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副作用》乾九九

47、第 47 章

　　许嘉和怕弄疼沈遇，不敢抱太紧，柔声安慰她：“我车上有外套，我去拿给你好不好？”
　　沈遇没答这话，轻轻摇摇头。
　　她哪里是身体冷，这是一种从头到脚的寒，是怕的，不是穿件衣服就能好的。比起衣服，她只想他抱紧她。

　　“不要。”她在啜泣中抬头看他，然后埋进他的颈窝，楼道的声控灯暗了，只有玻璃外投射出的光照着一小片地方。
　　两人无声坐在楼道中，许嘉和没再继续说话，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背脊上拍着，用这种方式安慰她。

　　这种方式对沈遇很奏效，没一会她心情就平复了下来。
　　心情平复了，就有功夫跟他说话了，沈遇知道，这一晚上其实把他折腾地也不轻。
　　她在黑暗中仰头看他，两个适应了黑暗的人彼此间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表情，她脸上还挂着泪痕，轻声道：“医生给沈子昂下了病危通知书，第二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爸妈还在回来的路上，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才给你打电话的。”
　　许嘉和没开口，等她继续往下说，他心里其实是内疚的。
　　“你今天很忙对不对？”她突然又问。

　　许嘉和不想骗她，点点头说：“一点点。”
　　何止一点点，消息她有看到，又不傻，十一点多才吃晚饭，是她不懂事单方面要吵架。
　　沈遇撇撇嘴，松开他：“明天星期天你还要去工作室吗？”
　　说完，她听到许嘉和笑了一声，她意识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又说：“我刚刚脑子没转过来，我问的是今天，今天你上班嘛？”
　　周日她记得许嘉和是一节课都没有，看他平常忙的那个程度，根本不分周末还是工作日。

　　“不上，”许嘉和似乎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轻声说，“我不走，就在这陪你。”
　　“真的吗？”她原本想说你要是很忙就不用管我了，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大晚上把男朋友叫到医院，不就是想撒个娇，有他在会安心一点。“那行，那你陪我。”她重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过了片刻，她突然又问：“你带那个了吗？”
　　许嘉和嗯了一声，看她：“那个？”
　　“就是那个。”沈遇没大好意思说，但看许嘉和不理解，降低了点声音，“那个，烟。”
　　许嘉和有点诧异：“我带那个干嘛？”
　　“你之前不是抽点嘛.....”沈遇还记得那天。
　　“戒了。”许嘉和说。
　　而且早戒了，那段时间就是心情不好。

　　两人没有在楼道待很久，沈子昂还在ICU，沈遇的心始终悬着，外头只有他的班主任在，在许嘉和这边得到足够多的安慰了，她便带许嘉和回到ICU门外。
　　林鹏看沈遇半天没回来，本想安慰她几句，看到她回来时身边还跟着一个男性，能猜到是她男朋友，只对着许嘉和点点头，然后看向沈遇：“医生刚刚说子昂挺过来了，就是手术之后可能还会有些并发症，还需要观察一下。”
　　这是个好消息。
　　沈遇点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林老师，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男朋友在，等早上我爸妈也回来了，子昂没事就好。”
　　她现在还担心，父母要是见到学校老师，说不定情绪会很激动。

　　林鹏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他摇摇头：“没事，我就在这边陪着你们，不打扰你们。”
　　沈遇没折了，换作是她班级的学生出事，她也不敢贸然离开，她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许嘉和在一旁捏她的手，牵她到座位上坐下，示意她没事，他要是想在这就在这吧。
　　而林鹏到另一张离他们不远的椅子上坐下。

　　“我怕我爸妈来了，看到学校里的老师会情绪激动。”她小声把忧虑告诉许嘉和，“他们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估计很快就能到。”
　　“从国外回来？”许嘉和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怕他们担心，只告诉他们沈子昂出了点意外，没说是在学校里发生的意外。”
　　“你好像也没告诉我。”许嘉和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好像是这样没错，刚刚只顾着哭，什么都没说，说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沈遇简单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许嘉和，听完许嘉和回头看了眼林鹏，然后又看着她说：“你信我的，要是学校里没人在，你爸妈可能会更情绪激动。”
　　真的会这样吗？沈遇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执教生涯，好像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
　　“好吧，我信你。”她点点头，暂且相信这个说法。

　　凌晨五点，沈遇没扛住睡意靠在许嘉和肩膀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听到许嘉和好像在和人聊天。
　　她迷迷糊糊，听得都不大真切，只听到许嘉和说：“她是看着比较坚强。”
　　接着是林鹏的声音：“子昂在学校有时候也说过他姐姐，他说他姐姐也是个老师。”
　　“嗯，教高二，你是她弟弟的班主任吧？”
　　“是，我姓林，叫林鹏。”
　　“嗯。我姓许，许嘉和。”
　　听到这沈遇突然笑了，这是什么聊天方式，听着好像刚认识一样，但转念一想，他们好像确实刚认识，又立马收住了笑。

　　她的笑声不大，许嘉和听力好，或者说注意力应该在她身上，马上就扭头看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总是充满柔情，他笑了笑说：“吵到你了？”
　　沈遇摇摇头，并没有。
　　“才五点多，你睡会。”他又说。
　　沈遇“嗯”了声，靠在他肩上没抬头。

　　许嘉和以为她又睡了，又扭头回去跟林鹏聊天，林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个位置，坐到了他们旁边的长椅上。
　　他怕吵到她，特意降低了点音量：“当班主任是不是很累？”
　　“高三了。”林鹏说，“累点正常。”
　　“嗯，她也是班主任。”
　　三句没离她。
　　林鹏笑了笑：“那个学校的？”
　　“江城外国语。”

　　“挺好的，那你呢，是做什么行业的？”林鹏又问。
　　许嘉和说：“我也在江外代课。”
　　“也是老师啊，”林鹏略带感叹了句，“教什么科的？”
　　“日语。”
　　这下轮到林鹏惊讶了，但转念一想，那可是江外，教这个也挺正常的。他点点头，又问起别的事：“你们两周放一次假吧，今天应该还有课吧？”
　　“周末副课比较多。”许嘉和说。

　　林鹏无话可聊了，只能说：“看你们也累一晚上了，要不你们先回家去休息会吧？”
　　哪有让外人陪着的道理，许嘉和笑了笑：“没事，我们是家属，在这是应该的。”接着他看向窗外，天开始有蒙蒙亮的迹象，看了会，他又问：“你呢，真不回去了？”
　　作为班主任想必高三了会很忙。
　　林鹏叹口气说：“学生还在里面，回去干嘛呢。”
　　两人这口气，突然又像是熟识多年的老朋友。

　　过了片刻，许嘉和突然问：“我女朋友来的时候哭了吗？”
　　林鹏似乎没意料到他会这么问，略微回忆了下说：“好像没有。”
　　从她赶到医院开始，全程都特别冷静，缴费，办理手续，还有看手机监控，都镇定自若，除了医生下病危通知到时候，他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但一回头，她又跟没事人一样。
　　可这个问题，他刚刚不是跟他聊过，怎么又问一遍？
　　林鹏到这个岁数，体会不到其中的深意，只当他是忘记了，所以又问了一遍。

　　没有就好，在许嘉和眼里沈遇还是个小女生，不开心了会难过，吵架了会哭，而他们吵架之后发生这种事，她给他打电话他又没接到。
　　想到她要是手足无措的样子，许嘉和心就像被什么揪着似的。
　　还好，不是哭着来的。

　　但后来。
　　她还是哭着给他打电话了。

　　不过这次，他接到了。
　　并且赶到了她身边。

　　“谢谢你啊。“他又看向林鹏。
　　林鹏疑惑：“谢我什么？”
　　许嘉和不是个爱表达的人，笑了笑没说话。
　　谢你在他没来的时候陪在沈遇边上。

　　***

　　上午七点，沈遇接到父母的电话，说是转机遇到暴雨无法马上回来，现在改高铁票在路上了，并且询问沈子昂的状况如何。
　　沈遇不想骗父母，老实说沈子昂还在ICU。
　　父母那边没想到情况那么严重，吓了一跳，叮嘱了她很多话，她一一听着。等挂断电话她就斜靠在座椅上，眼神空洞望着地板。
　　许嘉和去买早餐了，现在只剩下她跟林鹏在这里。

　　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疲惫双重压着她，叫她直喘不上气。
　　她撑起一口气，看林鹏眉头紧锁着，就知道他大概也不好受，她想了想还是叫他：“林老师，沈子昂那个视频能发我一份吗？”
　　她指的是坠楼那一段的视频。
　　林鹏听到她的声音没有半点犹豫，点了点头。

　　视频沈遇不愿意多看，但她不得不看，首先学生在走廊集体打闹，玩叠罗汉这个游戏肯定有一个始作俑者。
　　她设想着，要是这孩子知道自己玩游戏，害得同学从楼上摔下去了，他内心是会有多愧疚。还有那个在沈子昂下面的学生，他会怎么样呢？
　　沈遇本意没有怪罪谁的意思，她把视频播放，然后准确从中找出两个孩子，看向林鹏：“这两个孩子，家长联系了吗？”
　　“还没。”林鹏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沈遇的意思，犹豫着说，“能私了吗？”