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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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点47分21秒，嘉禾站在了晋骏家楼下，天知道两家只隔了一条马路。
她应该绕个几圈再过来的。
嘉禾敲了敲脑门。
微信已发，撤回无望，只能装傻。
嘉禾推门进了C座公寓的一楼大厅，这号称N市第一的高级公寓，所有设施全部仿照五星级酒店标准，一楼大厅弄得跟酒店大堂一样。
嘉禾进门后立刻有保安将她拦下。
可能她穿得太垮？夹着拖鞋就出来？??“找谁？”
约莫五六十岁的保安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她。
基于晋骏的特殊身份，嘉禾张了嘴又闭上，她对着保安指了指沙发区，示意她在那边等，保安不死心地向她追问：“找哪一栋？业主贵姓？”
他的话说得很客气，可眼神里却透着嘲讽，好似在说：哟，小丫头，这种地方也是你来的？你来找谁呀？这大晚上的，该不会是从事特殊服务吧，啧，从事特殊服务也不该穿成这样呀。
他大剌剌地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让她确定了心中所想。
为什么有些人的脑中总装着这么多废水呢？?
嘉禾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等。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电梯开门的声响打破寂静的大厅。
嘉禾越过杵在面前的保安，望向了发声处。
晋骏单手抱着安安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出电梯便看见了她，他目光在她和安保面上寻了寻，微微蹙了下眉，不显山露水地冲保安点了下头：“找我的。”
安保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声向她鞠躬道歉。
嘉禾直勾勾地看着晋骏怀里的安安，自他出现，所有人在她眼中都成了透明人。
他脸上挂着泪，眼睛木木地看着前方，脸颊很红，像是一个被抽走了生气的瓷娃娃的，一瞬间她仿佛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熟悉的人。
也是小小的，也是在小小的年龄感受到破碎的爱。
她专注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可他并没有接收到信号，依旧面无表情，目无焦点的望着一处。
抱着他的男人停住了步，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愤怒。
嘉禾无法遏制自己，转眼朝抱着他的男人瞪去。
虽然他与她接触不多，但他并不觉得她是一个情绪外露的女人。
果然，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收敛情绪，眨眼间恢复了面无表情。
她站在原地，没有往他们面前走，她转眼望向他怀里的安安，与平日总以微笑示人，掩盖自己真实情绪不同，在转向安安后，她敛去了所有伪装，冷漠的，疏离的，甚至有一丝严厉。
她极有耐心地等着他发现她。
淡漠的脸上，眼里却翻滚出很多情绪，好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她在看谁？??晋骏蹙了下眉。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安安动了一下，他发现了她，他木呆呆地迎上她的视线，一开始人还是木木的，脸上也没什么变化，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嘴一歪，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张手要她抱。
女人没有动，任他哭闹，但面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了，眼里也不再有翻滚的情绪。
安安跌跌撞撞地朝她跑了过来，像离弦的箭，猛地撞向她，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嘉禾被他撞得脚步踉跄，连退了数步才稳住了自己。
安安：“嘉嘉……呜呜呜……嘉嘉……”
嘉禾低头看着埋在她腿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男孩，静了好一会儿才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嘉禾：“吃了吗？”
嘉禾对他问，他还陷在情绪里，哭得专心。
晋骏走到她面前。
嘉禾佯装没看见，再次对安安问：“吃了吗？”
这次他有了点反应，边哭边对她摇了摇头。
嘉禾这才转向了走到她面前的男人：“儿童餐厅在哪？”
晋骏：？？？
嘉禾：“管家在吗？”
晋骏：？？？
嘉禾见他一问三不知，直接抱着安安走到了大厅的导问台前。
负责接待的两女工作人员立刻从导问台后站了起来。
嘉禾：“请问，儿童餐厅在哪？”
两女“吃瓜”半天，自然知道嘉禾想问什么，不用她多言，晋骏所在楼层的值班管家出来了，前往儿童餐厅的园区电车安排好了。
站在她身后的业主晋骏更像是这栋公寓的访客。
晋骏跟着嘉禾上了园区电车，绝口不提她为什么挂完电话不出十分钟就赶到他家楼下，也没开口去问为什么她对这里比他还要熟悉，他尽责隐形，只当自己是空气。
嘉禾将哭累了的安安放进儿童座椅里，选择在他对面坐下，她熟门熟路地接过管家递上的餐单，还没翻开，便对他问：“牛奶还是可乐？”
安安：“可乐。”
嘉禾：“先给他一杯不冰的可乐，谢谢。”
管家下意识去看在安安身边落座的晋骏，晋骏专注去拉餐椅，一时没反应过来。
管家也不好意思当嘉禾面问他，能不能给孩子喝了可乐。
一般比较严谨的家长，在孩子多少岁之前是不允许喝可乐的。
管家这么一看，倒让嘉禾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来。
嘉禾扬起笑，客气地对晋骏问：“安安爸爸，能给安安喝可乐吗？”
晋骏这才明白管家看他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他合下眼，边拉椅子边随意地回：“可以。”
嘉禾：“谢谢。”
嘉禾扭头冲管家笑，管家表情颇为尴尬地退了下去。
嘉禾翻餐单：“炸鸡还是意面？”
安安：“炸鸡。”
嘉禾：“好，要薯条吗？”
安安：“要。”
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像大人对小孩，很平等，没有特殊照顾，身为安安的老师，她对他甚至可以称之为放任。
晋骏默默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女人冷不丁歪了脑袋朝他看来。
“安安爸爸，我就不客气了。”
晋骏：“请千万不要客气，谢谢。”
微笑。
嘉禾转向站在她们桌边随时待命的服务员为自己点了一份意面。
“请。”
嘉禾将餐单推到他面前。
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她推到面前的餐单勾唇一笑。
这邪魅一笑，让嘉禾瞬间有点串台，毫无意外地想起了今晚，她追了一晚上，连厕所都顾不上的古装片，每次男主见女主犯蠢时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她犯蠢了吗？
哦不，他两可不是在演偶像剧。
“怎么了？”晋骏扭头对她问，可能见她一直望着他。
嘉禾：“没事。”
嘉禾面色如常地从管家手里接过托盘，道了声谢，一派自若的为安安打开可乐，将可乐倒进儿童饮料杯，推到了他的面前。
安安双眼巴眨巴眨看着她，很多时候，不仅现在，她时常会有一种她被他轻易看穿的错觉。
嘉禾看着他笑了。
她对他爸可没多余的想法。
“扬州炒饭，玉米汁。”
吃得真够健康的。
嘉禾斜了一眼，晋骏将餐单交给服务员，服务员抱着餐单退下，管家站在一边，等他出声退场，他却忙着照顾安安，一点都没领会到管家示好的笑容。
嘉禾只好出面：“谢谢，这里暂时没事了。”她对管家点了下头，这一次管家没有像询问安安能不能喝可乐般看向晋骏，而是——极快的回道：“那我不打扰三位了。”值班管家优雅得弯了下腰，身板笔直地退出了儿童餐厅。
嘉禾这才注意到这约莫五六十岁的管家在近三十度的高温天气穿了全套的英式晨礼服。
晋骏：“？？？”
嘉禾收回视线，随意地提了一嘴：“最近国内就业似乎不太好。”
晋骏：……
?嘉禾转向安安：“好喝吗？”
安安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回道：“好喝。”
嘉禾：“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哭吗？”
安安：……
嘉禾：“想说吗？”
安安：……
嘉禾：“好，那你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OK？”
安安：“OK。”
安安一边点头，一点手做“OK”，认真承诺的模样，让嘉禾，晋骏笑出了声。
嘉禾：“安安转到哪所幼儿园，确定了吗？”
他看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直勾勾地？
晋骏：“暂时还没确定是跟我去B市还是留在这。”
嘉禾：“去B市？”
晋骏：“若是去B市,安安的爷爷奶奶也会一起去.”
嘉禾:“那挺好的，毕竟是首都，教学资源肯定比N市好。”
男人笑了一下，没搭腔，场面再次凝固，好在他们的点的餐很快被服务员端上来了。
安安的小眼睛随着端上桌的菜色移动，他不去他点的炸鸡薯条，反而盯着她面前的奶油意大利面目不转睛，嘉禾压住笑，跟服务员要了一只空碗，她拿起叉子卷起面条，卷着卷着……
“意面往里卷，幸福一整年。”
突然窜出幼时的记忆，让她的动作陡然僵住。
嘉禾默默将意面卷进空碗，递到了安安的面前。
他看了她一眼，拿起叉子，学着她卷意面的方式，将意面一圈一圈地往里卷了起来。
嘉禾动作再次一顿。
“有个传说。”嘉禾收敛思绪，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她看着对面，一听她说话就停住动作的小人儿，他那专心致志看着她，仿佛世界只有她的模样，不经意扫走了她心上的灰尘。
嘉禾视线往他手上抬了抬：“传说呀，吃意面，往自己的方向卷，会厄运吃下，以后都会变得很幸福。”
安安听完，更卖力地往自己方向卷意面了。
嘉禾笑出声，视线意外与晋骏撞在了一起。
晋骏：……
嘉禾：？？？
晋骏：？？？
嘉禾：？？？
两人视线鸡同鸭讲了半天。
晋骏：“要试试炒饭？”
这一次他选择用嘴。
嘉禾朝他面前那盘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扬州炒饭看了一眼，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也就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直接起身，将他面前的扬州炒饭端到了她的面前。
可别说，恰当适宜的霸道比过分的绅士更令人心生愉悦。
嘉禾：“谢谢。”
晋骏：“不用。”
再抬眼看他，感觉他后脑都多了一束天使光环。
于是，这顿饭就变成了安安吃她的意面，她吃她爸点的炒饭，他爸只配吃炸鸡薯条，欸，她为什么要用“只配”两个字呢？
吃个饭，还划分食物链等级吗？
嘉禾乐。
“现在可以说了吗？”
嘉禾落了筷，吃饱喝足的安安歪着脑袋坐在儿童座椅里昏昏欲睡。
嘉禾：“安安。”
安安继续眼皮打滚。
嘉禾：“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了。”
安安“唰”的一下睁开了眼，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嘉禾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依旧看着她不说话，可怜极了。
晋骏：“我问过他，他不肯说。”
安安红了眼，眨眼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晋骏起身想把他从儿童座椅里抱出来，却被他一把推开，他疲惫地敲了敲脑门，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看来，他不但不擅长言辞，也不善跟小孩子相处。
总之，就是一句话，平日与儿子相处太少。
嘉禾一只手越过桌子，将安安连着儿童座椅一并从对面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嘉禾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哄，任他哭，直到他哭累了，她才开了口。
“安安，你爸爸，妈妈都很爱你，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
晋骏：？？？
嘉禾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们更爱你，你得相信这一点。”
安安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嘉禾：“如果你不相信，一直质疑，你会很痛苦。”
安安：“可是……安安不好看。”
嘉禾：“那又怎样？”
嘉禾气笑了。
嘉禾：“他现在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吗？你要得不就是他的陪伴吗？他的时间吗？”
安安偷偷看了他爸爸一眼，转过来怯生生地冲她问：“那……那他爱我吗？”
嘉禾：“当然。”
嘉禾极快的回答，让他瞬间亮了小脸。
“对吗？”
她转向站在他们对面的男人：“对吗？你很爱他。”
人很是奇怪，越在意，越不敢问出口。
男人双眼黑沉若墨，一点光亮都没有，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兀自走到了安安的儿童座椅前，在她的身边蹲下。
晋骏：“因为怕我不喜欢你，不爱你？”
安安扭扭捏捏的，不肯看他。
晋骏：“爸爸怎么会不爱你呢，爸爸永远都爱你。”
安安：“就算安安长得不好看，不像你，你也会永远爱我吗？”
晋骏：“当然。”
安安：“就算安安调皮，不喜欢做作业，你也不会讨厌我吗？”
男人把安安从儿童座椅里抱了出来。
“我永远爱你，安安。”
“不论你是不是我儿子，我是不是你爸爸，我爱你，只因为你是你，知道吗？”
安安脑袋埋进他怀里，想压制哭声，不想被别人听到，可越来越大的哭声，还是抑制不住地传了出来。
世人总是觉得小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记得。
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的大人会用一辈子治愈自己小时候的伤？
嘉禾默默起了身，想将空间留给这对熟悉又陌生的父子。
“我送你。”
沉稳的男声穿透哭声飘到了她的耳边。
“安安，我们送嘉嘉老师回家好不好？”
“好。”
哭声停止。
嘉禾回首。
一大一小两双眼远远看着她，像两只伸长脖子的咕咕鸡，她忍不住笑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