　当然，为了让自己能睡个安稳觉，她没有再去著名瓜地，直接关掉电脑，睡了。

　　*
　　嘉禾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慢悠悠地吃完早餐，下楼拿完快递，上楼拆完快递，为自己做了杯拿铁，准备坐到阳台上看会儿书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工作号昨晚被她关了。

　　都下午两点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找她吧。

　　嘉禾坐进新买的榻榻米沙发，沙发太软，她差点打翻了手里的咖啡杯，她正忙着把咖啡杯放到茶几上。

　　“滴滴滴……”亮起的手机不断接收着连片的新消息，由于消息来的太多，手机竟然死了机。

　　嘉禾：……

　　她不得不重新关机再开机，经历新一轮的消息轰/炸后，嘉禾终于点进了微信。

　　张小瑶给她微信，问她为什么没来？

　　园长私信她，问她如果不想曝光学历证明，爱博国际慈善机构成员的身份能不能透露？

　　除了幼儿园，与她学校，爱博国际慈善会对接的政府工作人员和大使馆的外事员都给她发了信息，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她重点翻了昨天为此次舆情新建的群，她关机后，她们一直讨论到半夜两点多，最后由园长拍板，让人事老大拟一份她不占职务名额，只实习三个月的澄清公文，并让她附一份她每月的工资表。

　　她特地看了眼政府工作人员，大使馆外事员给她发信息的时间，不早不晚，恰恰好比园长拍板早个十到十五分钟，她往下刷了好几页，终于翻到了一个新群，这个群里有对接的政府工作人员，有中美外事员，有她们公司负责中国事务的人，有她的助理，还有……艾米。

　　幼儿园，只有园长一个作为代表。

　　群里全屏英文刷屏，在另一个群里指点江山的园长在这个群里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存在感，直到最后，大家把处理方案定下来，有人把英文翻译成中文@了园长，他才吱了声。

　　所以他的拍板不过是照抄答案而已。

　　紧接着一个比较密集沟通的时间段是在今天早晨九点，人事部老大发完澄清公文后。

　　同僚们知道她不但没工资拿，还抵押了500块制服后，在群里炫了不少含沙射影的斗图。
　　家长群家里反应激烈，跟网上关注的重点一样，矛头全转向了实习生的工资待遇问题。

　　从全网声讨到全网为她不平，仅仅用了一个晚上。

　　她并不应该感到意外不是吗？！

　　他们本身就具有强大的，操控舆论的能力，从某种方面来说，那些见山是山，见海是海，为“正义”摇旗呐喊的网友才是一群乌合之众。

　　天色近晚，洒金般的阳光从她窗前撤去，紫霞铺天盖地地从远方袭来，嘉禾端着杯子走到窗前，杯里的咖啡早已冷掉，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目光飘远。

　　私人号在响，专属的来电音乐，让她不用去看手机屏幕，便能知道是她的经纪人，艾米打来的电话。

　　她记得回国前，她曾劝过她：在不必要的经历上浪费时间，有必要吗？

　　她不知道有没有必要，但那个对她很重要的人生前曾对她说：“Susanna你不能永远活在真空里，你得去经历，去体会，去感受这个世间。”

　　经历，体会，感受有意义吗？?
　　自我是一个深渊，不是往里面丢阳光，丢真善美就能填补的。

　　嘉禾沉沉叹了口气，伸手接通了电话。

　　“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疯了？”

　　毫不意外，电话一接通，艾米暴躁的、不带断点的灵魂三连问向她砸来。

　　乌金没进云层，紫霞盖住了她的天地。她望着玻璃窗上的朦胧人影，沉默许久，嘴角突地一哂。

　　可能她道法不高，在这个世间，她暂时只能感受到令人厌烦的吵闹。

　　是的，令她厌烦的，该死的吵闹。

　　*

　　在晋骏，幼儿园先后发了声明澄清网上不实消息后，有关晋骏婚内出轨，省级幼儿园招工存在不公平的讨论热度逐渐下降，而幼儿园因声明从而暴露的压榨实习生的现象，激起了不少有过同样经历之人的控诉反应，可不同于社会对明星的关注度，用工单位压榨实习生的话题很快不了了之，淹没在了新一轮的娱乐八卦下，最后连相关词条也被删得一干二净。

　　实习生被当作领导家仆，需要24小时待命……
　　实习生没有工资，工作三个月后被开……
　　实习生工作一年仍不能转正，领导说要再看看……
　　实习生被老员工辱骂，称实习生就是给正式员工做狗的……
　　实习生遭遇转正潜规则……

　　休假在家的嘉禾有幸“拜读”了不少帖子，就像读到那条“某年轻人找工作未果，饿晕在街头”的新闻，当她再想去搜已经完全搜不到，声音消失得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从未发生，便一切太平。

　　可是。

　　西谚有云：没有一滴雨会认为自己造成了洪灾。当一个恶行的链条足够漫长，长到处在这个链条每一个环节的人都看不到这个链条的全貌时，这个链条上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理由觉得自己无辜。

　　……

　　嘉禾再回幼儿园已是三天后，#晋骏婚内出轨#彻底没了热度，校门口也没了那些等着挖一手新闻的媒体人。

　　嘉禾是从后门进的幼儿园，她进了学校后，并没有立刻去办公楼报道，而是去了教学楼。

　　她们说，晋骏的经纪人找她。

　　找她？
　　晋骏都消失了，他经纪人找她是来给封口费的吗？

　　嘉禾上了楼，从一楼转上二楼一抬眼便看见了站在二楼楼梯口的张小瑶。

　　张小瑶：“在家休息得爽吗？”

　　迈出的脚默默收了回去，嘉禾停了步，仰头看她。

　　张小瑶，幼儿园的音乐老师，从她进幼儿园起就对她展示出极大善意，在老师孤立她的那些日子，她是唯一一个不惧流言风语天天陪她一起吃饭的人。

　　但她也从未问过她，她从哪来，靠什么进的幼儿园，为什么会有钱请她吃饭喝咖啡。

　　张小瑶。

　　她在心里轻念她的名字，脸上已绽开了专属实习老师嘉禾式的微笑。

　　嘉禾：“还不错，你呢？”

　　……

　　“进来。”

　　嘉禾伸手推开二楼办公室的房门，副园长，教导处主任，年级主任，她们小二班的副班主任小柳老师都在。

　　人这么多，她一时也不知道唤谁，于是向在座点了点头，借转身关门的动作结束了见面开场。

　　“陈小姐，这就是嘉禾老师，嘉禾老师，这是晋骏的经纪人陈姐。”

　　副园长出面为她两做了简单的介绍。

　　这称为晋骏经纪人的陈姐穿了一身绣着C家logo的黑色职业套装，身上某牌的香水味很浓，她一进门就闻到了这股走在香榭里大道十人九人身上会有的味道，每次都会让她莫名联想起莱茵河边被主人拴着散步的宠物狗。

　　她披着一头发尾微卷的长发，妆容精致，口红颜色很深，与其说经纪人，更像打扮时髦的女明星，可惜，她这张脸不太给力。

　　她笑着打量着她，一对弯起的眼透着商人的精明与市侩。

　　嘉禾扬起笑，跟着副园长唤了她一声“陈姐。”

　　她冲她笑了笑，并没有从椅子上起身，也没有回应她这声，而是扭头转向了副园长：“哎呀，我还以为看到我们公司的女艺人呢？我再也没想到嘉禾老师长这么好，比我们公司的孩子还要好呢，园长，你们幼儿园老师一个赛一个漂亮，都可以出道了呢。”
　　她的语调非常夸张，演戏成分很足，可偏偏逗得副园长笑开了花，连稍显有笑脸的教导处主任都跟着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嘉禾沉默地走到她们小二班副班的小柳老师身边坐下，她拘谨地向她点了下头，两人安静如鸡地看着“大人”们闲扯。

　　园长没来，副园长负责接待晋骏的经纪人，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回避她的事。

　　嘉禾坐下后，听了一会儿，听出了一些门道。

　　原来晋骏派经纪人来幼儿园，是来跟校领导商量安安转学事项的，但校领导似乎并不想让安安转走，再者陈姐表示晋骏想向学校捐一座图书馆，说是感谢幼儿园的照顾，但她觉得多半是为了弥补晋骏舆情事件中网上对幼儿园的恶意中伤，最后才提到了她。

　　陈姐朝她看了过来，目光刻意在她脸上停顿了很久：“嘉禾老师，我们能单独聊一聊嘛？”

　　她能说“不”吗？
　　嘉禾嘴角勾起，轻声道了声“好。”?
　　……
　　从进门开始，她就觉得这叫嘉禾的老师不太好搞，与她平日遇到的小女生不太一样。

　　她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一看就是纯天然，没有整过容的脸。
　　她的皮肤很白，巴掌脸，眼窝深邃，看起来像个混血，但鼻子和下巴，又很江南，小巧的鼻子，稍薄的嘴唇冲淡了整张脸的混血味，组在一起很和谐。

　　她穿得很简单，白T运动裤，身上没有任何LOGO，扎了一个马尾，刘海过长，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想挡住她过分出彩的上半张脸，将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藏在了厚重的刘海后。

　　她也是见过不少大美女的人，可以说，她这张脸，放在遍地美人的娱乐圈，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她的气质很冷，脸上虽然挂着笑，却透着一股难以亲近，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这种冷漠下，隐隐藏着一股不知从哪来的优越感，很克制，克制地流露出对不同阶级之人的轻蔑，她见过不少这种人，多在文化界，政府机构或是顶级富豪圈里。
　　可她，不过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小丫头，一个连幼儿园老师的编制都弄不到的底层打工人，有什么资格轻蔑她？

　　哦，因为年轻？
　　因为年轻，才拥有其他年龄段所没有的勇气？敢于反抗一切不公，心无挂碍地勇往直前？

　　陈丹平笑了，她太傲，从她看也不看就把她递上的信封原封不动地退回来，就可以看出她还活在自己构建的理想国里，才会认为不值一文的自尊心会比信封里的五十万还要贵重。

　　封闭的车厢，陈丹平再一次向她确认：“嘉禾老师，这五十万，你可以当做副业兼职，我听晋骏说，之前安安每晚都会给你打电话。”

　　嘉禾莞尔一笑。

　　基于上次他想花钱买她时间，让她哄安安睡觉的经验，对于这次他又想拿钱表达歉意的举动，她并不感到意外，她甚至觉得他公开写声明向她道歉，却没有私下联系她是早就有了这个打算。

　　毕竟，在这个世道，人能拒绝道歉，但谁能拒绝钱呢。

　　嘉禾笑了：“谢谢陈姐，钱就不用了。”

　　陈丹平：？？？

　　嘉禾：“我还活得下去。”

　　陈丹平：……

　　嘉禾：“要没有其他的事。”

　　她冲她点了下头，点头的动作出奇的漂亮优雅，等陈丹平回过神来，女人已经推门下了车，快走出她视野了。

　　“平平姐？”坐在副驾驶，一直没吭声的助理扭头对她问：“要追吗？”

　　陈丹平笑怼：“追啥？赶着给人送钱吗？”

　　助理干笑了两声，眼神往车外飘了飘：“长得还挺不错，姐，你就没想过签人家？”

　　签她？?陈丹平抬头重新望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